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坚定如磐石的夙名楼的手,抖了。越抖越夸张,越抖越不受控制。何止是他的手?他的整个人都在颤抖。“既然去意已决,又何必踌躇不前!”
一滴血,滴落在棋盘上。夙名楼的瞳孔在收缩。“楼,要做个男人,天下第一的……”话没有说下去,夙名楼已然出手!“轰”的一声巨响,棋盘应声粉碎。棋子如利箭般爆射向四面八方。枫叶居周围的枫林中,立刻响起一片惨呼声。“殷天诛!”
穆梵春渐渐睁开惺忪的睡眼,他似乎是被什么声音吵醒的,他自己也不确定。很不情愿的,他坐了起来。在中原的日子里,他从没有起得这么早过。名震江南漠北的武林总盟主,神功无敌的盖世英雄,动一动手指头都能让武林颤一颤的人物。有什么事情可以打扰他尊贵而不可多的的睡眠呢?更何况每晚的酒池“肉”林还会严重影响到他的睡眠质量。穆梵春已经不记得上一次与人动手是什么时候了。记忆中那些无胆鼠辈听到他穆梵春的大名,不是抱头鼠窜就是跪地求饶。万一有个不知好歹的,胆敢犯他虎威。只要他扬扬手中的金环,就叫对方人仰马翻,屁滚尿流了。每每想到这里,他的嘴角就会露出得意的微笑。是的,他对自己很满意,一直都很满意。“鸿飞,鸿飞”穆梵春喃喃道。“弟子在”聂鸿飞端着洗漱盆步入帐内。出门在外,身边没有女人,只能将就将就了。穆梵春有些不习惯的把手伸入铜盆中。“外面出了什么事?”
他懒懒的问。“弟子不知,只是一大清早就看到柳先生,好像很不安。”
“不安?”
穆梵春轻藐的笑,把洗手的水又含如口中。有我穆梵春在,有什么可不安的?什么邪魔外道,遇到我还不闻风丧胆啊?(穆梵春把口中的水吐出来,开始洗脸)至于昨天的事,意外,纯属意外,你们没看到那个红衣服的小鬼看到我要出手,赶紧落荒而逃。(洗完脸就这那盆水擦胸口,胳肢窝,后背)什么死了人?还不少?哎呀,你不懂不要乱讲啊。死人属于正常现象,世界上那天没有人死?那个地方没有人死?这里死几个人很正常嘛。不死人还不能凸现这次出关寻刀的惨烈程度呢。什么,已经有些帮派打退堂鼓,撤了?这个你就更不懂了。(开始洗胯下,脚板底)我们现在是古代,没有电视电话网络。新闻如何传播?消息怎样传递?那当然只有靠人口头传播了。没有他们回中原宣传宣传,大家怎么知道我们“出关寻刀旅游团”的追新动态呢。我的广大粉丝得不到我的消息,会急死的。“师傅?师傅!你怎么了?自言自语的!”
“哦……没……我”啪一巴掌扇聂鸿飞脑门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打断我出关寻刀的行动构思,找死啊!”
说着把盆里剩余的水又含回口中,仰天啊啊的漱口,最后一口吞下去。对着屏幕说,节约水资源,从我做起。“哦,弟子知错”聂鸿飞摸着脑门。穆梵春穿衣妥当,又对着铜镜修了修头发胡须。然后阔步迈出帐篷外。帐外曦光晨露,风吹枫落。不管怎样,清晨的阳光总是给人予希望。穆梵春没有失望,一步出帐外,就有数十个“恭候多时”的各派帮主向他请安。他自然也发出了那标志性的豪迈笑声。一切尽在掌握,这是穆梵春此时的想法。只是,有一个人,不在人群中。这似乎有些出乎意料之外。无论那个人性格如何怪异,毕竟,他是代表一个门派来的。他不来请安,是不是代表那个门派对自己不够尊重。穆梵春皱了皱眉。有些人不懂规矩,作为盟主当然要表现得宽容大度。“不经意”的,穆梵春在营地边上“巧遇”立于枫树上远眺的柳余恨。穆梵春看到他的时候,总是感觉有些不自然,好像这个人身上透着一股死气。无论周围的晨光如何灿烂,枫叶如何艳丽。他那件苍白的长袍在伴风而起的时候,总显得格外的萧条。“倒风景”穆梵春低声咒了一句,走了过去。“柳先生早啊。”
穆梵春故意把声音放得很大。“穆盟主早。”
柳余恨没有回头,仿佛远处的枫叶更吸引人。“哼”穆梵春喉咙中发出类似于牛的声音“柳先生这一夜休息可好?”
“不太好。”
“哦?”
穆梵春撇了撇嘴,这不是他想要的答案“柳先生有什么心事吗?呃……”说话间柳余恨转过身来,看着树下的穆梵春,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这让穆梵春很不习惯。于是奋力一跃,来到枝头,摇晃了好一阵才稍稍站稳。身后当然又是一阵喝彩声。“愿闻其详”穆梵春近距离看着柳余恨脸上那永远没有表情的表情,依然感到莫名的压力。“有血腥味”柳余恨又转过头去,眺望远方“自林中泛起!”
“血腥味?”
穆梵春向着同一方向压了压眼皮“在哪?”
“穆盟主”柳余恨再次转过头来,虽然已是早上,可那死鱼目般的眼还是让穆梵春头皮颤了颤“请问今早可曾见到过诸葛仙?”
穆梵春愣了愣,不知道柳余恨怎么忽然问这么奇怪的问题“这个……没有,昨晚用餐后就再没有见到过他。”
“他们呢?”
柳余恨扭头看着树下穆梵春的仪仗队。仪仗队中的人头立时晃成一片拨浪鼓的海洋。“那么在下告辞。”
柳余恨脚下一蹬,如利剑般穿入枫林深处,消失,不见。穆梵春狠狠甩开头顶震落的枫叶“什么毛病。”
有些东西是无法改变,比如死亡,比如永恒。有些人也是无法改变的——圣人和傻子。当傻子自以为是圣人并作出不可改变的决定的时候。事实上,不可改变的悲剧就已经注定。穆梵春豪迈的笑声不见了,所以聂鸿飞的脸上也不那么自信了。“你确定?”
穆梵春又问了一次。“弟子数过三遍了,各派总共剩下三百七十二人。”
“出发的时候有多少人?”
“一千零八十九人。”
“少了这么多?”
“昨天遇袭后很多人就再没有露面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