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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别后无门(1 / 1)

水云珠之所以未追上萧璧凌讨说法,不仅因她不愿自讨没趣,更是由于对青芜动了杀心。这世上有一种人,许是天生便有,或是世道养成,举手抬足便是一身风尘气。这本不是坏事,夜明宫的裘慕云,也自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动人心魄的妩媚。可那却是一种不屑于尘世眼光的风流,既有着入世的俗媚,又有着藐视红尘的霸气。而水云珠这样的,却仅仅限于俗媚了。举手投足都仿佛在喊着世人应当悉数瞩目于她,同时也不遗余力去毁灭所有的“绊脚石”。仿佛只有被天下所有的男人青睐,才能让她拥有脸面与尊严。所以,她又如何容得下有人抢在她前头,吸引她原本想要的瞩目?萧璧凌终是追错了方向,却并未想到,那些血迹所指,并非青芜离去的方向。而是傅云缙的。他是率先进到客房内的人,“春风化雨”之后,又被青芜借着昏暗的光线用刀在胳膊上划出一道口子。可她一来内伤未愈,二来对手又不止一人,还个顶个的奸诈狡猾,到底还是寡不敌众,负伤之后跳出窗外,遗落了发簪,可起身便被追出的厉空城一掌击中,落入河中。然而萧璧凌看到那发钗与血迹之后,却错认为是青芜负伤之后并未沿河而行。这当真是他最大的失误。等到筋疲力竭的青芜伸手触到河岸时,天色早已大亮。她就这么不上不下地伏在河岸,湿透的长发披散下来,从面颊到肩膀紧紧裹住,剩下的则泡在水里打开成个扇形,从里到外透着一股水草味。她肋下负伤,下半身仍泡在水中。这一路漂流,身中寒疾一连发作了两回,再加上要竭力躲避厉空城在她落水之后放下的小蛇,只叫她感到生不如死。所幸天气尚暖,也正是托了这个“福”,她才没死在这冰冷的小河里。青芜苦笑一声,勉力支撑上岸,不等站稳,便觉一阵眩晕,险些就要栽倒下去。“命好大啊,”一个柔媚的话音渐近,越发变得清晰,“看来我的担心还真是多余了,只看眼下这般情形,随便找个不会武功的废人,也能一刀把你杀了。”

青芜眉尖微颦,抬眼望去,却见水云珠正从她眼前那片林子里走出来,径自到她跟前。“真是好可怜啊,”水云珠伸手挑起她下颌,道,“不知道被萧公子看见,又会作何想法。”

“你不还当他是杀夫仇人吗?”

青芜若无其事道。“哟,你怎么知道,我没对他们说,是你杀了我丈夫?”

水云珠眼波流动,妩媚之中隐隐透出一丝狠辣。青芜嗤笑一声,并不答话,这般云淡风轻的模样,更是激发了水云珠心中怒火。“看来,萧公子不来找你是对的,命这么大,哪用得着他出手呢?”

水云珠笑得眯起了眼。青芜从水云珠的话里,听出了满满的嫉妒。这女人刚死了丈夫,哪只眼可能刚好瞎了看上萧璧凌,所以要故意如此说话,想通过激怒她的方式彰显出存在感。若不是因身后便是冰冷的河水,青芜早就该躲开了这女人的挑衅。她轻笑一声,在水云珠再一次开口之前,手中横刀已飞快出鞘。水云珠惊骇于她重伤之下竟还能有此气力,即便立时闪避,也仍是避免不了被那刀刃划伤小腹,一时间裙腰处已是鲜血淋漓,疼得她倒吸一口凉气。“你还有力气?”

水云珠甚至来不及动手,右手脉门已被她手中刀鞘狠狠击中,那一瞬间,她只觉着,自己的右掌就快要被打飞出去。“你不是说,随便一个废人都能杀了我吗?”

青芜的刀旋即架上她颈侧,轻笑一声道,“如此说来,你连个废人也不如了?”

“你是妖精吗?”

水云珠几乎惊呆,“如此情形竟还能反击?怎么可能!”

“离开了李俊庇佑,所谓玉面修罗,竟是分毫无用,”青芜嗤笑道,“只知向男人卖宠承欢,贪得一时虚名,到了无可倚仗之时,便不过一具空壳。”

“贱人——”水云珠说着,那刀刃已在她项上划出一道血痕。“是谁让你们来的?”

