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建桥自从亲眼目睹赵秋迪被那伙人用船带走后,从此便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傍晚时都会绕岛环行一周。他这样做的目的,不是为了散步或者锻炼身体,而是为了不再错过离开荒岛的机会。上一次那伙人乘船来此岛时,如果自己事前发现了他们的船只,说不定就能趁他们去伏击、捕拿蜘蛛怪的机会,悄悄偷上船去,那么现在就不至于像个野人一样,孤独地生活了。每每回想起那次错失良机的事情,他的心里都充满了自责和后悔之情。因此,他决定每天都要环岛行走一圈,以保证下次不再错失机遇。自从上次见到那条船和那些来历不明的人以后,他对这个岛屿改变了看法。他相信这个海岛离大陆并不远,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月两月,一定会有别的船只经过或者登陆这个荒岛。他已下定决心,如果机会真的再次降临了,他决不会再白白放过,不管是什么船,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他都要想法随船离开这儿。如果来的人又像上次一样,看上去面相不善,像是坏人,他就设法偷混上船。如果看上去是寻常的渔民或者商人之类的舟师海客,他就直接现身相见,求其帮助。因为心中怀了希望,所以他不再似刚到荒岛上时那样,心里充满了绝望和无助感。现在的他,行事跟从前已有了很大的分别。他不但经常在闲暇时思考各种问题,而且动手能力和野外生存能力都得到了长足进步。他不但学会了打猎和烧烤食物,而且还学会了钻木取火。他也不再只依靠公交车休息和躲避野兽进攻,而像一个真正的野人一样,学会了充分利用荒岛的自然环境。有时他打猎晚了,就会在近处找棵较安全的高树休息,有时他甚至会索兴栖身于某个山洞里。衣服、鞋子穿脏了,他就拿到山涧边用手洗干净。在晾晒衣服、鞋子的日子里,他也毫无顾忌地裸行于荒野乱草间。因为弓、箭于他而言,是不可再生的工具,所以他对之格外珍惜。每次射死猎物后,他都会从猎物的尸体上拔出羽箭,用水洗去上面的血污后,又收起来以备下次再用。更让他感到自豪和欣慰的是,他还学会了圈养小动物。因为荒岛的地理环境和天气都比较复杂多变,有时一连十天半月不下雨,天气酷热难当,有时又一连下一个多星期的大雨。在不同的天气里,打猎成功的机会也自然有别。晴好的天气里,猎物相对比较容易获得,而在多雨的时节,狐兔潜踪,狼獾绝迹,难得见到一只动物的身影。开始一段时间,他还没想这么多。因此他的打猎,便有点像农民靠天吃饭一样,有时他打的猎物多到吃不完,多余的肉食却因荒岛上没有食盐和冰块,来不及吃完就已腐败发臭,被迫白白扔掉。有时他又一连数日打猎无获,而只能渴饮山泉,饥餐野果。过了一段时间后,他便有了一些经验:他在离公交车不远的树林里,用树枝挖出几个较深的土洞,并在洞周围用石头围一道石壁,然后将自己猎获的一些特别温顺、毫无危险性的小动物圈养在土洞里面,并在洞口上面铺上树枝、树叶等物加以掩盖。待到自己真正需要吃它时再取出来杀而食之。为了小动物不提前死在土洞里,他在猎取时就尽量不射死对方,而只是用箭射伤,然后活捉回去。除了射箭外,他还学会了挖陷阱的方法猎获野兽。现在,他的土洞里,就圈养了三只野兔和一只小黄羊。除了打猎外,他对荒岛的地理环境和天气情况也有了更深的了解。他有时甚至还能预测到未来几天的天气情况。凡此总总,也不用一一尽述,总之,他已渐渐学会了野外独力生存的技能。从某种意义上说,他已变成了一个真正的野人。最开始一段时期里,他并不安心在此生活,总是幻想有朝一日有船只经过,自己得以乘船离开,去开始另一种人生。但随着打猎技能的提高,以及对荒岛生活的习惯,离开荒岛的想法也不知不觉中变得较淡泊了。有时他甚至觉得就在此荒岛上终老一生也无所谓,一个人在孤岛上过着与世无争的野人生活,虽然有些孤独和寂寞,但也无拘无束,逍遥自在。美中不足的是,没有赵秋迪陪伴在自己左右。他经常幻想:如果当初赵秋迪没有离开的话,说不定自己与她都已习惯了现在这种闲云野鹤的生活,而且两人还一定会成为一对相依为命、恩爱无比的夫妻。虽然他心里已不再似以前那样渴望离开荒岛,但他还是坚持每天傍晚都环岛散步一圈。这样做,一是为了不错过悄悄经过或者登陆荒岛的船只,二是可以顺便打猎和散心。光阴似箭,不知不觉间,他已独自在荒岛上生活了一年时间。他自己虽然不太觉得,其实他在这里不但心理变化很大,而且模样也已改变了很多。他的身体长高长壮了一些,肤色黑了许多,头发也长长了,长得从背后看已分不出是男是女!赵秋迪刚离去的那几个月里,他还认为这个海岛可能离大陆不远,自己不久便会遇到第二个离开荒岛的机会,但随着日子的一天天流逝,他又渐渐改变了看法。重新认为这个岛屿是个与大陆很远,甚至很少有人知道的荒岛了。他甚至认为有船只经过这儿,乃是一件可遇而不可求的事情。有了这种认识后,他虽然有些难过和凄凉,但也没有因此太过绝望和伤悲。因为他已完全适应了这儿的生活,如果突然改变生活环境,说不定自己的命运反而不易掌控。他本来以为这种无忧无虑、与世无争的日子还会慢慢过下去,甚至可能要等到人到中年甚至老年时才会有机会离开这儿,但是命运却像天上的白云一样,变化万千,永远不可捉摸。这天晚上,他又像平日一样,例行公事似的做了一次环岛散步后,又回到了海边的公交车里。他有些累了,加之这几日阴雨连绵,所以他的心情不是很好,他将车子的门和窗关好后,便又躺到最后排位置上和衣休息。虽然现在是夏日傍晚,时间估计还不到八点钟,但因为海上没有晚霞,阴沉沉的,所以车里的光线很是黝暗。他思潮起伏,久久不能成眠,正胡思乱想,忽然听见一阵“砰砰砰”的拍门声。拍门声虽轻,但却十分密集,似乎门外那人心情非常急迫。钱建桥惕然一惊,猛地坐起身来,紧张地向车窗外看去。车外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清楚。是谁在拍门?动物不会拍门吧,难道是人?可是,在这个荒岛上,除了自己外,根本没有别人——如果有,也只有那个以前多次暗中帮助过自己、但至今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人!难道会是那个人在拍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