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想越是觉得这番做法不值，心里的情绪积压着让他有些喘不过气。“为什么？”
面对这样的质问，为首的老猴子笑了一声。他现在也算不得猴子了，毕竟那副模样，就算说他是从深山里面走出来的鬼怪，也不会有人怀疑。“我们的大王真是贵人多忘事啊！”
曾经他们喊孙大圣，喊美猴王的时候有多尊敬，如今这句话就有多么讽刺。“不老不死？对呀，我们是应该感激……”“感激您仅凭一人之愿就下了阴曹地府，将我们的名字通通从生死薄上面画去，让我们生生世世永生永世都下不得地狱，入不了天宫！”
心里的怨气越积越厚，那老猴子周围竟爆发出一阵肉眼可见的黑气！那种东西格外邪门，这水帘洞内生命力顽强的苔藓，只是沾到了一丝立刻化作粉尘消散于空中。关心则乱，孙悟空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为什么他当年特地找了阎王爷？闹了一番，如今竟换来这么个局面。他望了一眼猴怪的手。那双手如今根本不能称作手，那露出来的骨头呈爪状，似乎无法复原似的，只能一直保持着那种状态。而且，仅仅一只巴掌就有三个脑袋那么大，及其不协调的比例，再配上老猴怪恐怖的模样，只平添了几分诡异！和伤心欲绝的孙悟空不同，萧明月始终只是一个旁观者的姿态，在听见他们二人的对话之后，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前因后果。【孙悟空和孙悟空，你就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当年你不想让猴子猴孙们受难，去阴曹地府榜了，黑白无常，打了牛头马面，还将阎王爷的生死薄给改了名字。】【可你知不知道？那生死薄上记载了名字的，无论是仙魔妖人，阳寿已尽，便会被阴差勾到地府之中。】【可若是划掉名字，当它们阳寿已尽，仙人鬼三界，阴曹地府收不了，天庭不愿收佛祖不会留。】【那他们，还能去哪？】这番话就像是一记当头棒，狠狠地敲在了孙悟空的心尖上。他望着周围一圈。他们都是自己的猴子猴孙，却都已经不人不鬼。而这一切的原因都取决于他自己？可当年他孙悟空也没有那么多本事，入一套阴曹地府花费那么多功夫，又是为了什么呢？他心中含着不甘，又听到萧明月继续。【徘徊于三界之中，不属于三界之内，修为不足以超脱三界之外……如今的它们，只能被称为怪物。】“不是……不是！”
那两个字似乎是个导火索，直接将孙悟空的脾气给点炸了。“这是俺老孙的猴子猴孙，不是怪物！”
他恨不得一棒子打到萧明月那张平淡无波的脸上！凭什么这人可以风轻云淡的说出这样的话？然而他如今这模样竟也得到了那些猴子们的讽刺。“大王，您若真的将我们花果山水帘洞的猴子们当做子民爱戴，当年又为何不声不响，擅自主张？”
一连声的质问，让孙悟空哑口无言。他当年确实在太乙门下拜师学艺之后，便觉得天上天下独他为尊，自此以后做事都鲁莽狂妄了许多。那一次却阴曹地府也是他见到了生老病死，随性而为，却没想到这一随性就酿成了这样的大祸。大闹天宫被如来压在五指山下，都不曾退缩过的齐天大圣孙悟空，如今因为这几句质问垂下头颅，不言不语。萧明月却觉得不够。【超脱天地之外又没有修为的凡人，这些年来受的折磨应该没这么简单吧？】他眯着眼睛打量面前的猴怪，或者看他也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被这么遗忘，更是觉得恼烦。“你想干什么？”
“我想问……这些年来，你们是怎样的经历？”
平常不说话，一开口就是气死人的，不是往别人伤口上面撒盐，就是踩着别人的痛脚往死里跳。果然那老猴怪周围的怨气空前浓烈，仿佛要冲破苍穹！“你想知道吗？好啊，老子现在就告诉你！”
“我们猴群经历过无数个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日夜！即便是已经老了，缺了胳膊断了腿，甚至头破血流，都死不了，活不成！即便是成为现在这副鬼样子，也还能动弹，能说话！”
他有三个脑袋那么大的爪子，就这么直直的伸在了萧明月面前。“你说，我如何不怨！”
老猴怪咬牙切齿，似乎是恨不能将面前的人咬下一块肉！他又转过来，仅剩一只的眼睛，阴森森的盯着孙悟空。“齐天大圣，你这一路来，可有见到花果山外有其他的猴子？”
他摇摇头。“哈，那就对了！”
老猴怪又道：“如今只要沾了一点阳光雨露，这皮肤就像是放在火上烤了一样，偏偏这样也死不得！”
这句话像是淬了毒，那些亲身经历过这些疼痛的猴子，如今眼里的恨意几乎要将孙悟空给吞没！萧明月觉得自己似乎遗漏了什么。【这不对，如今他们的本人是似乎也不弱，若是按照天庭的尿性，怕是早就将这些猴子收去当苦力了。】【如今他们这个样子，又不是西游的劫数之一，为何要还要被困在这一方山洞之中？】【没有什么亘古不变，这里春天的天气，天庭不可能查不到，如今能有这样的情景，只能说明有人在阻拦这些猴子！】他定了定神，视线在这些猴子身上一一扫过。如今这些猴子都气疯了头，根本不可能从他们嘴里问出游泳的话，讲不了道理。【解铃还须系铃人，大约得去一趟阴曹地府啊……】想到这里，萧明月转过来对身边愣神的孙悟空问道：“走不走？”
那些话自然也是传入孙悟空的耳中。他平日精神奕奕的双眼，如今似乎也失去了色彩。能怎么办呢？当然是去一趟阴曹地府，再找那个手握生死簿的判官，好好说道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