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啥也不是你们打人的理由。”
谭松柏这话让王桂琴一噎。“她勾引我们家华子，深更半夜跟人去小树林幽会，出了事又不认账，这样的丫头片子还不该骂？”
“别说只是动嘴骂两句，就是打她，那都是她活该！”
华子？华子又是谁？感受到周围之人的异动，唐珂唇角掀起一丝冷笑，还以为又要说她和谭斯年，感情这又换了个人啊。华子，真有意思，她甚至都不知道这是何许人也。“你胡说！”
赵盼盼仿佛被按下了开关，一下子冒出来，“唐珂根本不是那种人！”
她就是因为这些妇女嚼舌根，四处传谣才会忍不住和她们吵起来，没想到这些人厚颜无耻，当着唐珂的面也敢乱泼脏水。“你……你们再乱说话，我……我就打你们！”
赵盼盼说话绵绵软软，即使是暴怒之下的威胁听起来也毫无杀伤力。但唐珂却十分感动。涉及私人，没人敢随意替唐珂担保。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些知青面面相觑，都等着唐珂澄清。“我根本不知道华子是谁。”
唐珂一字一顿说。“泼脏水也得有点职业水准吧？”
“你不认识华子？你放屁！”
王桂琴大骂一句，“我们家孙秃子就是因为你才被打到腿折的，上回他去老谭家讨要说法，也是你投怀送抱，害得我们家秃子被反咬一口，赔了你们不少医药费。”
原来是孙秃子。孙秃子的大名是孙华子，因为头秃，才取了这名字。唐珂玩味一笑。王桂琴还在喋喋不休，掰着手指头数落唐珂的罪状：“再说前几天，你在公社表演节目，还故意穿了条裙子，这不是勾引男人，是啥？”
“就你这样的，在我们那个年代，浸猪笼都是轻的。”
一番话噼里啪啦砸出来，有人觉得荒唐可笑，可也有人暗搓搓留了个印象。这种事情本来就是这样，哪怕大家伙都知道这事是假的，后续一传十十传百，多多少少会对唐珂造成影响。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村里家家户户讨老婆都不会考虑唐珂，哪怕无可奈何接纳了她，嫁过去也必定过不上好日子。孙家打得就是这主意。孙秃子在村里名声不好，长得也叫人反胃，不用点手段压根讨不到老婆。偏偏他还相中了唐珂，孙长峰他们一商量，只能想了这法子。“王桂琴，你别瞎说。”
谭松柏竖着眉毛呵止。“我可没瞎说，这丫头都跟我们秃子滚过麦秆垛了，这我能说瞎话？”
啥？此言一出，全场哗然。几乎所有人都不敢随便替唐珂开口了。王桂琴一看，劲头更足：“浪蹄子，在西铜大队勾三搭四就算了，现在还勾搭到我们村来了，你们村没人治得住你，我们就亲自给你点颜色瞧瞧！”
一伙人咋咋呼呼，忽然一下子围过来。唐珂小小一只，被男男女女围到正中，赵盼盼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推到了一旁，只剩她自己面对这些人恶劣的，刺耳的语言。“长得清纯可爱，实际上就是个破鞋！”
“前脚跟未婚夫勾勾搭搭，后脚又去攀扯村里的年轻小伙，真是个贱皮骨头！”
好烦！真的好烦！唐珂两只手紧紧捂着耳朵，脸颊上的伤口因为她不停摇头而反复剐蹭到衣袖，鲜血汩汩不止。“小蹄子，你要不想把事情闹得太难看，就老老实实嫁进我们孙家，给我家秃子去当老婆，要不这事就没完！”
名声被彻底败坏，随便找个人嫁了好似是唐珂唯一的选择。王桂琴一只手指着唐珂，看她低头不语，扬起胳膊就要拉她，然而……下一秒。“噗通”一声。众人只看到那肥胖的身躯突然一下子飞出去老远，重重撞到树干上。王桂琴吃痛，张口就想骂人。可当她看清那张脸，却狠狠打了个哆嗦。是他，谭斯年来了。唐珂僵硬地抬起头，宽阔挺拔的背影，果然就是最熟悉的人。说不清为什么。刚刚一对多的时候没想哭，被众人侮辱也只是觉得可笑，可现在看到谭斯年，鼻头却莫名一酸。怎么办，好想哭。“谭斯年，别冲动！”
谭松柏喊完这句话就后悔了，就谭斯年这德行，不冲动才有鬼，他喊这么一句除了废唾沫之外，根本没有一点作用。事实证明，的确如此。谭斯年直接一脚给孙家四儿子，而后对着他膝盖狠狠踩下去。“想打架？找我啊！”
大家伙这才猛然意识到，面前这小伙子除了是全村唯一的拖拉机手，劳动之星之外，也是全村出了名的小痞子。谭家未倒时，谭斯年的威名谁不知？他们看着面色阴沉可怕的男人，明白了一个道理：多年前名声赫赫的景川镇老大这些年只是收敛了锋芒，而不是死了。三个男人很快落于下风，捂着胳膊腿痛嚎：“你给我等着！我要报警！我送你进局子……”“你有命去再说吧！”
谭斯年说着又是一脚，噼里啪啦几脚下去，他们终于改了口：“别打了，谭大哥！谭爷爷！”
“我们不报警！你放我们走吧！”
谭斯年冷哼一声，提起一个人丢到唐珂面前：“怎么欺负她的？”
“道歉！”
他不知道该怎么哄人。甚至也不知道什么叫心疼，他只是觉得，看到唐珂脸上的伤口，心里就一阵一阵的不舒服。唐珂本来满心都在谭斯年身上，忽然眼前冒出个人来，还被吓了一跳。“对不起！唐知青，以后我们再也不找你麻烦了！”
“对对对，饶了我们吧！我们错了！”
唐珂眨眨眼，难怪谭斯年以前打架都不慌不忙，原来以暴制暴是会有作用的。她抿抿嘴唇，没法原谅这些人。她想报警，但看到谭斯年又犹豫了。“报警。”
谭斯年好像猜到了唐珂的心意，转头对谭松柏说。谭松柏没动。唐珂也连忙拽住谭斯年衣袖，对他轻轻摇头。“放心，我这叫见义勇为。”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警察还能给他判刑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