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人证、物证俱在,金虎即便有三寸不烂之舌,也没法用“那是老鼠药”之类的借口推脱责任。
毕竟,还有注射器和生理盐水在呢,警方总不会相信他会闲到给老鼠打针。
也不知是不是金虎流年不利,也兴许是他在这一带活动过,警方查了查,竟发现金虎跟多年前的一桩金店失窃案有关。
这下,他们更加重视了,各种审讯手段轮番上阵。
傅沅他们没机会见识,装作热心群众报了案、将金虎扭送到公安局、做完笔录后就被打发走了。
临走前,傅沅仍不忘委婉提醒干警。
“话说,那个男的一看就风尘仆仆的,像是外地连夜赶来的,怎么千里迢迢跑来精神病院作案呢?只怕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康复医院里那个病人也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
离开后,傅沅却有些忧心忡忡。
“你说,他们会顺着这条线索查出什么来不?那个金素梅的身份证估计是假的,要是能发现这一点就好了……”
段壁人眼珠子一转,又想出个法子。
“要不,我们写个匿名信送去公安局。就用一个小护士的口吻,说她怀疑金素梅是通缉令上的在逃女犯人,入院时给医生塞了红包,可能是她利用这一点来逃避追捕……”
傅沅幽幽地看向他:“万一弄巧成拙,你向梁律师谢罪?”
梅方却道:“哎,你别说,这主意虽然馊了点,但是见效快啊。有这个举报,警察肯定得去找人吧?说不定,还会把人带回警局盘问呢。到时候,咱们岂不是有机会把人弄走?”
傅沅想了想,连连摇头。
“恐怕不合适。要是警方查出金素梅是假身份,又有这么个举报,她只怕要遭罪。咱们是要救人,不是把人扔进第二个火坑里!”
段壁人不服气道:“那你说怎么办?上回打草惊蛇,隔了一晚上人就被弄走了,万一那个金虎还有同伙,又把人弄走了怎么办?再说了,金虎今天去医院可没好心思,万一他的同伙趁人不备杀人灭口……”
傅沅被他说得有些慌。
不管怎么样,安全肯定是第一的。相比之下,被警方怀疑vs可能被害,她肯定不愿意选择后者。
梅方突然脑洞大开:“诶,小傅啊,之前你不是有个追求者,就是咱们青州搞刑侦的嘛?你看看,能不能拜托人家帮个忙,打声招呼什么的……”
傅沅愣了好几秒,才反应过来,这说的约莫是齐大佑。
她无奈一笑:“您都想什么呢?他最近被派去外地了,好像是查一个大案子,销声匿迹好长时间了,我可找不到人家~”
梅方不禁有些失望。
姗姗来迟的袁昕却道他们太过杞人忧天。
“我都打听清楚了,这个金虎可不是简单货色,他年纪轻轻就出来混,好像还有过案底。大概七八年前吧,进去蹲了一年大牢,出来像是改邪归正了,但私底下做的见不得光的事情可不少。就比如说那个金店的事,还有什么参与地下赌博啦……”
袁昕振振有词道:“总之,只要建州警察有心查,金虎这回是跑不了了。查出来问题越大,那个女人的事情,他们就越可能介入,到时候就容易解决了。”
傅沅一想也是,怪自己也是关心则乱。
段壁人却道:“话虽如此,但有句俗话,民不告官不理。咱们国家警力不够,尤其建州这个小地方,还真说不准会不会劳心劳力深入查下去。这种事情最好还是要有个苦主!”
众人皆点头称是。
傅沅马上联系了梁景城,后者惊喜过望,表示马上赶来。
没想到,众人见面时却发现,梁景城并非一人前来,身边还多了个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到傅沅,略带愁容的脸上就笑开了花,紧握着她的手不愿放。
她低声道:“这次多亏你啦,不然,我这半截黄土埋进去的人,只怕死也见不着我那可怜闺女的面啦~”
傅沅讷讷道:“这也是凑巧,也不止我一个人的功劳……”
看着老太太跟傅沅熟稔而热情地打招呼,众人都忍不住往梁景城身上多瞟了几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可梁景城一脸正气,哪里能被他们看出什么来。
“既然正主来了,事情就好办多了。”
梅方提议道:“我跟小傅在警方面前挂过号了,不方便出面。这样吧,你们两个跟着梁律师,还有老太太,一起去报案。别去派出所,直接就上他们公安局去……”
不多时,建州公安局又多了一桩疑似拐带人口的案子。
接警的人还没来得及头疼,立马火眼金睛地发现,这案子涉及到的一个关键人,居然就是今天刚被扭送过来的金虎!
恰巧,几年前的金店失窃案卷宗,他们今天已经翻了个底朝天,也就这事提审了几个当年已经落网的犯人,以及相关证人,无一例外,全部都指证金虎就是逃之夭夭的几人之一。
这下子,算是罪上加罪,案中有案了!
一个年轻干警不免有些狐疑:“怎么这么巧?刚好就今天,全部都爆出来了?该不会是什么人在里头搞鬼吧?”
