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几乎没有行人，路灯下陈欣孤零零的一个影子，从大道上，横穿过一片广阔的花圃，在石子小路上，慢慢悠悠地走，现在到了校门口也出不去，还得等二十来分钟晚会结束。
她就在那片花圃里，把横七竖八的石子路走了一遍，风裹挟着雪花迎面而来，有一朵正飘落在陈欣唇上，她舔了下，沁人心脾的凉意直渗入舌尖。
下雪了，今天的第一场雪！
去年的初雪她还记得，那时奶奶还在，她是在家乡过的。
那时许为跟他爸吵架，赌气跟她去了她的家乡，在宾馆订了间房，她下午去他那里写作业，晚上他送她回家时就下起了雪。
不知不觉就一年了，高中的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这时，下课铃声打响了，陈欣回身远眺，礼堂门口有不少高一的学生搬着凳子出来了，接下来学生会如洪流一般冲向校门口。
陈欣立即走出花圃，往校门口奔去，她的脸迎着风和雪，任由雪花扑在脸上，被她的体温融化。
今天她奢侈了一回，打车回的家。
到家时还不到十点，陈欣用钥匙打开门进去，客厅和玄关的灯亮着，家里静悄悄的，陈欣心想她们怎么睡那么早。
等她换好拖鞋，刘丽芬的电话正好打过来，陈欣摁下接听，电话那头立即传来吵闹的人声和推杯换盏的酒水声。
“妈，你在哪儿啊？”
“欣欣，妈和你宋丽阿姨还有她朋友在外面吃夜宵，今晚上大概不回来了，你在家听话，早点睡啊！”
陈欣哦了声。
那边挂了电话，吵闹的人声戛然而止，陈欣放下手机，望着眼前空荡荡的客厅和房间，一种孤独感从尾椎骨爬上来……
她有气无力地收拾了衣服，去洗澡，慢悠悠洗完后出来，正好过道里传来一阵拖滞的脚步声，是许为回来了。
她跨过饭厅的门，正好许为从饭厅前过，一股从外面带来的凉意拂过，陈欣看见他的黑色帽子里兜着几片雪花，尚未融化。
许为察觉了，停下脚步偏头看她。
陈欣发现他鼻头微红，眼前两缕碎发微湿，气息也略微不稳。
“宋含章没事吧？”
“没事，”许为说。
“外面下雪了。”
“嗯，下雪了，”许为甩了甩额前被雪水打湿的发。
对视一眼，两人都觉没话可说，便各自往自己房间去了。
……
宋含章被绊倒的事，没有造成大的伤害，也没人看见是谁用彩带绑了桌角，便只当作意外处理。
元旦过后，离期末考试更近了。
班主任说本次期末九校联考，会比平常的考试更有区分度一些，让同学们好好准备。
上一次九校联考还是在初一上学期的第三次月考，陈欣对题目难度记忆犹新，那次班上数学物理的及格人数都不到15，她勉强在及格线徘徊。
这次果然不出所料，比上次一样离谱。
考完数学那天中午，班上一片哀嚎，“数学考40分都够呛啊！”
“存心不让我们好好过年！”
“别的科目没心情考了，死定了！”
连学霸王浩然也蔫了，表示自己不配学数学。
然后学霸还是学霸，考完后第三天，成绩在班级群里公布时，王浩然虽然总分比之前少了，但排名几乎不变，然而他的班级排名也只能屈居第二，第一名是许为，年级排名第24。
本次卷子的区分度非常大，以前数学考140+的人，这次只考100+，而许为，无论题目难易，他的数学物理都是满分，所以这两门就跟别人拉开很大差距，足以弥补他在语文英语上的劣势。
同时，本次考试彻底暴露了陈欣的短板。
她在数理化三门只能做中等难度的题，题目一难，灵活度加大，她的成绩就惨不忍睹，这次她遭遇了高中以来最大滑铁卢，年级排名跌至三百名开外，第342名，比上次下滑了近七十名。
出分数时，陈欣、许为、刘丽芬和宋丽正坐在客厅里看电视。
班级里出统分表时，刘丽芬凑过来和陈欣一起看，看到她的名次时，陈欣吓出了一身冷汗，不敢看她妈，刘丽芬的脸色铁青，盯着那分数，半晌没说话。
宋丽几乎不关注许为的分数，但感觉刘丽芬脸色不对，也过来凑了凑热闹。
看见陈欣的排名，她解围说：“虽然退了一点，但是没事嘛，欣欣这么厉害，下次再考回去咯！”说着，开始在倒数第一排往前找许为的名字，找了好一会儿没找到，她又从正数第一个开始找，结果，看见第一个名字就是许为。
她以为自己看错了，拿过手机，把图放大了再看，确定是许为，她激动得尖叫一声，伸手抓着旁边许为的胳膊，“为为，你是第一名诶！你怎么这么厉害啊儿子！”
许为轻轻甩开宋丽的手，一脸“我早就知道，烦了”的表情。
陈欣低着头，恨不能把头低到地板上。
她之前一直让许为瞒着他的成绩，以防刘丽芬做对比，但这对比只是延迟，该来还是来了，而且来得更加猛烈。
刘丽芬不相信许为能考第一名，她把手机抢过来，细细看了看，确定无误，许为就是第一。
她在自尊心受到了极大打击。
在这个家里，宋丽是主，她是仆，地位本就矮人一等了，现在许为的成绩也比陈欣的好，她唯一的骄傲也失去了，一时间，脑袋仿佛被人敲了一闷棍，半晌回不过神来。
“哎呀，哎呀呀，为为，”宋丽拍着许为的背，“你数学老师说你数学天赋很好，果然没说错，数学满分诶，天哪，妈妈上初中时数学总考倒数，儿子你真厉害，寒假说什么我也得给你请个奥数老师。”
刘丽芬瞅了眼陈欣，没好气地问：“你呢？你要不要补习？”
陈欣不敢出声，只摇摇头。
“你这样不补怎么行？”刘丽芬立即跟宋丽说：“劳烦您给陈欣也请一个，不，请两个，一个补数学一个补物理，钱从我工资里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