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不得抛弃罢了。”易文君顿了顿,轻声道:“我是一个自私之人,比天下所有的人都要自私几分,年少时想着逃出天启那座囚笼,后来在深宫之中孤居,我连一个合格母亲都称不上。”
“你想听听关于那个孩子的故事吗?”易文君笑的很是勉强,无心平静的挥挥手:“洗耳恭听。”
“那个孩子,他本不会来到这个世上,生母不喜,只期盼着他能胎死腹中,后宅藏污纳垢,他早产而生,身体羸弱,在他一岁时母亲毅然决然为了自由离开了他,他在府里无人问津,只有义父会偶尔看看他。”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易文君停了停:“可他的义父,沉默寡言,看望他也不能给他任何庇护。”
“孤剑仙洛青阳?”
易文君点了点头:“后来他的母亲回去了,却对他视而无睹,整日整日将自己关在宫里,不管宫中暗涌,也不管流言会中伤一个孩子,他身体羸弱,偏偏皇室之中有一个极为优秀的皇子,处处高他一筹。”
“终于,有一天他赢了那个人,兴高采烈的去寻母妃,不小心碰到了一块无字牌位,他不明白为何他的母亲这般生气,大雪纷飞,他跪在宫门之外祈求母亲原谅,三个时辰,都没有一个人出来关心他。”
“再后来他为了维护母亲的名声,同人起了争执,父亲不由分说罚了他,自此身体落下寒疾,稍稍一动武便会咳嗽不止。”
易文君扬了扬脸:“我并不能被称为一个母亲,我没有做母亲的资格,母爱无私,我是一个自私的人,我甚至觉得,做我的孩子真是上辈子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亲缘寡淡。”
无心一时有些沉默,似乎从未想到他名义上的哥哥过得是这般日子,果真如易文君所说,或许被抛弃也会成为一件好事。
这是何其讽刺的结论啊,无心扯了扯嘴角,喃喃道:“可这些日子,你并不像你所说的那般。”
因为我不是她,易文君笑了笑:“幡然悔悟罢了,伤害已存,后来再怎么弥补都无济于事。”
随即想到了什么,易文君正了正幂篱:“你父亲曾经告诉过我,若我想吃草原的牛肉那便去草原吃,去佛国拜菩萨,去南决喝凉茶,若是我想乘船东游便去东面大港登船,那几年,我们一直待在杭城,如今我也要去看看了。”
最向往自由的人在杭城之中一点也不觉得此地是囚笼,反而乐意相夫教子一生。
“那你要去哪儿?”无心轻声问道。
易文君沉声道:“东海之极,海外仙山。”
“一定要去吗?”无心笼在僧袍下的手轻轻颤动,易文君回望着他:“我在山下请人打了一尊金佛,捐给寒水寺,本来想问你是否要去寻求你的江湖,如今也不必问了,等我下次回来,会在杭城重新寻一个山清水秀之地,结庐而居。”
“只是,”易文君轻声道:“留在寒水寺,麻烦事永不会停歇,我会在山下留一道剑气,能留住近乎七成的剑客,剩下的我留给你的也够你防身之用了。”
“阿娘,”无心声音极低,第一次唤易文君阿娘,易文君却只是淡淡一笑:“蓬莱仙岛有仙人,遗世而独立,阿娘若真想要自由,定是要去一趟的。”
又在寒水寺待了两日,易文君下了山,却在山下见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拦住了她的脚步。
“你果然来这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