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腾达公司,吴远坐在办公室的大班椅上,透过单透玻璃,看着外头街面上的人来人往,才意识到,这回是欠了温姐一个不小的人情。 搭上了太太俱乐部不说,还着实顺便拿捏了萨拉一把。 但吴远并不后悔。 即便是明知何云升这人有问题,重来一回,吴远很有可能还是会把握住这次机会。 人生就是如此。 很多时候都是因势利导,先拿下再说。 现在别墅区的局面打开了,芬迪大牌的代理合作也随之有了进一步的破冰行动。 结果是很让人愉悦的。 至于埋下的隐患,现在想起来会忧心忡忡,但在未来,很可能都不是事儿。 所以没必要拿未来的麻烦,放在现在来发愁。 想通这里,吴远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继续沉浸在图纸之中。 随着家居装修在上海的逐渐流行,吴远越来越发现,自己脑海中的图纸库,就是一个绝佳的宝库。 也正因有了这个宝库,才能在颜如卿几人面前,侃侃而谈。 正忙的投入,范冰冰拿着一份安排表进来道:“老板,和几位富太太的时间都约好了。”
约的自然是吴远上门量房的时间。 吴远头也不抬地道:“放那边吧,另外把明军和老六给我叫上。”
如今赵宝俊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 剩下马明军和朱六标这俩徒弟,还是得积极带一带。 否则天长日久的,马明军家里的张艳不会说什么。 但朱六标的对象贺英很可能,再次出什么幺蛾子。 等到从图纸中抬起头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窗外街面上,一片干地,一片湿地,像是被调皮的老天爷画了地图。 上海的雨停了。 可北岗就没这么幸运了。 吴远伸了个懒腰,拿起范冰冰联系好的日程表一看。 好家伙,从明晚开始,一直到周日15日,几乎排的满满的。 尤其是颜如卿家的量房,居然安排到了晚上。 她想干什么? 不过转念一想,别墅里啥也没有,也不可能干什么。 但是大晚上的,跑松江一个来回。 这位太太俱乐部的话事人,真就是以自我为中心,根本不考虑别人方不方便。 当然,这也正常。 干装修这一行的,可不就是得随客户业主呼来喝去的么? 正思忖间,桌面上电话响起。 吴远接起来一听,是媳妇杨落雁打来的:“今晚回家吃饭。”
“行,我这就回。”
难得媳妇有这个心,吴远是一点也不流连川菜馆的盒饭。 穿上外套除了办公室,就见范冰冰正要把盒饭拿给他道:“老板,你饭还没吃呢?”
吴远理着领子道:“不吃了,留给于姐带回去吧。”
于楠闻言起身,颇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老板,中午余了很多盒饭,我再带回去也吃不完了。”
马明琪追问道:“远爷,你有局?”
吴远随口道:“你小娘在家做饭,我得回去吃。”
说完,又安排道:“这份盒饭让明朝吃,他是男人,多吃一份,也不怕胖。”
回到教职工小区的家里,屋里已经飘起了饭香。 杨落雁打厨房里露出螓首道:“洗个手,饭一会就得了。”
“好嘞。”
吴远的声调不由自主地就高昂起来。 这个上海的家里,许久没曾有过这般的烟火气了。 吴远洗完了手,就兴匆匆地跑到厨房里来道:“媳妇,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来给你打打下手?”
“不用!”
杨落雁不假思索地拒绝,“就几道家常小菜,也不费事。你坐外头看电视,我这马上就好。”
很快,四菜一汤两碗米饭,摆上桌面。 俩口子面对面,杨落雁却只顾着给他添菜夹菜。 添到吴远都吃不过来,只能连连道:“再吃,该撑着了。”
杨落雁却是格外温柔道:“没关系,撑着了我陪你到同济散散步。”
这个我喜欢。 吴远吃得兴起,心情也就跟着豁然开朗。 这种开朗,跟业绩带来的那种开朗,又格外不同。 接着听杨落雁道:“刚才我打电话回去问过了,家里还在下雨,但爹说了,问题不大。”
要不说,还得是自己亲媳妇,俩孩子的娘呢。 自己这点情绪变化和波动,都被她看在眼里,而且放在心上了。 吴远倍感体贴之余,也不由豪气顿生道:“其实我也想过了,头两年吃红薯干喝稀饭的日子都趟过来了,这点小灾小难,根本算不得什么了。”
杨落雁又夹了块红烧肉给他道:“爹也这么说,说全村、全乡乃至全县,刮风下雨、洪水干旱,最愁不到的,就该是你。”
吴远哈哈一笑:“爹说得对。”
吃完晚饭,吴远陪着杨落雁收拾完碗筷,一起摘下围裙下了楼。 手挽手走出教职工小区,拐了个弯,紧走几步,就从一道侧门进了同济大学的四平路校区。 地面有些地方湿漉漉的,颇为湿滑。 但迎面走来,或是身边路过的大学生们,却是不在少数。 吴远不由感慨道:“瞧这些象牙塔里的孩子们,多幸福。”
杨落雁却不同意道:“其实咱们也不比他们大多少,我听明琪说了,很多研究生甚至比我们年龄更大呢。你看看我,难道我比她们更老么?”
这简直就是送命题。 同时也把吴远从两世为人的心境中拔了出来。 没错,他现在比身边路过的大学生们也年长不了几岁。 俩口子手挽手的,自己不说,谁能发现他们根本就不是大学生? 带着这种心思,吴远的脚步也不由轻快起来。 不知不觉中,却走到某处校园深处,惊动了不少抱啃的野鸳鸯们。 杨落雁拉着他连忙逃离。 结果逃到空地上,才发现天空又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来。 于是吴远立刻脱下外套,撑在头顶,护着媳妇,往家的方向狂奔。 狂奔的过程中才发现,这样做的大学生恋人也着实不少。 颇有些偶像剧中的典型场面在上演的意味。 等俩口子跑回家,吴远身上湿得差不多了,杨落雁的衣服也湿了一半。 门外传来被淋成落汤鸡的吕文清的声音:“这天气,就跟娘们的眼泪似的,说来就来!”
接着门开,付秋声音传来:“你说谁呢?”
“没说你,真没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