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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萍水路人心(1 / 1)

到了涞源县外,白石山便也不远了。这间茶肆陈设简陋,却有三层之高,茶的品相也不佳,味道却十分醇厚。由于举贤会召开之期在即,此地往来的人也比以往多了些。不过这回各路人士似乎都长了心眼,行事也更加低调,乔妆改扮过的江湖人士,来头大些的多半不吭声,过路喝杯茶就走,因此坐在此间的,仍是山民居多。青芜青未免惹人怀疑,将横刀收在了一只简易的木质背囊中,那背囊用破布缠了好几圈,看起来就像收破烂用的破包袱。她穿着一身不起眼的藕色衣裤,发髻上缠着一块质地颇为粗糙的头巾,俨然是个村妇打扮,她因习武,胳膊比寻常妇孺稍显结实,反倒与长年累月下地打杂的健壮农妇差不多。她坐在三楼的窗边,朝外望了许久,看到的不是生疏脸孔,便都是一些下九流门派的手下。看来想找人合作对付荀弋等人,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就在她犯难之时,一个似曾相识的人影出现在了门口。“这不是扶风阁的苏易吗?”

青芜心想,“就派了这么一个人?难道还真想让他参加这场比试,获胜了把人再带回去?”

方铮旭应当不会如此天真。苏易只是来买了包蜜饯便走了,并未过多停留。青芜暗自叹了口气,起身打算离开,走到楼梯中间时,却又看见了一个人。那是名个头高挑的年轻女子,独自坐在二楼中央,看着有几分眼熟,却叫不出名字。“小二哥,你这儿的茶真是太香了,”那女子对着给她添茶的跑堂伙计道,“同样的茶,怎么我就泡不出这个味道?”

“客官可真喜欢开玩笑,这茶普通得很,”那跑堂的少年估摸着连十五岁都没到,被她这么一夸,脸都有些红了,“要是喜欢喝,我再去给姑娘盛一壶。”

“既然茶是普通的茶,那一定是水好,你们这儿靠着白石山,用的应当是山上的泉水吧?”

那女子一本正经继续着这个无聊的话题。她是在打听什么?多半也是冲着举贤会来的。青芜没有管她,径自便下楼去结账了。她取下腰间的荷包,还没数出茶钱,便听得门外传来一声女子尖叫,探头去看,却只看见几个油腻的男人对着不远处一名惊慌跑走的年轻妇人指指点点,一面发出猥琐的笑声。真不知又是哪个下九流门派的杂种,上赶着去玄澈手里丢人现眼的路上,还要调戏良家妇女。等青芜从荷包里数出茶钱,那几人刚好便扭头过来看见了她。“啧啧,这是哪家的姑娘?”

那为首的小眼睛汉子带着手下凑了过来,自以为一表人才地将手搭上柜台,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表情,一双贼溜溜的绿豆眼盯着青芜,不怀好意打量着。“我是哪家的?”

青芜眸底含笑,“我当然是我自己家的。”

寻常女儿家被地痞流氓调戏,多半是骂骂咧咧或是惊慌失措,如她这般镇定的可不多。若是有些眼力见的,猜也该猜到是为这举贤会而来的游侠或是某个门派的弟子,举止轻佻只会惹祸上身。可惜这帮男人都是傻子。“不说你是谁家的,那可就是我家的了。”

那汉子说着,一双油腻粗糙的大手便朝她胸口抓了过来。青芜唇角微挑,向后退了半步,正待出手修理这厮的时候,却有一只手伸了过来,刚好握在她脉门上。“几位,这是打算作甚呢?”

说话的这位,正是方才在二楼与小二说话的那位,让青芜似曾相识的姑娘。青芜见状立刻收回了内力,那女子探得她脉下内息,有些诧异似的瞥了她一眼,但很快便恢复如常。“你从哪来的?”

小眼睛汉子冲她哇哇乱叫,“你这么粗声大气也能叫女人?去去去,给大爷我让开!”

“听这意思,你们这样半句人话也吐不出的,是不是可以叫做畜生?”

青芜眨了眨眼,故作无辜道。身旁握着她手的女人听了这话,“噗”的一声笑了出来。“嘿!你这娘们——”那汉子的几位跟班一面说着些污浊不堪的言语,一面摩拳擦掌打算动手,却忽听得那小眼睛汉子惨呼一声退开,这才发觉,他们大哥的右手,已然和胳膊分了家。青芜看着眼前一晃而过的寒光,避开那些飞溅的血水,神色依旧沉着,并随着身旁女子将匕首收入收鞘中的声响,侧首还以一笑。“你个臭娘儿们!”

那绿豆眼身旁的随从大骂,“知道我们是谁吗!”

“不知道。”

女人收起匕首,一耸肩道。“这位可是……”那汉子话未说完,便被绿豆眼一脚踹翻在地。“奶奶个熊,让你小子多嘴。”

绿豆眼骂骂咧咧转过身来,对那女人道,“你他娘的是什么东西?”

“我没有娘。”

那女人无所谓似的晃了晃脑袋,道,“你们那些什么野狗派大刀寨,我一个都没听过,要是诸位觉得,调戏女人比活命重要,那就坐下来排个队,这么多人一起找死,总得分个先后,让阎王爷数得过来不是?”

“你……”这帮废物总算意识到了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面面相觑一阵,灰溜溜便跑了。青芜见自己还未出手,便有人替她摆平了此事,便即拱手对那女子道了声谢。那女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蹙起了眉,半晌,却又展颜而笑,指了指身后的楼梯,道:“楼上清静得很,不如借一步说话?”

