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二跟关学桐分手那年。
浅浅没想过有一天还会跟他在一起，他是最没可能的那个人，但的的确确，她跟他回去了。
唯一让她感到欣慰的是，关学桐没带她去酒店，而是回了家。
是他的家。
他一个人，没有女人来过。
当然。
现在多了一个她。
浅浅的外套丢在了车上，身上的毛衣不御寒，尤其是在一半被撩起来的情况下，她肚子上没有肉，但是两侧有，能被捏起来一小块，不算骨瘦如柴的身材，胸比几年前大了些，那时候，关学桐还能捏得住。
没开灯的情况下，她只能凭气味判断身处什么样的环境，床垫很软，身下的床单大概是刚换过的，凝珠的气味还没消。
关学桐不像读书时那么温柔谨慎了。
毕竟过了二十岁的年纪，会成熟些，急躁些，不奇怪。
这是一夜情，还是旧情复燃。
她竟然不敢问。
生怕像上次那样，被他赶出去。
－
房间的遮光窗帘效果很好，没有光的时候，时间是混沌的，混沌到浅浅反反复复醒了好几次，却还以为是黑夜。
便继续安心入睡。
困意散去，她的视野之间还是一片昏暗，身下的床单被换成了干净爽利的，枕头很松软，总之比她家里的那个舒服。
翻了个身。
她才终于想起来。
自己身处何地。
猛然睁开眼，木然了几秒，才霍然起身。
可腰和腿还是酸的，浅浅忍着不适赤着脚踩下地板，身上是一件足够宽松的纯白色居家服，可下身，却什么都没穿。
还凉飕飕的。
摸了好一圈，在枕头下摸到手机，屏幕亮起，那丝光结束了荒唐的一夜。
十一点三十四分。
她足足睡到中午。
关学桐人却不见了。
头还有些痛，浅浅在黑暗里摸索着光源的出口，她对这里太陌生，连门都找不到，才走了两步，手机震动了下，拿起来看，是期和的信息。
“人呢？不来上课了？”
对昨夜的事，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缓缓打出一个“我”，剩余的话还没说，便听见门被打开。
是关学桐没错，也只能是他。
在客厅放下了什么东西，他走到卧室，拧开把手，猝不及防地，跟浅浅四目相对。
醒来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她是真的有点难过，瘪瘪嘴，上手拽住关学桐的袖口，“你去哪儿了？”
“今天周四。”
他要工作。
但好在，请了两天假，剩余的时间，想怎么干就怎么干。
不好的心思被关学桐藏起来，他只表露好的那面，“饿不饿，出来吃点东西。”
“饿。”浅浅说的是实话，“……我的裤子呢。”
在黑暗里，她看不到关学桐变化的面色，只能听到他困顿的语气。
“穿裤子干什么？”
在浅浅的据理力争下，关学桐还是给她拿了裤子穿上。宽大的家居服，跟上衣是一套的，可腰围太大，她得用手提着才能保证不掉。
关学桐专程买了牙刷。
还是粉色的。
洗手台上只放着几件物品。
牙刷水杯牙膏，刮胡刀。
跟赵夜盛那个臭美怪完全不同，他单是发蜡都堆了好几罐，精致到洗脸仪都比浅浅的贵。
相比起来，关学桐就朴素多了。
出于好奇。
浅浅拿起关学桐的刮胡刀观察起来，是需要更换刀片的那种，便宜的，没有什么科技感。
像他的家一样，淳朴简单。
关学桐站在洗手间门口，看着她摆弄自己的刮胡刀，一只手还得提着裤腰带，样子滑稽又好笑。
“吃饭。”
浅浅被吓到。
忙跟着出去。
菜是关学桐在公司附近的店带的。
浅浅也吃过，一家泰国菜，还挺符合她的口味，昨晚的事怎么想都是尴尬又突然的，也不知道算怎么回事。
这算是复合了？
还是玩玩就拜拜？
她满头雾水，只能找话题跟关学桐搭话，“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这家？”
关学桐拿小碗盛了一小份，似乎了解了她的意图，没拆穿，维持着一问一答的节奏。
“我不知道，这家出餐最快。”
这实在不是一句语气很好的话。
