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洒在地上迅速扩散，空气中瞬间弥漫着更浓郁的酒香。
只是此刻大家都没有关心那个被打碎了的琉璃盏，而是看着苏禾，她捂住心口，脸色是肉眼可见的苍白。
封允宸和裴沙当即站了起来，前者上前去一把将苏禾扶住，脸色变了又变，极其复杂，最后都汇聚成一抹担忧，“你怎么了？”
裴沙王子脸上的表情同样晦暗不明，望着苏禾出声，“二小姐，出什么事儿了？”
苏禾黛眉紧蹙着，额头上很快布上了一层密汗，嘴唇也渐渐泛白，她开口的声音嘶哑了不少，“我病复发了。”
封允宸闻言扶着苏禾的手猛然一僵，当机立断将苏禾给打横抱了起来，一边抱着苏禾出凝晖堂一边开口，“裴沙王子，今日失陪了。”
裴沙摩挲着手上戴着的玉指板，望着二人离开的背影，神色淡了淡，“二小姐的事情要紧，我这边宸王不必在意。”
封允宸抱着苏禾往客房方向走，去了她之前睡的那间屋子。
一路上，他心情都起伏不定，心里似乎明白些什么，可是看着苏禾那难受的模样，他似乎又觉得自己的猜测都是错的。
苏禾躺在床上，封允宸亲自给她倒了一杯水，苏禾接过后喝了半杯。
“需不需要传太医？”封允宸惯常温凉的话音中多了一丝急切。
苏禾将杯子递给封允宸，不经意间触及到了他的视线，看着他黑眸中呈现出的都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她有些怔。
愣了片刻，苏禾才回神，开口道：“不用了，我没事儿。”
封允宸听得出来，苏禾现在的语气好多了，给人的感觉并没有刚刚那么虚弱，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恢复了些气色后，似乎更加证实了他刚刚心里所猜想的。
可是之前在凝晖堂时她说出“我病复发了”时，让他心里真的一颤。
那一瞬间，封允宸真的被吓到了，看着苏禾脸色苍白如纸虚弱到极致的模样，让他猛然想起了之前她病复发被苏痕抱着时的样子，真的是一模一样。
封允宸不得不承认向来镇定自若的他在那一瞬间慌了，此刻看着苏禾，犹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沉默了片刻，他低沉的声音总算传出，“你刚刚是故意的？”
苏禾闻言薄唇轻抿，并没有立马回话，片刻后坐了起来，轻点了下头。
从苏禾回头开始说酒香那一刻开始，封允宸便觉得她有事，后来她直接将琉璃盏拿了起来准备饮酒时，他更觉得苏禾很反常，看着酒杯“不小心”从她手里摔到了地上时，封允宸心里便大致有了答案，那杯酒有问题。
可是后面看着苏禾那难受的模样，一点儿都不像是装出来的，他当机立断就带她过来了。
封允宸说，“你之前那模样，看着可不像是装的。”
因为连他都被骗了。
苏禾眉目动了动，思绪盘旋了一会儿，也不打算隐瞒，说道：“我怕裴沙王子起疑心，所以给自己下了一点药，现在药效过得差不多了。”
看着苏禾，封允宸神情晦暗不明，接着又问，“可是那杯酒有什么问题？”
苏禾点头，轻声说，“我发现裴沙王子在倒酒时做了手脚，我本以为他是下的什么药，特意走过去看，发现酒里并没有药，倒像是……”
苏禾突然停顿，封允宸也知道事情似乎不简单，他直接问了出来，“是什么？”
“蛊。”
苏禾轻咬出一个字，封允宸闻言黑目突然一眯，有些意外。
对于蛊，他倒是听说过，蛊术流传于西疆，其有很多分类，可以控制人迷惑人的心智，也可以杀人于无形，不过所有的蛊术最终都依附于一个蛊王，一旦蛊王被灭，所有蛊术便不攻自破了。
但是据说西疆的蛊王早在一百年前便已经被人毁了，如果刚刚苏禾说的是真的，那岂不是证明西疆的蛊王还存活着！
封允宸眼眸深沉，黑不见底，“你有几分肯定？”
苏禾默了默，回道：“十之八九。”
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她感觉冷冽的气息层层包裹了封允宸，他的容色顷刻间凉透了，明明立于盛夏的暖风中，他衣袂却如同镀了一层冰。
苏禾心里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关于蛊术，她最早是在医族医书上看到的，后来也听她师父提及过，蛊术算是天下三大禁术之一了。
所有蛊术中有一种蛊叫做毒蛊，人一旦被下，必死无疑，天底下根本没有解药，就连下蛊之人也无法解开。
苏禾看着封允宸那阴沉的脸色，也大抵能够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西疆三郡本就是天齐的心病，这些年来动作不小，天齐早就有了想要将此拔掉的心思。
据说蛊王早在一百年前便被人灭了，可是刚刚裴沙明显用了蛊术，这就说明西疆的蛊王还在，那也就意味着所有蛊术都是有传承的，这对于天齐来说是一个莫大的威胁！
房间里，一个人坐着，一个人站着，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气氛压抑到极致。
感受着封允宸周身散发出来的寒气，苏禾忍不住捏了捏被子，“那殿下现在怎么打算的？”
封允宸闻言并没有立马回答，苏禾突然有些后悔自己不该问这话，虽说她出身于靖北侯府，可是朝堂之事又岂是她一介深闺女子能随意过问的？
苏禾敛了敛心神，再次出声，“我不知道之前裴沙有没有对王爷下手，我给王爷把一下脉。”
封允宸这一次应得很快，向前大跨了一步，将手伸了出去。
苏禾玉指轻轻的搭在他的手腕上，片刻后出声，“脉象平稳，并没有什么异常。”
封允宸颔首，他自诩目光敏锐犀利，却不知裴沙是何时动的手。
沉默片刻，他突然也坐了下来，和苏禾之间就隔着半个人的距离。
苏禾心里紧了紧，看着封允宸，“王爷这是做什么？”
封允宸眸光明明灭灭，开口的嗓音多了一丝情绪，“你和裴沙王子以前是否有过什么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