青芜唇角微挑。水云珠闭口不言。“你不愿回答也可以。”

沈茹薇手中横刀又向她脖颈推进了几分。好歹也是一代成名的杀手,就这样任人宰割,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我便是死也不会告诉你。”

水云珠咬牙切齿道。青芜听她说完,唇角蓦地勾起一抹笑。“你又不是唯一的活口。”

青芜说完这话,便让水云珠惊惧的神情定格在了这张美丽的脸上。“真是蠢材。”

青芜的刀自水云珠心口穿胸而过,淋漓鲜血顺着血槽流出,争相滴落在地,周遭的腥甜气息,也愈加浓烈起来。随即便因身形不稳,一个踉跄向前一步,跌坐在了地上。她听到了脚步声,抬头一看,却看见荀弋正走到她跟前站定。青芜定了定神,勉力站了起来:“幽冥谷便罢了……为何还会有你?”

“有些消息,我知道的总会比你多。”

荀弋不由分说伸手扣住她一条胳膊,免得她再躲闪。这种为了避免她摔倒而为的举动,本该是搀扶,却因为她的抗拒,变得反而像是牵制。“你还要和我动手吗?”

荀弋凝眉,望向她戒意丛生的眸底,“以你现今之状,决计无法办到。”

“我想先确认几件事,”青芜摇了摇头,不论神情口气,都已完全平和下来,“我也不至于立刻就会摔倒,所以,荀兄可否先容我问几句话?”

荀弋听完这话,不由一愣。她看起来已完全是一副虚脱的模样,可为何看起来还是如此从容?他迟疑了片刻,方才缓缓松手,只见她将手中佩刀往地面一拄,用以支撑,随即抬眼,直视荀弋双眸,道:“你欠我的命债,在白石山就已经还了,对不对?”

“还欠你人情。”

荀弋说道。“还有人情?”

青芜轻笑,“那你接天元堂的生意,又是为了什么?”

“我已经说过,因为他们说,你也在其中。”

荀弋道。“只为还这一命?”

青芜摇头,“我怕是不明白,为何你们对这些如此执着。”

“因人而异。”

“那我应该信你吗?”

青芜眨了眨眼。荀弋愕然。猝不及防地,他看到眼前女子露出了笑颜。分明,她已憔悴至此。可他并不是巧言善辩之人,听到青芜如此一问,竟忽然不知该如何回答了。“我的确很需要你的消息,不过,还是得等一等。”

青芜转身走到一旁,刚好错开了他伸上前搀扶的手。荀弋稍稍凝眉,看着她走到一旁树下盘膝而坐,闭目调息起来。调息疗伤,虽无甚神效,但对于她这般已近虚脱的状态,多少也有些帮助。青芜性子极为谨慎,即便荀弋言明是来报恩,她也都将佩刀搁在身旁触手可及之处。她倒不是真的多么要强或是孤僻,只是宁可别人欠着自己恩惠,也不想这么一来一往与无关之人有所牵扯,人情世故太麻烦,弄不好一个不留神还要牵连他人,那可就不是什么好事了。直至觉得呼吸顺畅了些,青芜方才睁开双目。她看见荀弋坐在不远处,也不看她,而是望着一侧更为密集的林子,神色凝重。他修长的身形,正笼罩在绚烂的日光下,远远望去,颇显熠熠生辉。青芜没有立刻开口说话,只是凝神回想了一番昨晚的遭遇。傅云缙等人来时并未说明来意便已动了手,以至于她一开始真就觉得,他们是为了李俊。可水云珠却出现了,还是单独一个。只能说明,他们有极大的可能是同来的。那么既然正主来了,她都不现身,其余二人凭什么为她卖命呢?一个连李俊这种货色都能作为靠山的女人,在门中能有什么地位?活活丢了半条命的青芜豁然开朗:“他们不是为了李俊来的?”

“幽冥谷的几个杀手收了天元堂的佣金,说必然是你加害了何百川,还将汪诏峰打成残废,这才要取你性命。”

荀弋说道,“此事上不了台面,也只能与幽冥谷合作,毕竟,李俊的一条命也牵涉其中。”

“李俊是水云珠杀的。”

青芜远远瞥了一眼水云珠的尸首,道,“真是个蠢女人。”

自信到以为自己亲手断了“靠山”之后,便能立刻找到更好的,结果只能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不过何百川怎么死了?她大概连何百川的正脸都没好好见过,若是自己会妖术,倒还有几分可能。在齐云山上追杀他们的人,领头的是汪诏峰,何百川一个五十好几的人,总不至于给他做跟班才是。“何百川死了?”

