就在十三仙犹豫要不要主动联系白朗时,倒是白朗率先抛出了橄榄枝。两人在西京八街重新修好的“灯火”酒吧见面,水仙帮白朗留好了座位,一见十三仙就开玩笑,“看到狼哥带你来我就放心了,之前他总跟那个戴棒球帽的小子一起,我还怀疑他们两个……”
白朗不耐烦,“去去,少废话。”吓得水仙转头就溜。
十三仙暗自好笑,“他说的是叶云飞吧?你跟他还经常来往?”
白朗抓抓耳朵,“对于叶云飞这个人,我有点怀疑。”他没把后半截的“有人说看见过他跟林家来往”说出来,想看看十三仙的反应。
然而十三仙笑得毫无顾忌,“你查他了?有什么发现?”
“托人问了问,”白朗隐晦地说,“现在还没结果……”
十三仙会意,“他接二连三地帮你找线索,确实有点特殊。这次你要办的案子,他还没登场?”
“还没,”白朗说,“不过这次的案子现在还不能确定是谋杀,说起来你也到过现场,就是两天前在彭艺校园里……”
“那桩坠楼案?”十三仙回想起自己在网上看到的各类消息,“现在网友们似乎都在怀疑那个女孩是自杀,但如果是谋杀,死者所在的地方又是浮桥旁边,那岂不就是暗合了……”
“为见浮桥一缕仙!”白朗重重吐出一口气,他终于可以把这两天盘旋在心里的疑问说出来了,“前一句‘东门看柳走断脚’刚结束,这边就又案发了,这说明配合着密语的杀人行动在加快。
“从凤凰城的心心居,到西京八街公寓楼,盘古南苑,西城花园,再到这里,虽然之前每一桩案子里我们都查出了不同的凶手,但我总觉得这里面有问题,背后一定有股势力在操纵,不然怎么可能会一面引导着我们一步步挖出沈思月的遗体,一面又刚好对应着出现了跟密语内容一致的新的杀人案?”
“我知道了,”十三仙缓缓吐出一句,“这一连串的案子,重点不是挖出沈思月的尸骨,重点是风水密语的重现。一切都是为了让对应的风水阵里,再次出现对应的死亡。”
“所以这是历史的重演?”白朗问。
“不全是吧,”十三仙谨慎地说,“但起码在我看来,这很有可能是十年后的又一场,庞大祭祀。”
白朗告诉十三仙,死者陈冰玉的确是坠楼死亡没错,法医鉴定身上并无其它伤。加之因为校内论坛上的“不雅照”事件,似乎为“自杀”成因再添一笔证据。
有同学声称陈冰玉很受打击,跟辅导员谈话过后脸色阴沉,校庆当天也不见笑容。她坠楼的时候,头发的造型只做了一半就离开了后台造型室——这并不像是一个精神状态正常的人会做出的举动,可以说截至目前,每查一步,“自杀”的论调就更高一些。
“前一天出了照片的事,第二天就自杀?”十三仙质疑,“现在又不是古代要立贞节牌坊的时候,何至于出了问题就马上寻死觅活?我倒要问问,某些网友对女生的印象到底还停留在几百年前?”
“说得没错,我也觉得不会是自杀,”白朗赞同,“一个人如果真想死,为什么选择四楼平台,而不是选一个更高的、更确定一定死得了的地方?况且陈冰玉当天还有演出,如果真想死,她也就不会出现在后台进行化妆了。”
“同样的分析也可以应用在他杀上,”十三仙接着推理,“如果凶手有预谋地要杀害陈冰玉,那他选择四楼平台下手,也不见得是个稳妥的计划。相比之下,我更倾向于有人跟她发生了冲突,说不定那人一气之下,就推了她一把……所以你查了她周围的同学关系吗?有没有人讨厌她?”
