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
无数双目光骤然汇聚八尺大汉身上。
除了无形压迫人心的身高,大汉腰悬宝剑,更为吸睛。
通体乌黑发亮,铜环加固,庄严森然如同佩刀大汉一般,透着阵阵肃然之意。剑柄镂刻瑞牛图案,带着几分高贵,乍一看去,便知绝非凡品。
人群中有人认出此刀,惊呼出声。
“千牛卫!这是李绩大将军长子,李公子!”
话音落下,围观前排人影不自觉退后两步,显然对于此人格外忌惮。
“唉~先前招惹上书院刘老,如今又牵连上太子身侧千牛备身,这李闲还真不是一般的惨!”
“千牛备身,武力不凡,加上房家此番人多势众,这李闲今日一顿毒打定让免不了。”
“那是轻的,倘若这千牛备身恼起来,只怕今日李闲要挂彩。”
窃窃私语声多半皆是为李闲担忧,李闲心中也格外明晰。
千牛备身乃是太子侍卫,这李震又是兵部尚书长子。
当街拔刀李震不敢,但当街出手决然不在话下,毕竟李震这个位置,不闹出人命又有何人敢追究。
迎上盛气凌人目光,李闲眼帘微阖,沉声回应。
“你要替他出头?”
按扶腰间剑鞘大手猛然握紧,手背青筋鼓胀,李震阔步跨下马车,踏出闷响。
盘在右手马鞭散落开来,拖在地上,一步一步向前逼近。
“阁下不服?”
言语挤出唇齿,带着浓浓怒气。
恶斗一触即发,围观人影不由自主向后散开,生怕伤及无辜,那马鞭摔在自己身上。
李闲眼帘中映出一步步逼近皂靴,心头蓦然一沉,心头泛起一抹不安。
这个时代谈不上法制,街头斗狠,后果无非是比拼背后实力财力。
虽是依仗系统提升过武力,可自始至终李闲只当那不过是强身健体,哪里想过会用到这种场合?
心间陡然一沉,咬咬牙关,凝神以对。
“住手!”
嘶喝声划过令人窒息空气,之围观人群背后响起。
场上对峙两人莫让一惊,循声望去,身着纹绣对豸皮甲,带着乌黑官帽一队人影拨开人群,径直钻入圈中空地。
为首之人看过李震一眼,率先一震,转而拧起眉头。
冤家路窄!
想不到在这里也能碰上程府死对头。
目光游离马车前案桌李闲时,颇有意外。
这李闲还真是不省心的主,书院风波尚未过去,竟是又遇到李震这个刺头。
收敛心神,向着两位拱拱手,为首人影沉静开口。
“在下程处默,金吾卫右街使。”
“京城之地,朗朗乾坤,李侍卫长街仗鞭,怕有所不妥。”
听闻此话,李震脸皮跳动,转过身来,直面程处默,浮起一抹冷笑。
“程处默?好大的官威!”
抬袖指向身侧车马上的李闲,李震继续道。
“我怀疑此人造谣东宫,正欲盘问。”
“敢问东宫之事,你程街使也能管吗?”
牙关猛然咬紧,程处默瞳孔倏然睁大,一抹怒火自心间升腾。
这分明就是李震拿着自己官职,想强压自己一头!
用脚指想,程处默也能猜出事情缘由,微眯眼帘,紧盯瞪来目光。
“朱雀大街,光天化日之下,程某只知寻衅滋事乃是违背唐律。”
“身为街使自然有权管辖,还望李护卫配合。”
四目相对,两人手搭剑鞘,场上硝烟味四处弥散。
围观众人也并未想到,此事会闹成这个结果,不少人手心泛潮,替着李闲程处默捏上一把汗。
李闲望着场中毫无惧色的程处默,心头莫名拂过一丝好感。
明知身份地位相差悬殊,却要仗着指责所在这个牵强理由硬撑,难不成这小子便是一个天不拍地不怕的主?
想到此处,正欲跳下马车,规劝几句,对面车辙上许久未曾言语的虞昶,却是赤东车窗探出头颅,率先开口。
“程街使,尽职尽责倒是让人钦佩。”
“不过,此事干系盛大,难不成东宫之事,程街使也要插手。”
本是武将出身,程处默便不屑于文官喜好诗会聚会那一套,此番虞昶开口面上厌倦之色更浓。
伫立车辙的房遗爱见程处默缄默不言,一声冷哼,走了马车。
“区区一个街使,胆敢妨碍东宫事务。这胆子,也太大了吧?”
明目张胆的栽赃让李闲听着格外不舒服,从车辙上跳下,负手立于长街,扫过一众人。
“一口一个东宫,你们说的倒是顺口!”
“我李闲,今日就在此地,我倒要看看谁敢动我。”
原本所有人目光聚焦与两个对峙人影,此番全然倒转,齐刷刷指向李闲。
任谁也想不到李闲此刻竟是挺身而出,丝毫不惧。
捏着马鞭的手紧了紧,李震回头看看李闲,阴沉脸庞瞬间垮了下来,扬手点点李闲。
“愣什么,带走!”
时至此时,闹到这幅田地,当街打人李震或许不敢,但倘若抓走,按上罪名敲打敲打,李震倒算是轻车熟路。
身后跨立马头的大汉听罢命令,齐齐跳下马背,按扶腰间唐刀,阔步朝着李闲走去。
另一批人高马大的侍卫自动走了上来,挡在程处默一行人身前,架过刀鞘,横在胸前。
拼杀意欲格外明显!
围观人群见这架势,纷纷后退数步,眼眸之中那里还有先前看热闹的意思,全然一幅骇然模样。
“哎呦呦,四大世家当街对峙,一个是当朝文官数一数二的房家,一个是掌任兵部尚书的李家,李闲这小子怕是在劫难逃。”
“这程家也要掺和此事,何必要趟这趟浑水啊!与太子千牛备身对峙,程家这小子着实有些冲动,万万不可再牵强了!”
“看着架势,再有不服者,只怕会血溅当场了!”
威势一触即发。
怀抱孩儿的妇人转过身去,覆上孩子眼睛,不愿孩子看到接下去可能的血腥场面。
一些尚未胆小的子民,已然默默挤出人群,远远躲开。
还有些胆大好奇的子民,拧着眉头,暗攥这拳头,与圈中几人再度拉开距离,整个长街阔地豁然扩大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