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那拍卖的壮汉交代,自己是受一对中年夫妇所雇,特意从隔壁大雍城赶过来的。严思齐要带着他,亲自去一趟大雍城,引郑银保夫妇出来。
次日,严思齐走前去和金灿灿告别时,她还在做直播。
因为案情不方便透露,所以她只说是昨日那壮士拍下粉黛阁后又后悔了,自己只好继续经营粉黛阁。
围观群众不疑有他,任谁花五千两买这么一个小铺子也要后悔的,郑小姐真是人美心善,容他后悔。
金灿灿现下正在帮香糕坊带点心,香糕坊的赤豆糕又大块又香甜,但不知为何以前一直卖不上销量。
“乡亲们,这个是香糕坊最拿手的点心,赤豆糕”她边介绍边吃了一口,享受的“嗯”了一声:“又松又软,齿颊留香”说着就把一大块糕点几口吞掉了。又吩咐小翠把切成小块的点心端到大家跟前:“大家都尝尝,简直太棒了。”
小翠回了趟家照顾父亲,可能是累着了,脸色苍白,神态恹恹的。端着糕点过去的时候还差点摔了盘子,多亏金灿灿手疾眼快扶住了。
“小心”她提醒道。
小翠小声的道歉:“小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想你也是累极了,咱们下午就休息。”
金灿灿自从穿越过来,一直和小翠相依为命,从心里就当她是自己的亲人,这么点小事,自然不会怪她。金灿灿安抚的捏了一下她的手,好凉,又接了一句:“咱们下午去买冬衣吧,这天实在是冷了。”
自从她知道自己每天睡睡在金山银山上之后,花钱也大胆了。那些东西早晚还不是她的,她那跑路的便宜老爹想要拿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大家品尝点心的时候,金灿灿又开始介绍价格:“这么六块赤豆糕,一包,只要20文。大家要是觉得太多吃不下,我这里还特意定做了小份的”金灿灿拿起旁边小了一半的糕点:“小的,也是一包六块,15文。”
小了那么多,结果才便宜5文钱!
围观群众心中嘀咕,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吗,我们当然要选大的!
金灿灿看着大家一个个举手示意“来一包大的”,“这边要两包大的”开心极了。这小号糕点,她只定做了一包,就是为了衬托大块的性价比呀!
如果真有人买,那还真是没货呢!
严思齐站在门外看着金灿灿巧笑嫣然,顾盼生辉,心里升腾起一种不可名状的喜爱。她做生意的时候有着别样的魅力,果敢、机智,又想起她那日在床上羞怯又胆小的模样,仿佛两个人,有趣的很。
“好了,咱们下面要来品尝的是大茂茶庄送来的茶叶,明前的龙井,刚好吃了点心,大家尝尝茶,解解甜。”
金灿灿说着一错眼看到了严思齐站在门外,赶紧让大家喝茶,自己捏着一块赤豆糕跑了出来。
“大人,吃糕点”她举着手将赤豆糕送到了严思齐嘴边。
严思齐别扭的环顾四周,当街喂食是不是太有伤风化了。
金灿灿把糕点又往前凑了下:“快,超好吃的,香而不腻。”我就是要这么亲密,就是要让大家看着我秀恩爱。
严思齐拗不过,只好凑过去咬了一口。也不是说拗不过,而是他现在心里已然接受了金灿灿,所以很多事也就不似以前那么古板了。
金灿灿的指尖带着凉意,与严思齐的唇一触即分。
赤豆糕的清香充满了口腔,但是严思齐浑然不觉,只觉得双唇麻麻的,品不出什么味道。
金灿灿尴尬的蜷了蜷手指,这下我可真不是故意的。
“好吃吗?”
“手怎么这么凉?”
为了打破僵局,俩人同时问出口。
“嗯”严思齐率先回答。
“哦,我最近忙,还没来得及添置冬衣。”感觉这是严思齐第一次如此主动如此直白的关心自己,金灿灿有点不好意思了。
“快入冬了,早晚要添衣。大堂里如果冷,就早早把炭笼烧起来,炭不够,就到我府上问老李要”严思齐接过剩下的半块糕点两口吃完,叮嘱道。
没等金灿灿说话,又继续:“我要去雍城几日,还是令尊的案子,应该是能破了。这周围我都部下了人,你晚上安睡。”面面俱到的仿佛要出远门的老父亲。
金灿灿鼻子有些酸,不管是现代还是如今,感觉这种细微关心曾经都离自己好遥远,如今一时还有点消受不了,说话也带着一丝颤音:“那你几时能回?”
严思齐以为金灿灿是舍不得自己走,当下内心一片酸软:“快则三五日,多则半月余,你勿要挂念,自己吃饱穿暖。”
金灿灿感动的泪都快下来了,就听严思齐接着说:“晚上要是怕,就差人去太守府多要几个丫鬟作伴,千万不要随便什么人都往里屋放。”
金灿灿:你当我是什么人,只有你有清誉的?