青芜点头,欣然应允。“我也想不到,竟会这么巧,”那女人带着青芜回到二楼坐下后,略一沉吟,便即开口道,“荆师姐可还好?”

青芜一愣。“你也不必紧张,我适才以为你是这附近的百姓,被那几个过路的杂碎调戏。可握你手时,却发现你会武功。”

青芜直视她双眸,安静等她继续说。“是我孤城派的内功心法,”女子凝眉,道,“我师父久居深山,除我之外只有两个弟子,白师兄已经生死不明,所以……”“那么,你又是谁?”

青芜淡淡道。“我叫程若欢,你应当……”女子一面说着,一面从背囊中翻找着什么东西,可不等她翻出要翻找之物,青芜已盯着她的脸,发出一声低呼。难怪此人看着眼熟!程若欢……寇承欢……这分明是一张脸!只是因为那日她见到此人面目时,隔着雨幕,又是夜里,仅一面之缘,一时想不起来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你是……女人?”

青芜犹豫着看了看她的脖子,的确找不出喉结。程若欢愣了愣,随即恍然大悟,对她笑道:“你见过我?男人身份是闹着玩的,你别当真,你……看看这个。”

言罢,便从背囊中掏出一块琥珀挂牌,牌子上没有刻字,只是雕了一截藤蔓。孤城派创派祖师黎蔓菁曾是蜀中碧华门弟子,后开山立派,便以此为门派信物。这样的挂牌,荆夜兰也有一个,青芜是她离开门派后私自收的弟子,因此没有这个。青芜看着这块琥珀挂牌,不由蹙紧了眉。“我找了荆师姐许久,始终未得其下落,想来……”“你在找师父?”

青芜眉心一蹙。白煜立刀当斩马,幽兰出涧暗香浮。这句诗在十几年前便在江湖中广为流传,指的正是当时黎蔓菁门下的两名弟子,一个是白煜,另一个便是荆夜兰。黎蔓菁于武学一道,乃是天纵英才,门下两名弟子更是青出于蓝,年纪轻轻便在江湖上闯下名号,也令原本不为那些名门所容的孤城派,在江湖之中,站稳一席之地。可天资聪颖者,往往过早陨落,就在十年前,这师兄妹二人,突然便没了消息。而关于二人先后失踪的原因,江湖人所知的故事是这样——荆夜兰苦恋师兄多年,未禀明师尊便献了身,从此耽于武学,前途就此中止,而后却因求而不得,因爱生恨,生出那得不到便要将之毁灭的心思,将其逼上绝路后,心虚而逃。可这些虽是黎蔓菁亲眼而见,难道便都是真的吗?“我有许多私事未了,可师父又年事已高,她老人家做了这么多善事,我可丝毫不希望,到头来,她还是孤家寡人一个,总该有人把她毕生武学传承下去。”

程若欢道。“可师父并不愿意回去。”

青芜果断回绝道。“其实对于师父而言,要的只不过是荆师姐一声悔过……”“可就是这声悔过,能要了她的命。”

青芜声音不大,然而每一个字都说得十分有力。“你说什么?”

程若欢惊道,“荆师姐她该不会……”“她活着,”青芜道,“可即便活着,没人还她清白,她又凭什么把这黑锅背一辈子?”

程若欢不由愣了。“总而言之,”青芜继续说道,“在我找到白煜之前,并不能告诉你师父的下落。”

“白师兄没死啊?”

程若欢目露喜色。青芜摇头,并不说话。程若欢隐约从中听出了些什么,当下抓起一块烧饼,摇头叹道:“罢了罢了,反正我来这也不是为了此事,你呢?你也对那位张公子感兴趣?要不要师叔帮你一把?”

寇承欢的年纪比起青芜,实际也大不了多少,能在她面前自称一句“师叔”,也不过是占了辈分的便宜。“程师叔要帮我?”

青芜面容平静,“可我怎么听说,师叔你女扮男装的时候,接了别人一桩生意,就是替他人拿下这位张公子?”

“真是消息灵通!”

程若欢嘴里的烧饼还没完全咽下去,此刻却已龇着牙咧嘴对青芜笑开了颜,好在她相貌不俗,即便这般不顾形象,也仍旧是美的。“那都是闹着玩的,你师叔我会缺这点钱财吗?”

程若欢咽下口中烧饼,指了指青芜,又指了指自己,道,“你、我,这是同门叔侄,怎么着也该是我让着你,其实上回亲眼看见玄澈从扶风阁一行手中夺人之后,我与冯姑娘便一同去推了这桩生意,你要不信,我请她来作证。”

“你们几时关系就这么好了?”

青芜不解,“冯千千一向独来独往,你如何请得动她?”

“我也就这么一说,”程若欢道,“我的同门师侄不信我,哪怕上门拜访请她作证,也得把这事情说清楚嘛!”

青芜不禁蹙眉。“我再同你说件事,”程若欢道,“我与冯姑娘推了此约后,雇主将荀弋佣金加了三倍,那可不是什么好惹的货色,你一个人,还真有些危险。”

听到此处,青芜恍然大悟。如果自己出了什么差池,程若欢想要寻找荆夜兰的线索,那可就此断了。“既然如此,那青芜便恳请师叔,陪我走这一趟。”

青芜换上笑颜,起身恭恭敬敬对她拱手施礼道。程若欢起先还嬉皮笑脸应着,然而听到她自报姓名,笑容却忽的僵了:“等等,青芜?原来你就是那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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