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既然并不是真正的毒医,那还是少借毒医的名头行事,她将来又不打算继续行医。谢姜没什么意见,太医都来了也用不上她了,她倒是落得清闲。黔国公也没料到太医竟然来得这么快,估计早就侯在玉壶岛上以备不时之需。早知道岛上就有太医,黔国公也不会叫谢姜过来,若万一侯淳有个好歹,假毒医的名头再抖露出来,岂不是给谢姜添麻烦?趁着大家的注意力都在侯淳这边,谢姜正好可以去找她兄长和小妹。谢姜本来想一路赏花,假装偶然瞧见他们。想了想又懒得装,直接奔他们去了。她看上了岛上的双色莲,想问宋则讨一株怎么了?有谢太鸿和何之斐在,交际应酬的事用不着她亲自上阵,但因为她是谢氏的小公子,又天生了一副好容貌,走到哪里都难以避免许多注目。瞧见谢姜径自来到宋氏兄妹的位置,似乎与宋世子相谈甚欢的样子,没有人会产生什么太过复杂的联想。要不是定国公府情况特殊,有些谁沾上谁倒霉的意思,谁不喜欢往宋世子身边凑?谁不知道谢姜出了名的无法无天,霉运遇见谢姜都得慌得掉头就走。谢姜自然无所顾忌。谢姜正在听宋则细说,如何培育双色莲花,听宋寻说定国公府的园子里,遍地都是奇花异草……苏漾整日里恨不能黏在谢姜身边,此时见谢姜和宋氏兄妹待在一起,便也十分有眼色的没有凑过来。阮子集和娄跃想过来,也被苏漾想辙拦住了。苏漾这会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公子突然这么积极来参加宫宴,无非就是为了来见宋氏兄妹的,他怎么可能在这时候打搅公子?黔国公却突然跑了过来,一把抓住谢姜的胳膊将人拉起来,“哎呀你小子躲在这里做什么,快跟我过去看看侯尚书,你小子知道侯尚书那是什么病吧?”
谢姜一头雾水,“太医不是来了吗?我这聊得正愉快……”“我还不知道你,你能聊什么正经的,救人如救火……”黔国公一只手就将谢姜拎起来,跟宋则打了声招呼就将人拖走。宋寻看得有点傻眼,远处徐衡奕瞧见黔国公拎小鸡崽子似的拎着谢姜,跟宋寻同款傻眼。“嘿,您这话说得我……”谢姜从黔国公魔爪底下逃出生天,“您老对我有偏见呀,老用有色眼镜看我。”
说着回头朝宋则的方向高声道:“宋世子,说好的要送我一株双色莲的哈!”
宋则微笑着点点头道:“南海侯随时派人来取。”
谢姜兴奋地道:“改日我亲自来取!”
多好的光明正大入定国公府的机会!宋寻听到这句眼睛都亮了,却不敢表现得过于激动,只能紧紧攥着手中的帕子。二姐姐要亲自来取,岂不是能回家了吗?黔国公拽着谢姜一边走一边道:“你还真问宋则讨到了一株双色莲?”
谢姜甚是得意,“宋世子很好说话。”
黔国公突然想起了曾听闻的一件事,“听说你叫楼大夫给宋则瞧过眼睛?”
谢姜点点头道:“与宋世子见过几回,也算是有点交情,这么好的一个人,又年纪轻轻的,若是能治好眼睛……”说着便轻轻叹了一声。黔国公猜到结果了,如果能治得好,不会就此没了下文。但听到谢姜的这一声叹息,心中最后那点念头也断了。可惜了。谢姜走着发现路线不对,已经远离宴会了,“您这是带我去哪儿啊?”
“侯大人被抬到那边偏殿,两位太医有些拿不准,我瞧着你方才的神情,应当是心里有数的对吧?”
“不就是个寄生虫,有什么拿不准的?”
“什么、什么虫?”
偏殿里里外外守着许多人,易砚亘和夏容与也在场。从易砚亘身边路过时,谢姜冲他眨了一下眼。已经好几天没见了,约他一会儿私会。太医署今夜值班的两位太医也都请了过来,四位太医正围在一处探讨侯尚书的病症。见黔国公将谢姜带了过来,四位太医便上前虚心求教。太医们对毒医的本领还是信服的,哪怕他们在太医署而毒医在野,他们也不会自视甚高目下无尘到,觉得自己的医术天下无人能及。当初徐太夫人的病症他们都束手无策,是南海侯出手才将徐太夫人从鬼门关拉回来,可见毒医的本事强过他们太医院许多。如今的情况跟当初差不多,侯尚书这病症他们拿不准,试了一副汤药也没有作用,说明他们方才的诊断有误。谢姜过去看了一眼侯淳,被疼痛折磨得面无人色,一双眼都开始呆滞涣散。“我写个方子,你们马上拿去煎了,给侯尚书服下,再借我一副银针。”
一位太医将她带到桌案前,刚才他们开过方子,笔墨都是现成的,一位太医则借出自己的银针。黔国公低声问她,“你能治得好吗?”
王太医在旁边听着有些纳闷,黔国公怎么这么问,仿佛对南海侯没什么信心?“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再迟几天可就说不好了。”
谢姜写好方子交给太医署的药童,然后拿起赵太医的银针包走到床边,让侯夫人将侯淳身上的衣服脱了。看了一眼床边的痰盂,谢姜对侯夫人说,“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一听到准备两个字……侯夫人领会错了意思,惊得身子一歪差点一头栽地上,还好被她儿子扶住了。谢姜瞠目结舌道:“我是说等会儿侯大人的呕吐物,可能会引起不适,不是夫人您想象中的那个意思。”
侯夫人扶着胸口大舒一口气,“不是那个意思就好,南海侯您尽管施为,老爷吐出什么来我们都不怕,只要老爷好好的就成。”
侯尚书的长子侯敬意道:“莫非是、我父亲肚子里有什么?”
谢姜没有回答,专心施针。很快众人就知道侯尚书肚子里有什么了。侯尚书伏在床边大吐特吐。看着一团团蠕动的东西,侯敬意的两只手抖得,差点把痰盂扔出去。侯夫人扭头扑倒在仆妇怀里,干呕不止。侯家其余的主子下人见了也都一脸惊恐。就连身经百战见多识广的黔国公都变了脸色。谁能想到侯尚书竟然吐出那么多活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