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周安平所料,父亲根本不愿同他讨论丝毫关于战争的情况,如同小时候那样,将他做个女儿养,宠着娇着,哥哥们挨揍的时候他捧着零嘴边吃边看,寒风凛冽哥哥们在雪中练功的时候他穿着狐囚捧着暖炉看雪玩。
小时候觉得开心,幸运,可是人终究会长大,当他看到哥哥们一个个披上铠甲,父亲殷殷叮嘱的眼神,赋予众望的期待,他也忍不住心生羡慕。
他也是男子啊,他也要同哥哥们一样负起着保家卫国的责任,他曾数次向父亲提及,父亲只当他是胡闹,丝毫不愿教他一点武功,在家中,他就像一个娇生惯养的废物一样。
后来,机缘巧合下,他认识了欧阳玉,两个人意气相投,除了父亲母亲,欧阳玉是唯一知道他是男儿身的人,在欧阳玉的帮助下,他也偷偷在外面拜过几个拳脚师傅,学了几招武艺,只是徒有花式,却因没有自小训练的基础,打打地痞流氓还行,真要遇到什么有高人,也是个花架子。
虽从小不练武,琴棋书画是样样练的,也算小有所成,家中书室中的书也是随他看的,除了随市的话本书,兵法谋略他也爱看,自觉胸中也算有丘壑,只是不知是否是纸上谈兵。
如今,战争随时可能再爆发,三哥若被派遣去了谷城,阳城分兵,一旦晋国发兵,三哥的情形危在旦夕,他希望从父亲这里商量出个法子来,他想去帮忙,想为这个家尽一份力量。
“这些事情不是你该想的”,他刚一提及,父亲便摆着手回绝了。
“那什么是我该想的呢?”,周安平徒然提高声音,“这么多年把我做女儿养,父亲难道真忘了我是什么?难道真的要等三哥六哥战死在沙场上?”
“胡说!你三哥六哥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周老将军叱道,他老了,儿子们替他出征,可是却一个一个的少去,如今,只剩下了老三和老六在外面了。
“再说,你去有什么用,白白搭上一条命”,周老将军说,他清楚的知道,外面两个儿子的命是交给老天了,他能握在手中的只有眼前的小儿子了,他不能让他再出什么事,这些年,将他做女儿养,不就是为了让他好好待在家中,避开上战场的命运。
如今天下三分,晋国,梁国和翟国鼎足三立,每一个君王都想一统天下,战争连年纷乱,像他们这种老将世家,每一个儿子都逃脱不了上战场的命运,为这个国家,为君王的野心,他已经搭了那么多个儿子,他也想为自己留一个。
可是儿子长大了,却渐渐有了自己的心思。
周安平还在那里抗议,周老将军疲惫的挥挥手:“不要再说了,就算我同意你去战场,你母亲也不会同意的,你管好你自己的吧,你哥哥那里,我自有主意”
他不是不知道分兵之后的危险,但是圣上下了旨,谁也无法违抗,周安平说的难道他就想不到吗?他也向皇上进过折子,甚至提出他代替老三去阳城那边守着,防止梁军进一步的袭击,本来皇上也在思考,却被二皇子插一杠子,道周将军年老体衰,经不起奔波,况且晋国守城的将领是张成,他手下军师徐兵此人心性多疑,断不会因为敌军分兵而贸然出兵。
皇上这些年啊,也是糊里糊涂的,二皇子这么一说,他又考虑如果让周老将军去,必然要从皇城分兵,本来因为连年战乱,在外驻守的兵士就多,城中兵少,若再调兵,皇城防卫就薄弱而来许多,皇上宁愿冒着晋国攻击的风险也想先保证皇城的安危。
周老将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皇帝昏聩,太子羸弱,朝政竟隐隐有二皇子说了算的趋势,只是这二皇子啊,到底安的是什么心,他看不懂。
如今,也没有别的办法,老三大概已经奉皇命出发了,也没有回旋的余地了,只能祈祷晋国如他所想,按兵不动。
周安平却不这么想,他认为晋国此刻发动攻击的可能性非常大,三哥一走,六哥危矣,如果不能顾替三哥去谷城,那么他就去阳城帮三哥,只是没有兵,没有任何支持,他孤身一人,又能起到什么作用呢?
去是一定要去的,只是需要想个办法。
温热的水涌过全身,齐护宁浑身松懈下来,吃过了大夫开的药,虽然没有叶大夫药丸的神奇,但还是缓解了不少疼痛,她的精神显而易见的好起来,轩辕铭找了一间客店安置她,并寻了女侍来服侍,倒是没有一分的怠慢,只是在店外,里三层外三成围了不少侍卫,也是怕她逃走。
待她沐浴完毕,刚刚穿上衣服,轩辕铭已经从外面走了进来,他看着她,此刻的齐护宁长发垂落,脸色苍白,未着铠甲的她腰身纤细,常年的训练令她身姿又较一般女子挺拔,打眼望去,风姿无边。
轩辕铭愣了一愣,他实在无法将她与那个同他在战场厮杀的将军联系起来,可是他又清楚的知道,那就是她。
他只迟疑了一下,便撩下衣摆,在桌前坐了下来,自顾自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笑一声:“真是想不到,翟国的齐护宁将军竟然是位女子”
齐护宁将头发束起,整张脸露出来,美目之上一双剑眉,显出一种奇异的英气,她在床沿坐下:“男子又如何?女子又如何?”
轩辕铭盯着她道:“不如何,就是想知道,如果翟国皇帝知道他的齐将军是为女子,又该作何反应”
一句话说的齐护宁面色一僵,身为女子是她最大的秘密,除了父亲与母亲与叶大夫,再无人知晓,就连家中八个姐姐也只当她是家中的小弟,并不晓得她女儿身一事。
如若让皇帝知道,这欺君之罪.......,她一个人倒是无妨,顶多赔上一条命,只是家中父母,出嫁的未出嫁的姐姐们若因此受到牵连.......
“不用如此紧张,我又没说要将你身份泄露出去”,轩辕铭似笑非笑。
齐护宁嘴角也弯起一个弧度:“我紧张什么,如今我落在你手中,生死早已置之度外,还管这些作甚,是男是女又如何,我在战场这几年,死了也是为国捐躯,圣上也得说一句忠义”
轩辕铭冷笑一声,不置可否,道:"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如今,你还有一个用处"
“我这败军之将,还能有什么用处,看在我们多年交手的份上,你不如一刀杀了我,给我一个痛快,丧权辱国之事,我是不会答应的”
轩辕铭站起身,看着她说:“没有什么丧权辱国的事,只是需要你去晋国一趟而已”
齐护宁露出疑惑的神情,为什么要去晋国?
轩辕铭嘴角扯出一个笑容:“当然,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说完,起身,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