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升上半空,在凉亭中投下阴影。
攀上凉亭的藤蔓中,有鸟雀叽叽喳喳,兴奋的翻腾着吃食的果子,或衔起细小枯枝扑棱棱飞开。
李闲无精打采半躺座椅,整个人瘫痪一般,四肢都垂了下来。
李二这强盗强夺了自己玻璃杯,连同新泡的茶水一并拿走。还丢下一月两箱茶叶的供奉,欢喜的走了。
这可苦了隐瞒事实的李闲,想到这里,李闲心头有苦难言,就算是装奇珍的小匣子,两箱也不少。倒腾下来,也要花上自己竟半天的时日。
好在李二这次良心发现,亲口承诺会以皇庄半数的茶叶作为补偿。才让李闲心中微微得到思虑安慰。毕竟茶树这玩意,隔上三五载为保质量,便要修剪一次。后世之中便有一些特定茶树,一年就摘那么一次。数量难以保证,当然有皇庄茶园补充,就不一样了。
“还不是你自己说出来,还得自己受罪。”
李治瞥一眼有气无力的人影,细细查看被李闲捏过的地方,再次补充一句。
“倘若你早些说出,说不定父皇还能出些钱帛,多请些匠人。”
“看吧!现在都要落到你的头上,慢慢炒制吧。”
李闲微眯这一只眼,瞅了眼身侧李治,鼻腔中喷出一股气息。
“哼!说的简单。”
“你那老爹本就是一个白吃白喝还白拿的主,想从他牙缝中扣点钱帛?想得美!”
“吃过几次烧烤,蹭过几次炒菜?你可见过他道声谢字?还不是一抹嘴角,拍屁股走人?”
如今得宠的李治,听罢李闲这番说道,心中肯定不悦,蹷起嘴角连连回击。
“那能怪谁?你自己不说,还欺负我!”
“被父皇整治也算罪有应得。”
争论之中,一声瓮声瓮气但异常绵长的声音从前院飘来。
“书院刘老拜府,给李先生请罪。”
争吵声渐渐消停,两人竖起耳朵听清了府院外的声音,对视一眼,哼过一声,同时别开脸去。
家仆禀告也被李治挥手示意,不多时便有须发斑白的老者缓缓而来。
路过走廊拐角,见李闲起身,刘老慌忙捉袖行礼。
“刘某来给先生赔罪了。”
正欲躬身弯腰之时,被李闲一把搀扶住,迎至石凳前坐下。
“刘老乃是书院泰斗,代表的乃是书院众生,怎能像我一个学子行礼?”
“受不住,受不住。”
随口一句话语,无形间让两者间的误会淡化不少,刘老心头一热,老脸上泛起一抹愧疚,捉过李闲手臂,拍了拍。
“李先生大人大度,又在算学上登峰造极,着实让人钦佩。”
“哎,说来是老夫肤浅了。”
挥手打断的恭谦之词,刘老继续说道。
“老夫思来想去,李先生先前所言,句句在理。”
“空有探究学问之心,却不落实处,也不过是打着修习的幌子,多吃白食,消耗国库罢了。”
“今日老夫愿虚心受教,向李先生学习造福大唐子民的学问……”
唠唠叨叨的话语萦绕耳侧,后面的话语,李闲压根没有听进去,倒是看刘老的模样似乎动了真格。
“刘老可是想将算学与生活结合?”
“请李先生赐教。”
“造烟囱干不?”
刘老都有些愣神,烟囱不少见,这里面还有学问?
捋了把颌下胡须,郑重道。
“可令老夫修习些知识?”
李闲眉头一皱,面色肃然。
“能啊,量角裁边,计算尺度,这可都是知识。”
老脸上逐渐泛起一抹兴奋潮红,刘老微微颔首。
“李先生且慢,老夫这边回府挑上一批精明弟子来。”
望着老人匆匆而去,似乎在清风中有话语飘散。
“骗子啊骗子,竟能忽悠到书院头上……”
“父皇要是知晓你将大唐栋梁糊弄到工坊,只怕能气个半死。
……
阿嚏。
刚刚跨进宫宇的李世民长长大了个喷嚏。
看着手中宝贝一般的杯盏,拧起了浓眉。
“你这李闲,都真实小气,朕不过拿了你一杯茶水,也值得你这般惦记?”
“哼!看来这两箱茶叶,说的还是有些少了!”
言语之中,走上长廊,遥遥看见跨出门槛,踩着莲步迎来的身影。
“臣妾见过陛下。”
望向笑脸盈盈的人影,李世民心头更加舒畅。
“观音婢,来了。”
“如今身子恢复如何?”
近些天来忙于北方重建,许久也未去立正殿走动,看着挽上隔壁的人影,李世民心中多少有些愧疚。
长孙皇后扬起红润面颊,款款回应。
“承蒙陛下挂怀,服过两服李闲送来的药石,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前些天来,李闲曾抽空看过一次臣妾,说是再过几日施上针灸,便能大愈,只需安心调养便是。”
听到这些,李世民心中也安稳下来,龙颜大悦。扬扬手中的杯子。
“朕今日偶得一宝,待会和观音婢一同享用。”
长孙皇后实则早已看到那杯盏,此番听闻李世民说起,目光扫过,倍感惊奇。
“这是何物?”
“碧翠通透,色泽清亮,可是什么灵丹妙药?”
看似是说辞,实则却比说辞更为悦耳!李世民哈哈一笑,小心端过杯盏。
“说是灵丹妙药也一点也不为过!”
“芳香馥郁,醇香绵长,这乃是那李闲藏着掖着的新发明,清茶。”
“日后咱们这宫廷之中便不用饮那些粘稠茶水,朕以命李闲每月敬献两箱。一箱皇室御用。另一箱,作为朝堂赏赐。”
话语之中,两人已至太极宫。
长孙皇后接过杯盏斟上茶水,推给李世民一杯,自己倚坐帝王身侧,去过一杯抿上一口。
先前还有些质疑,直到茶水入口,美眸一亮。
“这等美物赏赐朝臣比之金银玉玩一点也不差!”
“这李闲当真是个奇人,如何能发明出此等妙物来!”
两人说上一些家常,茶饮一般,长孙皇后方才进入正题。
“提及李闲,臣妾倒是想起婚事来,不知陛下何时赐婚?”
李世民捏过杯盏,置于案桌,笑道。
“这便要看质儿如何定夺,朕毫无二话。”
婚事算是有了定论,长孙皇后放下茶杯,眉头微蹷。
“近日来,质儿倒是向臣妾提及一件事情。”
“臣妾亦是拿不下主意,因而今日前来便是想让陛下定夺。”
“关于一桩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