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到这一幕场景时，水明月已经坐在苏黎世班霍夫广场的巴尔拉克酒店内了，她坐在西餐厅的高靠背天鹅绒椅上，静静地看着侍应推来银白色的餐车，品红色的小锅立于小火炉之上，两瓶不同包装的果酒由男侍应倒入锅中，用不锈钢汤勺匀速搅动，他用法语介绍道：“面包用叉子置入锅中，吃起来格外美味。”
乔尔东颔首以对，另一名中年侍应呈上宽大的平底锅，内中是土豆、胡萝卜和圣女果以及焖烧的羊肉，这是你们需要的zalouk，面包也可食用，他端过一碟酱料般的东西，放在桌案上。最后他取过炖锅放在旁边，介绍道：“这是巴塞尔面粉汤，请问巧克力慕斯蛋糕需要上吗？”
“要吃的时候我们会提前说的，另外给我再来瓶戈尔腾啤酒。乔尔东吩咐道，再给我开一瓶雷司令白葡萄酒。
“好的，请问需要哪一年的，拉图酒庄的可以吗？”
“你们有01年的吗？那一年拉图酒庄的雷司令甜白葡萄酒质量很好。”
“应该有的，我现在问一下。”中年男服务员转过头，抓起步话机用瑞士德语说了几句。
“尔东，咱们吃那么多花费不菲，部里能报销吗？”水明月低声道。
“咱们全部费用都是空翼集团苏黎世分公司报账，就是花了10万法郎也不需要我们出，你就别担心，否则若是我自己出，会来这么高档的酒店吗？”乔尔东奸笑道。
“我们窖藏还有3瓶，售价是1899法郎，请问需要开一瓶吗？”侍应微笑道。
“马上送来。”乔尔东递上一张100法郎的蓝色纸币作为小费。
“好的，谢谢。”中年侍应颔首微笑。
“这真的有点浪费了。”水明月撇嘴道。
“空翼给咱们兜底，反正是来公干的，为什么不对自己好一点呢，今晚见完明天咱们再在周边玩一圈，我真希望查得越慢越好，咱们再开车去日内瓦转转。”乔尔东插起一块羊肉塞进了嘴里。
“吃完咱们直接去西格公司还是？”
“当然不是，现在都晚上7点了，瑞士哪家公司还会上班，咱们是去瓦斯克的别墅见他，他会安排我们去苏黎世分公司的数据库进行查找，专门有人会带我们去。这一切空翼公司提前都打好招呼的，我们完全不用操心。”乔尔东端过高脚玻璃杯，对倒酒的服务员表示感谢。
“既然这么方便，为什么不直接电邮通知西格公司查好传真给荃罗方面，还让咱们不远万里来跑一趟？”
“这你就得问空翼他们了，肯定有一些很微妙的原因。”
“咱们这趟来可谓是穷奢极欲了，水明月吐槽道，她继而用法语问道：账单给我看一下。”
“您好，小姐，刚才来了一位男士已经结过帐了，稍后我会送来发票。”服务生转动酒瓶倾倒入玻璃杯。
“有人付过了，谁买的单？”乔尔东惊诧道。
“是我！酒店转角现出位戴着茶色墨镜的男人，他穿着蓝黑色的休闲polo衫，脚上的马球靴犹带草痕，褐色的发绺里掺有半白，水明月觉得他年轻时一定很英俊，可细密的皱纹还是难掩岁月的烙印。
“不好意思，请问您是？”水明月问道。
“您是空翼苏黎世分公司的人吗？”乔尔东猜测道。
“你们应该是知道我的，男子低语道，麦迪逊，身边马脸的男人递出两张名片放在桌案前。
“史蒂夫·瓦斯克先生，西格绍尔公司的ceo。原来您就是瓦斯克先生，真不好意思，今天这顿饭还让您来破费……”
“不不，这是王振焕先生提前约好的，我来此就是和你们谈案件的事，餐厅人多眼杂，恰好不会吸引别人的关注。我下午刚打完一场马球，洗完澡后骑行了近一个小时才来到这里。”
“瓦斯克先生的体力真是让我们年轻人汗颜诶。”乔尔东竖起了大拇指。
“只是坚持锻炼罢了。麦迪逊，给我叫一瓶姜汁汽水，我和这两位有要事详谈。”
“好的，先生。麦迪逊颔首以对。”
“这柄枪的情况我听王振焕先生简单介绍了，涉及到一起隐秘的凶杀案，但是调查起来还必须要两位前去，我并不会出面，但会和下属交代好，自然去查的理由也绝不是凶案，而是按照我和振焕先生约定好的说法，两位要明白。
“查访这起案件要以什么名义呢？”
“这是三页的解读和证明材料，今年六月九日，icpo新加坡籍探员托马斯·诺顿在吉隆坡追捕毒品交易时意外遭逢神秘枪手袭击，身中数弹负有重伤。你和这位小姐都是icpo新加坡分部的探员，和你们护照的伪造身份一致，奉命来苏黎世查访这柄枪支的出售及购买记录，借以查察贩毒组织的武器来源。瓦斯克取出了三页的马尼拉纸，以标准的四叠叠好，交给了乔尔东，不要说出和荃罗任何有关的内容。”
“也就是说我们是在查一件根本不存在的事？”乔尔东说。
“托马斯探员在吉隆坡遭遇枪击的事情是真的，这点你们不需要怀疑，武器也确实是一柄西格绍尔p228手枪，即使有人刻意追查也是真的，考虑到事情的保密性，才这样安排。枪的相关资料你们带来了吗？”
“有，包里膛线分析图什么的都带了。”乔尔东说。
“有膛线分析图就行了，你们知道是哪一批的p228手枪吗？”