“是失踪,”荀弋道,“就在你离开歙州前。”

这时间的确对得上。他们怎么不干脆说是萧璧凌干的?难道是过节不够深?不过她想了想就明白了,虽然她与萧璧凌是一同对付的汪诏峰等人,但一来是她将姓汪的打成残废,二来她和程若欢也的确是与天元堂过节更深,第三,萧璧凌的背后尚有扶风阁,她有什么?总不会对方放过她,还能从许玉兰那里捞点钱财来花。青芜想完这些,望了望荀弋,却不说话。她的神情始终沉静,看起来似乎什么事都无法撼动眸底那一池静水,可是她心里的困惑,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多。“那,那天在白石山发生了什么?”

青芜问道。“被人群冲散后,”荀弋眸底依旧结着一重万古不化的坚冰,“当日夺魁之人,已无处可查,可我却恰好撞见玄澈将天元堂门人堵在下山途中。”

还有这档子事?“何百川等人与他交手落败,后来不知说了什么,竟和解了,除了把张公子送给他们,玄澈还送出了那个盒子。”

荀弋道,“只是我心中奇怪,为何他交人不在大殿,而是选在远离十瀑峡的山谷中,且那时玄澈一身布衣,打扮有些落魄,唯一可能的解释,便是因门中内乱而乔装如此,打算抽身而退,既然如此,他又为何会把那个碍事的盒子带在身边,还如此有闲情将之赠与他人?”

青芜摇头不言,只觉脑中结了一团乱麻,她在心中将那日所见情形飞快梳理一遍,却并未发现什么漏洞。荀弋倒也不像是会说谎的人。“我那时心中也十分好奇,却看见玄澈折回大殿,去见那顾莲笙,还将传位血玉令交给了他。”

青芜不由睁大了双眼。她这个人很少惊讶,可是从荀弋口中听到这样的“奇闻”,她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不惊讶。既然能够如此和气将尊主之位移交,双方又为何大动干戈,还死了那么多人?分明是蓄谋已久的夺位,明明已经脱身,还不紧不慢自己送上门去。白石山那群人,还真是有着与众不同的闲情逸致。青芜对镜渊的阴谋倒是没有太大兴趣,可荀弋接下来的话,却让她结结实实吃了一惊。“血玉令到了顾莲笙手中,他便让手下带出一人交给玄澈。”

荀弋说到此处,却忽然沉默了片刻。青芜立刻便猜到,那个被带走的人,一定有着让人吃惊的身份。“是谁?”

她问。“苏易。”

荀弋并不是一个懂得卖关子的人,但即便是有话直说,这样让人匪夷所思的事,还是得掂量一番才好说出口。杀手说话的确很是干净利落,连给人好好反应的时间都没有。苏易怎么到了顾莲笙手里?镜渊传位的血玉令被玄澈拿去换苏易?他是玄澈的什么人?竟被看得如此之重……荀弋从她游离的眸子里看出了疑惑,眼神忽然笃定了些,直视她双眸,放缓话音,道:“你果真不知道那个传闻?”

“荀兄但说无妨。”

青芜心下尽管还是震惊,可是还是有种与生俱来的保持外表平静的能力。除了与家仇相关的江湖轶事,以及那些打打杀杀的事情,她都听说过些,可是关于镜渊这种隐世门派的秘闻,她的确是从未打听过。“玄澈好男色,门中娈童无数,还时常……”荀弋大概是考虑到她毕竟是如此“端庄”的一个女孩子,有些话想了想仍是未曾说出口,“其他事我便不知了,至于这些事之间,是否有所关联,也不是我所能管的事了。”

青芜点头,似乎并不诧异。玄澈看上苏易了也不稀奇,毕竟他的确是个美人。荀弋应当也对她对沈轩的执着,以及为何会与萧璧凌同行十分好奇,但经过了上次试探碰钉子的事,他大概已不会再问什么了。青芜这时,才后知后觉想起萧璧凌来。可她知道,若带着这一身伤继续待在河边等人找过来,事情可就麻烦了。“这些事,多谢荀兄前来相告,”青芜起身道,“从此你我两清,也免得来日交锋有所留情,当是好事。眼下此处不能久留,我想尽快离开宣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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