严思齐一去就是半月。
这日,天刚破晓。
太守府就有人来找金灿灿去府衙,说是严大人回来了,郑老爷案子破了。
金灿灿赶紧收拾一下一同前往。
她一进大堂,就看到左边跪着咸鱼精、还有那天拍卖的大汉,右边跪着个半老徐娘,她旁边是个身着绛红色遍地金直裰的精瘦中年男子,这男人腰带上镶满了各色玉石,一双手上戴了好几个红宝石戒指,这一副暴发户的气质,定然是郑银保了。
她捏着帕子,哭着跑近:“爹爹,爹爹,你怎么舍得丢下女儿呀!”到了跟前就跪在他身边,低着头假装拭泪。
我哭了,我装的。
我也只能做到这一步了,扑倒他怀里哭天抢地确实做不来。
所以金灿灿完全没看到众人惊讶的目光,连郑银保都往旁边小心的挪了一下,以便和她拉开距离。
没等她哭完,就听严思齐咳了一声:“郑婉儿,下面跪的是你家原来的管家李步义。”
金灿灿登时愣在哪里,脑袋中的第一个反应竟然是:也不知道我豆瓣小组账号还在不在,社死组发贴题目都有了——《大庭广众之下我认错了爹,当时男神也在场》
而且,自己这不仅可笑,还很可疑呀,哪有人不认识自己亲爹的!
她大脑飞快的旋转着,最终掩面抽泣了几声,就“晕倒”在地上了——如果人生有什么事你无法面对,那就逃避吧!金灿灿第一次领略到了这句话的道理。
她闭着眼听着七手八脚的声音,最终是严思齐把她抱了起来,安置在太守府后面供太守休息的房间里。
没过多久就听到有人进来给严思齐行礼,是医馆大夫到了。
金灿灿闭着眼,感受着大夫给她号脉,听着他解症:“郑小姐脉象迟慢,面白体寒,许是长期操劳又突受刺激所致,片刻自会转醒,不打紧,老夫这就开一些温补的方子,日常调理即可。”
金灿灿:你就骗钱吧,还脉象迟慢,我感觉自己心都跳到嗓子眼了。
接着就听磨墨担笔的声音,应该是在开药方。再着门吱的一声开了,严思齐唤小厮过来送大夫,去抓药。
随着关门的声音,金灿灿长舒一口气,没等她睁眼,就听严思齐说道:“你再不醒,就等着被捏鼻子灌药吧!”
严思齐竟然没有跟着大夫出去!
金灿灿只好悻悻的睁开眼:“你怎么知道我装晕的。”
只见严思齐撩了下摆坐在床前的黑漆杌凳上,没好气的看了一下金灿灿没说话。
是怎么知道的呢?是自己抱着她回后屋的路上,忍不住端详了她的脸。说实话,平时他是不敢这么仔细看一个女子的,怕冒犯。
这么一观察,就看到了她颤巍巍的睫毛以及唇峰上的那颗小小的浅红色的痣。小痣像山坳间升起的红日,缠着清晨湿漉漉的雾气,在她用力抿嘴的动作下颤抖着。
那一刻,他既想告诉她不要怕,又想狠狠地惩罚她。
金灿灿见他不说话,只好手撑着床坐起来,严思齐顺手拿起后面的软枕帮她垫了一下:“说吧,你为何连生身父亲都会认错。”
这该怎么说,是说自己撞坏了头什么都不记得了还是直接和他讲这郑婉儿已经换了里子,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人?
纠结再三,还是选择了更好让人接受的:“我上次不是说过,自从那天撞了头,我过去的事都记不得了。”
“连你父亲都记不得了?”严思齐满脸震惊,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金灿灿心想另一个解释更匪夷所思呢,你要不要听听,但还是乖顺的点点头:“嗯,可能是他抛下我让我怨念太深了,越急越想不起来。”
说着就想起来前堂还一群人等着严思齐呢:“我没事,你赶紧去大堂吧,那么多人等着呢,等下耽误了正事。”
“知道会耽误正事你还装晕倒?”话是这么说,但语气里已经没有任何责备的意思了。
金灿灿心中又一次感念了严思齐的好,表面上看着冷,其实对她心软的不得了。
“知道我装晕倒你还跟进来?”金灿灿接话茬的本事一流,见严思齐没有生气,她又支棱起来了。
“你”严思齐语结,半天才说:“我刚安排了刘大人代我审,现下去看看什么结果。”
转身就要出门去,快走到门口,又折回半步:“我是以为你太过伤心才不想在堂上的,又不想你一个人胡思乱想。”
金灿灿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心思,这种有人关心自己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让她忍不住想要解释:“我不伤心,就是不想原谅他,你帮我转告他!”反正这父亲对原身也不好,没理由替原身原谅他。而且,一旦原谅了,后面往来很难不被发现自己是个“冒牌货”。
谁知严思齐说:“你父亲并未归案!”
啊?
没等她再做反应,就听门外有衙役匆匆跑来:“大人!那李步义刚刚交代,郑银保早就死了!刘大人请您速去大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