“应该是15年生产的，我们国内枪械检测中心的专家给出了相当准确的结果。”水明月说。
“很好，这样实在是太好了。瓦斯克喝了两大口姜汁汽水，他继而说道：你们俩的证件和护照全部在车后备箱的公文箱里，我们苏黎世分公司在罗森岗路的东侧，你从设计博物馆前的十字路口向东拐开十分钟左右就能看到了，当然你用导航也很容易。”
“嗯，我们现在就去吗？”水明月问。
“总公司的cfo丹德里恩先生现在就在那核查账目，因为下个月要开战略性发展会议，过去十年的账目和数据他带人都会进行核算和评估，所以你们今晚去时机正合适。”
乔尔东咀嚼着羊肉，蹙眉道：“万一丹德里恩先生不配合岂不是很麻烦？”
“不会的，前天公司内的人已经通知他可能有警方的人来苏黎世查案，丹德里恩为人谨慎小心，他绝不会为难你们，肯定会全力配合。”
“这样我们就放心了，乔尔东抿了口葡萄酒，如此说来多谢瓦斯克先生的关照了。”
“不必客气，两位是振焕先生的朋友，也是代表空翼公司前来从公干，有任何事我们公司都会全力配合的。史蒂夫瓦斯克喝完了一瓶姜汁汽水，那不叨扰两位了，我先走了。”水明月和乔尔东报以微笑。
“这趟苏黎世之旅看来很舒服，都不用我们亲自登门查了，伪造的身份和理由去查案更方便了。”
“我实在是很难理解，水明月以面包片蘸了蘸zalouk,这柄枪打死了秦董的长兄秦剑锋先生，为什么我们连查都不能按真实理由来查？”
“秦剑锋先生生前身份特殊，与黑白两道都有牵连，那场玉桂庄园的大火迄今为止都是未解之谜，我们现在查杀死他的这支枪，如果按照真实意图去做，万一让凶手背后的势力知晓，难免不会销毁一切证据。”
“看来毛部长做事情真的是相当缜密，难怪他能够成为警察部的副部长。”水明月嚼食着面包片。
“不仅仅是毛部长，现在我们的身后是整个空翼集团，是在荃罗可以只手遮天的秦氏家族，乔尔东打了个响指：指着菜单上的奶油龙虾意面道：这个来一份，谢谢，需要另外付账吗？
服务员摇头道：“不需要，方才的餐食是挂在西格公司的接待账上，这个也是挂账吗？”
“ok。”乔尔东颔首道。
“这样看来我们查这个案子还真是格外幸运呢，免费来苏黎世吃玩住。”水明月吐槽道。
“也没有这般幸运，现在我们是让警察部和空翼双方当枪使，这个棘手的案子由我们两人来查，万一查到了背后有什么强大势力，最先遭遇危险的就是我们。”
“如此说来我还挺紧张的，水明月有些惊恐：背后不会是什么可怕的力量吧？”
“就算是也不怕，我们一定要小心就好了，有任何难缠的事让警察部和空翼公司出去挡枪，我们一定会安全无恙的，这点我舅舅提前给我透过底了。但愿这次去查记录能查到明确的人或者机构，否则苏黎世此行白跑也是个麻烦。”
“我估计瓦斯克这样安排好，应该没问题的。”水明月说。
“其实这都是表面的浮沫，现在我们陷在这个案件中，平白就成了新加坡籍的国际刑警，可见空翼在查这件案子上面打通了诸多关系。我唯一担心的是，但愿杀死秦剑锋只是几个小蟊贼，如果咱们真成了强大力量的眼中钉，在后备箱准备个遥控炸弹，我们就消失了。”这话一说完，水明月感觉右手微微有些颤抖。
乔尔东突然笑了：“这都是我逗你的，能有什么力量啊，恐怕就是一群普通的抢劫犯，说不定早都逃到国外去了。”
水明月低头喝了口酒，她觉得这柄枪也许就是潘多拉的盒子，很难预料到打开后的结果。
路的左侧是成排的山毛榉林，一小片紫色的薰衣草田后是三幢红砖式都铎风格的建筑，入口处带有古朴的木制栅栏，方木路标牌后立着块花岗岩，石头前刻着西格绍尔苏黎世分公司的铭牌介绍，下面刻着它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这家分公司的楼挺漂亮的，有点英国小镇切斯特的感觉。”水明月吐槽道。
这环境还挺不错的，瑞士人不仅富有也确实会享受，别说让我在这办公了，在这养老我觉得也满足了。乔尔东低头摘下一朵薰衣草，“送给你了。”
“谢谢。”水明月微笑。
两人来到中央主建筑的榉木门前，乔尔东伸手按响门铃，可视屏幕现出一名年迈保安的面颊：“两位晚上拜访有何贵干？”他用带有口音的瑞士德语问道。
“我来，水明月走到屏幕前，用德语说道：我们是前来公干的警察，这是我们的证件。她扬了扬手中的国际刑警证件。
“稍等片刻。”保安蹙眉道。
“还是明月你厉害诶，我只会英语和不太熟练的法语，像这人说德语就完全没办法应付了。”
“我妈是离京外国语学院德语系毕业的，只不过家庭影响罢了。”
“我爸我妈都是做钢材生意的，这点上就没法比了。”乔尔东吐了吐舌头。
门打开，保安有些微微驼背：“两位是国际刑警，请问是来查案的吗？”
“是的，我们来找经理丹德里恩·肖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