挺冲的。
换了别人，浅浅早就扔了筷子不吃了，但在关学桐这里，莫名听出一些辛酸的责怪，如果当初没有分手，他是应该知道她喜欢吃什么的，而不是靠猜的。
咬着筷子，浅浅声音不由自主地降下来，“……我昨晚喝醉了。”
关学桐：“后半场也是醉了？”
他缓缓掀开眼皮，瞳孔聚焦了，目光定格在浅浅脸上，很真诚地在问。
让浅浅没有勇气撒谎。
“……后半场，清醒了。”
关学桐抹去了压迫感的神情，“那就是自愿的？”
“……你骗我你有女朋友，把我气到了。”
关学桐将那只小碗放到她手里，还是温的，金黄色的饭粒子里点缀着几颗菠萝果肉，虾仁蜷缩着，让浅浅想起了昨天晚上的自己，“……还有，你买药了吗？”
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她说完就低下头，扒着饭。
看不到关学桐的脸色，却能感觉到他的停顿，“什么药？”
“你……说呢。”
他昨晚那功夫，应该不是这些年第一次碰女人了，还有情动时，在她耳边咬文嚼字说的那些话，这样的撩拨，她是承受不住的。
这些，没有经验的，应该做不出来。
又怎么可能不知道什么药。
关学桐反应了过来，却并不在意，“我没买。”
“啊？”浅浅彻底慌了，“可我也不记得我的安全期，要是……怎么办？”
他故意引诱她。
“要是什么？”
“你不是……进来了吗？”
天亮了，阳光正好，青天白日下，浅浅跟他说这些，太不好意思，又不是昨晚关了灯赤诚相对被情欲支配的状况，人清醒了，就该说些清醒的事。
关学桐眸光又打了雾，不知所云的，“你指什么？”
怎么会有人能这样一本正经地开黄腔。
他以前听她说荤话，都会脸红的。
浅浅舔了舔唇边的咸涩，“就……难道不吃药吗？万一有了怎么办？”
关学桐：“伤身。”
“那你……为什么不带？”
“没有。”
“啊？”浅浅是饿的，可更想趁这个机会多跟他说两句话，最好了解下这几年他的生活，也好就此减轻自己的负罪感，“你没带过女人回来吗？”
看样子，不太像。
关学桐露出一点哭笑不得的表情，难以言喻的憋屈，“带过，昨晚刚带过。”
“……”
浅浅识相地闭了嘴，低头扒饭。
已经想好回家路上自己在附近药店买一颗吃吃了。
她不再纠结这个问题，关学桐却没放过，他更直白，也更厉害，自己不吃东西，就坐在对面的单人沙发上，看着手机，随口便问了，“你之前的男朋友，就让你吃药的？”
那东西伤害太大。
他没想让她吃。
有一个能让她怀孕的好机会，他怎么能放过。
浅浅却僵住了手，这个问题，她怎么回答都不行，要告诉他自己没跟别人做过？
那也太丢脸了。
可要说是，好像也没长脸到哪里去。
“你呢？”她反问，“你会让之前的女朋友吃药吗？”
他还在看手机，肩膀放在椅背里，胸膛打开，低着头，指端敲击在屏幕上，一举一动，都是漫不经心的。
只有在回答问题时，才仰眸，黯然看过去，声音很低，低得像幻觉，“我只给过你，没有之前。”
他承认。
他想过很多种方式面对一夜情后的状况。
还以为她会像以前那样，睡完拍拍屁股就走，没想到这么怂。
那他的态度，自然也要变了。
浅浅一时好像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了，尺度太大，让她无语凝噎。
关学桐不再延续那些话。
那些，是要做出来的。
“吃完送你回去拿东西，时间还早，不着急。”
“拿东西？”浅浅嚼着一块牛肉，肉质嫩得顺着喉咙下滑，险些呛住，“拿什么？”
“你有什么要拿的就带上。”
他一点都不像是在开玩笑，“还是没有要拿的？那就不用回去了。”
浅浅这下真的呛住了，满面通红。
“……我没说我要住过来啊。”
“先适应两天。”
周五他请了假，连同周六日一起，足足有三天时间适应。
借着关学桐的眼神，浅浅恍然大悟了什么，他说的适应是什么事，也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