他的师父老董嘿嘿一笑:“就是有人搞鬼又怎么样?咱们的调查合规合法,查出来的都是事实。这个金虎作恶多端,没准就是他的什么仇家故意使坏,把他送到我们跟前。这样省了我们多少工夫啊,不是挺好吗?”
“啊?”年轻干警不大服气:“那这样,咱们岂不是成了他们铲除异己的工具了?”
老董笑道:“你小子还是太年轻了,看事情容易非黑即白。干了刑侦,以后打交道的人多着呢,慢慢你就明白了。他们这些人,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咱们就老老实实,待在岸上做个钓鱼翁,不好么?”
年轻干警若有所悟。
“行了,别瞎琢磨了,你跟小李赶紧再把那个金虎审一遍!看看那个康复医院里的女人跟他是什么关系,他跟这个涂老太太的家人有没有仇怨,或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
“是!”
年轻干警领命去了。
老董带了两个人直接驱车前往康复医院,心里却也嘀咕了起来。
“也是奇了怪了,这么个案底缠身的江洋大盗,他带着个女人东奔西跑,没事就把人塞到精神病院里,现在似乎还动了杀心,这是为什么呢?”
“据报案人提供的信息来看,他们跟这个金虎无冤无仇,户籍还差着老远。要不是私人恩怨,难道是买凶杀人?”
“可要杀人的话,直接在外面注射不就完了吗?怎么还要先送进医院,再动手?难道是想嫁祸给医院?”
当他看到“金素梅”真人时,心中便是一喜。
因为,一对比报案的涂老太太提供的女儿年轻时照片,活脱脱是同一个人,只是憔悴了许多,显出几分老相。
只是有一点,这个“金素梅”神情呆滞,他问什么都不回答,像是个傻子。
故而,他还不敢百分百确认。
“光看这模样,八成就是她要找的人。这下可好,不管金虎跟她是怎么回事,起码寻女这案子算是基本破了。”
医院的人见到他们板着脸过来,面上也多了几丝慌乱,尤其是他提出要带人回公安局进一步调查时。八壹中文網
“警察同志,这个金素梅精神错乱,还有严重暴力倾向,刚入院接受治疗不久,平时我们医护人员跟她沟通都困难,你们恐怕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不如这样,你们就在医院内问询,我们也好提供医疗服务方面的协助不是?”
涂老太太抹着眼泪报案时,她身边那个圆脸年轻人的话还在老干警耳边回荡。
“……警察同志,这事也是凑巧,我们前不久帮客户调查点东西……您放心,都是合法的手段……反正,就是意外撞到这么个病人,我们顺藤摸瓜才发现不对劲,刚把家属喊过来认人,结果第二天人就被弄走了……要不是靠着七弯八拐的关系,线索也就这么断了,幸亏老天开眼,让我们查到了金虎的下落,才发现……您看,住院就住院,名字居然还换了一个,这明显有问题嘛……”
老董笑了笑,扬起手中的资料。
最上面的几页纸张上,赫然印着“金素梅”和“金大花”的两份病历,还用红笔画了几个圈。
一个圈是陵城四院出院时间,另一个圈则是建州精神康复医院的入院时间,前后不过差了几天。
另外几个圈则是标注出两个医院对同一个人的不同诊断结果。
“精神错乱?严重暴力倾向?你们的诊断结果跟陵城四院也差太多了!你们说,到底是谁出了错?”
闻讯赶来的医院负责人讷讷无言,最后只得任由“金素梅”被带走。
事后,该负责人将做主接收了“金素梅”入院的医生骂了个狗血淋头,心知他肯定又收了别人不知多少好处,气吼吼地将其半年工资全给扣了,此乃后话不提。
离开康复医院时,“金素梅”没有太大反应,木木呆呆地跟着女警指示离开,温顺得像一只老掉牙的大猫。
女警笑道:“什么暴力倾向,我看着挺正常啊,就是没精打采、不跟人说话嘛~”
回到公安局,对着涂老太太等人,“金素梅”还是这副样子。
一时间,干警们也没法断定是不是涂老太太在找的女儿,可后者一口咬定就是她女儿,并且报出其女身上的几处小痣标志,后经女警验身,位置果然无误。
当然,还有更简单的方法。
几日后,dna检验结果出来。
“金素梅”百分百被确认为涂老太太的亲女儿梁梦美,后者自动获得其监护权,可以光明正大带其离开。
但,问题也随之而来。
涂老太太老泪纵横道:“警察同志,您可要我们做主啊。我闺女原本在海城的医院待得好好的,突然说火灾,人没了。怎么这么些年过去了,反而落到了这边来?那个姓金的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为什么非得跟我们孤儿寡母的过不去啊……”
更让人大跌眼镜的是,建州人民医院对梁梦美的综合检查结果。
“……并无器质性病变……长期摄入巴比妥类镇定药物,有慢性中毒症状……怀疑是轻度精神障碍,存在认知障碍、记忆障碍等……”
看到这个结果时,梁景城眼中闪过一道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