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踹，属实把众人震住了。 连带着说这话，与其说是训斥亲儿子，不如说是提醒在场每一个人的。 吴远连忙把这爷俩请到办公室里，关起门来，好言相劝。 结果门一关，乔刚峰立马没事人似的，一脸风轻云淡。 “我爹又拿我杀鸡儆猴，我都习惯了。”
“私下里你们怎么称兄道弟都行，当着那么多人面说，你敢怪我踹你？”
乔五爷理直气壮。 吴远算是看明白了，五爷的确是在杀鸡儆猴。 但不管怎么说，都是为了给他立威。 虽然简单粗暴了点。 私摸摸地给乔刚峰塞了包华子道：“委屈你了，乔大哥。”
乔刚峰立马笑嘻嘻。 可惜烟还没捂热，就被乔五爷抢在手里：“你抽这么好烟，白瞎了。”
乔刚峰也没脾气：“得得得，就当亲儿子孝敬您了。”
转头就悄咪咪地把吴远递来的第二包塞在裤兜里。 一对活宝。 当晚的接风宴，依旧定在川菜馆。 老板娘一见到吴远带了比上回多一倍的人过来吃饭，连说话都带上了夹子音。 听得一众老少爷们骨头都酥了。 刚下工的老师傅们，和今天新来的大师傅们，加上吴远、杨贲以及购本公司的仨姑娘，拢共坐了四桌，济济一堂。 老板娘特地回去补了下唇妆，然后过来亲自招呼。 吴远带着杨贲、乔五爷、何运辉坐了主桌，叫乔刚峰过来一起坐。 这活宝还一幅嫌弃父亲的样子，打死也不过来。 乔五爷更是拦着吴远：“他不来就算，甭惯着。”
这爷俩的演技，有来有往的，真就是老奥斯卡了。 很快，凉菜上齐了。 众人已经迫不及待地把白酒倒上了。 一时间酒香四溢。 乔五爷让着吴远道：“讲两句？”
吴远举杯提了一句道：“今天呢，我废话不多说。给大家的接风宴定在川菜馆，一呢是因为老板娘风韵犹存。”
听到这里，众人皆笑，老板娘羞答答地啐了一口。 “……再一个就是图个好彩头。希望大家以后踏踏实实跟我干，保证每天都能跟今天一样吃香的喝辣的！”
“好！”
众人一阵齐喝彩，一饮而尽。 随即乔五爷举杯站了起来：“今年在外头打工赚钱有多难，也许各位没什么概念。但是老支书二儿子出门打工不成，沦落到彭城火车站要饭的事儿，相信各位都有所耳闻吧？”
众人不由哄笑。 “如果还没什么概念的话，改天可以跟我一起到闸北大市场去看看。扯这么多，是为了说明什么呢？”
“一句话，老板为各位创造的打工机会，来之不易。所以各位得到这个机会，就要对得起它！我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有谁对不起它，别怪我翻脸无情，老家那边排队等着过来的师傅多得是！”
乔五爷这话，简直比踹他儿子一脚，还要来得震撼。 这年头，挣钱不易的现状，每个人都感同身受。 好不容易有了机会，自然要踏踏实实地干！ 众人震撼之余，心中也都有了数。 以至于过来敬酒时，都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热情。 吴远酒量再好，也挡不住这样的热情。 好在明军和宝俊都坐在主桌上，挡酒替酒，绝无二话。 众人一看，老板这座山头，难以攻克。 于是纷纷调转矛头，直奔老板的大舅哥，杨贲而去。 杨贲酒量是不错，遗传了老支书的优良基因。 可酒量再好，也架不住这么多人车轮战。 最后肚子都没吃饱，人就醉过去了。 以至于第二天一大早，宁愿冒着台风来袭的风险，也要坚持回北阴。 吴远怎么留也留不住。 好在台风是追着车走的，只要他跑得够快，台风应该追不上。 不过台风天并不影响室内装修施工。 一大早，乔五爷就将新来的20位大师傅，跟原先的5个工班组打乱，重组，形成10个工班组。 除此之外，独立出吴远提过的油漆组和水电组。 这些根本无需吴远操心。 毕竟他手头也有他自己的事。 除了要负责项目施工的设计图纸之外，邹宁把这两天的市场调查结果也统计出来了。 结果显示，和吴远的预估分析没有太大差别。 无非是，产地要洗白一下，设计要包装一下，用料要更好一些。 当然像是兴旺家具这种注重实用性和功能性的产品，也不是全无市场。 上海本地的家具批发市场就有不少。 只是不仅卖不上好价，而且上限太低，不占主流。 兴师动众地进军SH市场一回，吴远不可能仅满足于充实家具批发市场，加剧低端内卷。 要走就走高端路线，进而辐射长三角。 看完调查报告，吴远吩咐邹宁道：“去南京路的第一百货商店，订购一套销量最好的组合沙发回来。”
邹宁疑惑道：“买回来放哪？老板。”
“就先放外头的来宾休息区。”
“给来宾用那么好的组合沙发？”
“我另有大用。”
当然，买沙发回来拆解工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要在本地有个厂子。 “另外，你是上海本地人，打听打听哪里有濒临倒闭的家具厂要转手之类的。”
“哦。”
邹宁转身去办了。 做好这一切部署，外面的大雨终于伴随着狂风呼号，倏忽而至。 以至于想要出门办事的邹宁，都走不了了。 吴远看着窗外风雨大作，忽然设计画图的心情也受到影响。 干脆把尺子和笔一扔，信手踱步来到外面，看仨小姑娘凑在前台，一起隔门看雨，就觉得无限美好。 最后还是马明琪先发现了他：“远爷~” 吴远挥挥手，“你们看你们的。”
随即又恍然想起什么似的，追问道：“最近江静有日子没来了吧？”
马明琪点点头：“有十来天了，但她每天都有电话过来，可能是有事抽不开身。”
这个吴远记得很清楚。 桌子上还放着电真空每天的价格数据，和报纸放在一起。 扭头回了办公室，抄起数据一看。 电真空股价已经临近400块了，距离收割线说远也不远，说近也不近。 正是最需要沉得住气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