白朗叹了口气,这才是他最挠头的部分,“不是没有,而是太多。”
结合警员们一天下来的询问笔录,不少同学都透露,陈冰玉在学校并不受人欢迎。虽然没人愿意直说出来,但她的确在班级上受到了孤立。大概是考虑到“死者为大”,很多学生都把话说得很委婉,不过白朗还是看到了几个反复出现的并不友好的形容词:“第三者”以及“绿茶婊”。
“有女生说,看不惯陈冰玉平时总是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暗地里却特别会勾引男人……”白朗正说着,发现十三仙脸色不好,急忙解释,“这是笔录上的原话,我只是复述。”
“说她是第三者,那么她插足了谁的感情呢?”十三仙问。
“奇妙之处就在于关于这一点,大家的说法都很含糊。能够确定的是,这里面的男主角是学生会副会长,一个叫周群英的男生,但至于周群英之前的女朋友,就众说纷纭了,”白朗面露尴尬。
“我搞不太懂现在年轻人的想法,据说周群英唯一公开交往的女友就只有陈冰玉一个,但似乎他之前还有过几个很暧昧的女同学,具体是什么关系,不得而知。周群英跟陈冰玉公开恋爱后,这几个女同学很受伤,她们的朋友自然就会站出来说话,统一把矛头对准了陈冰玉。”
“这个周群英是什么人啊?”十三仙瞪大了眼睛,“怎么搞得像个明星一样?交女友还论要不要公开?”
“他确实算是彭艺里的明星人物,”白朗脑海中浮现出周群英身边跟随着一群学生的模样,“起码我们问过的人里,对他的评价都很高,即便知道他跟好几个女生暧昧,却也没什么人指责他。”
十三仙笑出声,“那他一定长得很帅?”
“那倒也不是……”白朗想了想,“这么说吧,更多人形容他用的是另外一个词,情商高。据说他还有一个称号,‘情商教科书’。”
“天堂谷情商培训机构?这什么鬼?”沈天青站在创业大赛颁奖典礼的宣传展台前兀自发笑,“这种看起来就坑蒙拐骗的东西居然还会获奖?”
金得利立刻凑上前来,“大少,您还是小声一点吧,获奖者们都已经到场了,万一听见……”
“我早说了我不适合出席这种场合,”沈天青不耐烦地整理了一下衬衫领口,“我爸是颁奖嘉宾,我又不是……”
话音未落,只见沈西来站在不远处朝他招手,身边围着一众等待拍照的媒体记者。“橱窗父子”又到了营业的时候,沈天青深知自己就等同于父亲营造成功企业家的道具,此刻只能硬着头皮走上前去,在脸上拉扯出一个笑容,规矩地站在父亲身边。
在闪光灯的闪烁之下,记者开始提问,沈西来一一作答。其实说来说去不过那几句套话,沈天青不用听也知道,“支持青年创业”、“培养彭城接班人”、“沈氏集团鼎力支持”……
就在一片和谐之中,忽然冒出一句提问,“这个问题想特别问一下沈公子,对于不久前的绑架案,你有没有什么想说的?那次案件过后,沈公子似乎向警方承认了自己的心理疾病问题,请问这是否与十年前沈思月的命案有关?”
好像劈面一杯冷水,沈天青瞬间清醒,感到太阳穴仿佛针扎一样疼。他斜眼去看父亲,沈西来果然老道,还维持着体面的笑容回答,“谢谢大家关心,天青的身体情况很健康,至于案件相关的问题,各位记者可以去问警方,我们不做过多回应……”
记者们还要再问,然而沈西来已经一把挽住沈天青,推着他向人群之外走去。身后的保镖涌上来成为了安全屏障,沈天青感觉头晕目眩,转眼已经被父亲推到了休息区。
“在这里等我,”沈西来说,又恢复了父亲的威严,“提醒你,谨言慎行。”
“早知如此,何必非要让我来?”沈天青自嘲地笑笑,重重地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发现原来此处是获奖者的休息区,所以人并不多,大概有不少人都涌去前厅,迫不及待地要扩大交际圈了。他正盘算着要不要给十三仙打个电话,跟她聊聊关于自己母亲的事,却发现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正快步向他走来。
“天青!”那人惊喜地叫出声,“你真的来了!我还以为这种活动请不动你这位大少爷呢!”
沈天青仔细观察那人,好不容易从回忆里打捞出一些碎片,“魏明?你怎么……”
“我怎么在这儿?我可是创业大赛的获奖者啊!”魏明满脸喜悦地在他身边坐下,“自从高中毕业咱们都多少年没见了!天青,这次咱们一定得好好叙叙旧。”
沈天青满口答应,正打算问问魏明得奖的是什么项目,赫然发现他的西装外套上别着一个名牌,上面几个字令人不免倒吸一口冷气:天堂谷培训机构创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