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凌风翘着腿坐在一旁，“刚到不久。”
他这话说得不假，他几乎是前脚进来，苏禾和封允宸后脚便到了，柳氏和靖北侯都还没有回神。
苏禾说，“之前一直没有师父的消息，怎么突然来侯府了？”
慕凌风闻言翘了翘胡子，“之前有事走不开，你不是大婚吗？我老头子过来瞧瞧。”
其实慕凌风能这么说，苏禾已经很开心了，到底还是将他给盼来了。
柳氏在一旁笑道：“大家都别站着了，我们吃饭吧。”
苏禾这才注意苏痕没在，她说，“娘，哥哥呢？”
柳氏回道：“说是有军务要处理，半个时辰前出去了。”
苏禾闻言轻点了一下头，不再多说什么。
因为苏禾前不久发过病，所以饭后，慕凌风给她把了一脉，苏禾门道：“师父，如何？”
慕凌风说，“老样子。”
说罢，他让苏禾回去休息，说和封允宸有话要说。
对此苏禾颇为好奇，笑道：“师父，你和殿下有什么好说的？”
慕凌风瞪眼，“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宸王也算我老头子的女婿，什么不能说？”
封允宸闻言也在一旁道：“苒苒，你师父说得是，你先回去吧。”
苏禾点头，不再多说什么，抬步先回了彬翠阁，慕凌风则是带着封允宸去了之前他在侯府住的客房。
刚一进去，慕凌风的话音便传出，“宸王，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吗？”
封允宸闻言眸光一沉，他自然知道慕凌风是什么意思，沉默片刻后，才出声，“之前望远大师也这样问过本王。”
“那殿下是怎么想的？”
“现在这样挺好的。”
慕凌风说，“殿下能够保证一直这样吗？”
说完，他见封允宸没有回答，又继续开口，“有些东西，不说破，就会一直横在你们中间，是一道迈不过去的坎儿，殿下爱她的同时应该多给予她一分信任，若是真的有那么一天，她才不会毫无准备，殿下有没有想过，若是有一天她知道真相，会恨你。”
封允宸闻言手指轻轻蜷了一下，他的神色晦暗不明，半晌后才回了一句，“我怕告诉她了，我连现在守在她身边的资格都没有。”
他话音低沉，甚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助和迷茫。
慕凌风看着他眉目动了动，“可是她有权力知道一切，殿下应该相信，她现在对你的感情是真的，应该信任你们如今的这份感情，现在告诉她，她或许会受伤，但总比有一日她从别人口中知道真相要好，或许那个人……”
“慕前辈知道他在哪儿？”
一听到“那个人”三个字，封允宸面色猛然一变，直接出声打断了慕凌风。
慕凌风看着封允宸叹了一口气，“殿下不必这么敏感，我只是随口提起而已，那个人到底还在不在，我们谁都不清楚，但是任何东西都不是绝对的，殿下要想清楚。”
无疑，慕凌风每说一句话，封允宸的心情都要沉重一分，此刻的面色尤为难看。
最后，他才说了一句话，“容我再想想吧。”
慕凌风点头，两百年前的东齐太子是什么样他没有见过，但是从他生死相随来看，定是爱得极其深重的。
而如今的宸王殿下，在外人眼中是多么尊贵，宛若神袛不可侵犯，可到底还是抵不过“情爱”二字，在苏禾面前，竟然连最基本的自信都没有。
“男女之间的情爱果然是最让人劳神的。”慕凌风叹气道，眸子中划过一抹忧伤。
封允宸见他似乎有些感同身受，很快想到了苏禾之前弹奏过的一首曲子，听着十分沧桑，苏禾说那是她师父作的曲子。
思及此，他忍不住问道：“慕前辈也曾爱过一个人？”
慕凌风闻言一时并没有回答，可是眸子中流露出的伤感却给了封允宸答案。
他很快又问道：“东境边缘，悬崖石洞。”
封允宸记得，自己第一次在慕凌风面前提起石洞里那个半阴半阳的男人时，慕凌风直接道破，显然是知道的，再有便是他们第二次去那里，从那个女子中手中发现一颗珠子，而上面刻得有一个“风”字。
封允宸几乎一瞬间就想明白了一切，“所以，那个人口中说的想要复活的妻子，也是慕前辈深爱的女子。”
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肯定。
慕凌风见封允宸直接说了出来，也没有什么好辩解的，他直接回了一句，“是啊。”
封允宸对此有些不解，“既然前辈深爱那女子，又怎么忍心将她拱手让于他人？如果我没有猜错，那女子应该也是有意于前辈的，我和苒苒在她的手中发现了一颗珠子，上面刻得有一个风字。”
听到这里，慕凌风的嘴角动了动，轻笑了一下，“那是我送给她的……至于殿下问我的为何要将她拱手让于他人，可能是觉得那个人更能够给她幸福，在我身边，带给她的只有灾难，他与殿下一样，愿意生死相随。聚魂术，逆天改命……”
说着说着，慕凌风突然笑了起来，不过笑声听着有几分苍凉。
封允宸见状默了默，才又说，“我们后面去时，他们都已经离世了，不过尸体保存得很好。”
慕凌风说，“我知道。”
“前辈去过？”
慕凌风颔首，“还是我用药物保全了他们的尸体。”
“所以，那首曲子是前辈为那女子作的？”
慕凌风不置可否。
“这些前辈没有和苒苒提起过吗？”
“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有什么好提的？”
说完，他又补了一句，“行了，我老头子要休息了，你回去吧，以免那个丫头说我扣着你。”
封允宸看着慕凌风眼眶有些发红，也知道提到了这些伤心事情，他心里不好受，所以也不再打扰，很快走了出去。
回彬翠阁的路上，他每一步都走得特别沉重，他其实很不理解慕凌风的所作所为，毕竟他与那女子是相爱的。
如果是自己，他一定会牢牢的将她拴在自己身边，只可惜，两百年前她爱的不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