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是何等人精,怎么可能听不出端倪。他抢过电话,沉声发问:“你们在哪?傅黎呢?让她接电话。”
陆烬直呼傅黎的大名,足见情急。“……”纪西沉默着没接话。傅黎还在昏迷。她今天一直在发烧,加上忧思过虑,山里瘴气加重,她胸口堵塞就晕过去了。除了输液,傅黎还在吸氧,即便是即便醒了也不能说太多话。纪西犹豫要不要让陆烬过来,但傅黎一早就叮嘱过不能说漏嘴,他左右为难。他看了眼病房里的人,往安全通道走了两步,找个安静的地方说道:“师姐在谈工作,我们都在外面等着,陆总你先在基地休息会儿吧,我们大概还有两三个小时忙完。”
陆烬任由对方怎么说都不为所动,坚持道:“地址。”
见不到人他不放心,至于纪西这番话说辞他也保持怀疑态度。谈工作去了这么多个人,又为什么唯独只有傅黎进去沟通,其他人都在外门?这事本身就值得怀疑。陆烬越发觉得傅黎有事瞒着他。来的路上,他的心里就一直觉得惶惶不安。这个项目存在太多让他不安的因素,所以他才迫不及待的赶过来。双方正僵持,病房的门忽然打开。小九快步走出来,无声做口型:“组长醒了,让你进去。”
傅黎醒来发现少了个人,就立即询问情况,得知陆烬来基地了也是一惊。她只知道对方最近有项目要谈,出差工作量大,但没想到会来这里。闻言,纪西如释重负的吐了口气,立即折返回去。他边走边对着手机道:“陆总,师姐出来了,我把手机给师姐,你们聊吧。”
病床上,傅黎靠在枕头上脸色苍白,双唇更是毫无血色,看上去比重症室的病人还严重。她伸手示意对方把手机拿过来。“喂,你怎么忽然过来了?也不跟我说一声,我今天正好去县城里了。”
“什么时候回来?”
“马上了,刚在谈设备的事情,我们有个机器坏了需要检修。”
“我过去接你。”
“不用,你也不熟悉这边的路。”
傅黎随口说了两句挂断电话,紧接着就是一阵剧烈咳嗽。“组长(师姐)!”
三人紧张的看着她。傅黎咳得整个人都在颤动,肺连着胸口的位置又闷又痛,一股烧灼感席卷全身。她喝了点水才缓过来,深呼吸道:“纪西刚才做得很好,这件事别告诉阿烬,回去吧。”
傅黎提前叮嘱过,回去后大家守口如瓶,任由陆烬怎么打听都问不出详情,但基地始终萦绕着一股心照不宣的低气压。人多眼杂,保不齐就遇到不小心说错话的员工,傅黎直接把人带回自己的宿舍。她的视线落在茶几上的花上,“你买的?现在很难买到茉莉了吧?”
茉莉的花期已经过了。陆烬轻描淡写道:“上次你说喜欢,正好有个客户就是做茉莉培育的,给你挑了一束。”
为了这花他费了不少心思,现在见傅黎喜欢他觉得一切都值得。傅黎眸光流转,笑着把人拉到旁边坐下,“是不是太想我了?所以偷偷来看我啊?”
“有个项目的客户在这边,顺路。”
陆烬只是浅淡的应了一声。傅黎凑近他,佯装不开心,“表现得这么冷淡?看上去很不情愿啊,那你来找我干什么?”
“我冷淡?”
陆烬挑眉,显然不认可这句话。他将人勾近怀里,紧紧搂住,又掷地有声的说了一遍,“我很想你。”
怎么可能不想。如果不想,他就不会在结束工作后连着开了三个多小时的山路来基地见傅黎。原本计划三天内把单子谈下来,但他只用了一天半的时间,这样就能多陪她一会儿。傅黎眼睛有些酸胀。她今天晕倒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最多的除了孩子就是陆烬。亲近的人不在身边,病痛也会被无限放大。傅黎自认为是个坚强的人,遇到事也能从容处理,但她也会害怕,尤其是孤身一人。昏迷时她做了很多光怪陆离的梦,梦里所有人都在围着她哭泣,她想安慰大家,结果却发不出声音,甚至连对方的手都无法触碰。他们之间明明那么近却又相隔万里。傅黎吸氧后幽幽醒来,整个人看上去都病怏怏的像被抽干了精气,可她听到助理说陆烬来了正在和纪西通电话的那一刻,她瞬间恢复元气。如果不是身体不允许,她恨不得马上冲到陆烬的面前。在最脆弱的时候,亲近的人在身边,胜过任何价值千金的药物。傅黎觉得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她仰头,对上陆烬那一双深沉如水的眸子,主动吻上去。陆烬的动作很轻柔,生怕弄疼她。带着情欲的吻在二人的唇齿间流转涌动,傅黎很快就浑身发软,脸颊也染上绯红。她软得像没有骨头,眼中水光滟滟,“阿烬,我也很想你。”
陆烬温柔的抚摸她的眉骨,指尖又顺势往下游走,最终停在棱角分明的下颚线处,有些不满道:“又瘦了。”
项目组那么多人都没有变化,唯独傅黎瘦的不成人样,这些人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其他人不会干活吗?陆烬想着心里逐渐浮现戾气。该找个时间整顿一下这个项目组了。傅黎干笑一声,“山里的环境是要艰苦点,瘦也正常,等忙完就好啦,你别总是说我,你看着也憔悴了很多啊,最近很忙吗?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还行,不算忙。”
陆烬眼神幽幽,觉得她这话有些无厘头,“我每天和两个孩子一起进餐,我有没有好好吃饭你问他们不就知道了吗?”
这话该他问傅黎才对。两个人站在一起,到底谁没有好好吃饭不用问都一目了然。“我这不是关心你的身体吗?”
傅黎撒娇的勾着他的脖子,把脸埋在他的胸口处,借此掩饰憔悴发红的双眼。傅黎努力打起精神陪了陆烬一会儿,最后实在太难受,就借口困了要睡午觉,拉着陆烬一起躺在床上休息。她这一睡就睡到天黑。陆烬在床边守着,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