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凝想留那个宫女一命,毕竟罪不至死,可终究还是没有说出口。这里是皇宫,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为了不当鱼肉,那能做的,便是不能心软。有些人是蛇蝎,救了她,反而会害了自己。萧君赫如此狠厉,也是为了杀鸡儆猴。她本无错,可跟错了主子,就是她的错。这就是权势之下,所有人的悲哀。如若不能一步步走到最上面的位置,随意被杀,被赐死的人,就是他们。前世,沈凝已经看透了世态炎凉,看透了人性的险恶。只因她太过善良,不争不抢,救了不该救的人,害了自己。当恶毒的蛇蝎站在权利巅峰的时候,随随便便被赐死的人,就是她。前世沈家的惨状,还不是萧承胤随随便便的一句灭门。她被打入刑牢,受尽折磨,也同样是刘婉莹一句吩咐,便让人挖出她的眼睛……“不舒服?”
感受到怀里人真的在发抖,萧君赫的戾气越发浓郁。沈凝摇了摇头。“我没事。”
“下次,不许。”
萧君赫眼底闪过心疼,不希望沈凝用自己的身体去算计。沈凝知道萧君赫生气了,很乖巧的低头。“嗯。”
自从萧君赫登基以来,她已经有数月没有见他了。萧君赫需要暂时冷落她,才能转移那些人的注意力,让她和孩子平安。“听闻两广总督给陛下送了两个绝色美人儿?”
回到寝殿,沈凝扶着腰问了一句。两广总督是刘家的人,但也不完全是。这个人当初是皇帝的人,可惜是个趋炎附势的人,知道如何能保命,就早早投靠了刘震生。刘家的势力一天天崛起,这种站在墙头上当草的人,最能活的长久。“……”萧君赫扯住沈凝的手腕,这话听着有些酸。“我让人送回去。”
“那多不好,有人上赶着送眼线,别送回去,总要有人站出来当跳板。”
沈凝摇了摇头,这两个美人儿显然是两广总督陈彦廷故意送进宫的眼线。“他既然亲自送眼线入宫,就必然是信不过刘家,我们拿他下手。”
沈凝这段时间正愁着那谁开刀。陈彦廷就自己送上门来了。萧君赫为了不宠幸宫中嫔妃,对外一直是残疾又残暴的形象,宫中盛传皇帝哪方面无能……这话陈彦廷自然也是听到了,皇帝子嗣单薄的时候,有些人就会起歪心思。送两个美人儿入宫,也是为了试探皇帝。另一方面充当眼线。“陈彦廷手中有些兵力。”
萧君赫点头。“刘家造反是迟早的事情,太后也未必压得住。”
沈凝扶着腰蹲在萧君赫面前,查看他的双膝。这些时日,她偷偷帮萧君赫治腿,但因不能明目张胆的用药,恢复的要慢了些。“可能下地了?”
沈凝小声问了一句。萧君赫笑了笑,撑着轮椅站了起来。沈凝开心的抬头看着萧君赫,至少……说明治疗是有效果的。“你不问问我,医术是从哪学的?”
沈凝看着萧君赫。他就那么无条件的信任她,什么都不问。“你若想说,便会告诉我。”
萧君赫抬手触碰沈凝的发丝。“早些年,我在长安街巷子遇见一个人,他受了伤躺在巷子里,我以为他是乞丐,就给了他一只银簪,还让人拿了些干粮伤药。他说他不白要我的东西,让我收留他一段时间。”
一开始,丞相府的人都以为他们家小姐捡回了一个乞丐。后来才知道,那是神医罗城子,是皇帝都请不动的存在。“他会很多东西,他教我医术,教我兵法,教我为人处世。”
沈凝回忆着和师父在一起的日子,笑了笑。萧君赫蹙眉,莫名吃醋。伸手将沈凝拉到怀里,萧君赫沉沉开口。“男的?”
沈凝抬头看着萧君赫,笑出声。“嗯,你绝对猜不到,我救的人就是神医罗城子。”
萧君赫愣了一下,确实震惊。罗城子此人居无定所,四海为家,从不在一个地方停留,他居然留在丞相府隐姓埋名教沈凝医术。足以见得,这个人对沈凝的偏爱。而且,罗城子的身份年龄都是个迷,世人只知道他是个神医,是个男人,具体年龄长相,无人知晓。沈凝显然是独受偏爱之人。“哼。”
萧君赫哼了一声,不看沈凝。沈凝主动伸手抱住萧君赫,哄了哄。“陛下是吃醋了?”
“没有。”
萧君赫凉凉的说了一句。“哦……”沈凝继续刺激萧君赫。“世人都没有见过师父的真面目,他是个年轻男子,虽打扮的邋遢,方便他四处游历,但真实长相绝色倾国也不为过。”
沈凝第一次将绝色倾国用在一个男子身上。但罗城子配得上这四个字。他整日邋里邋遢,极少有人见过他的庐山真面目。梳洗之后,是个难得的美男子。“哼!”
萧君赫不悦的情绪更重了。沈凝扯了扯萧君赫的手。“不过呢……师父这个人无拘无束,从不被任何人和事物牵绊,他心中有所爱之人。”
见萧君赫还在吃味儿,沈凝再次开口。“我心中也有所爱之人。”
萧君赫这才视线灼灼的盯着沈凝。沈凝笑着后退,想让萧君赫尝试着走到自己身边。萧君赫蹙眉,但还是慢慢挪动了下腿。“萧君赫,是不是无论我做了什么,你都会向我而来。”
沈凝站在床榻边,看着艰难痛苦,但却还是慢慢走向自己的萧君赫。“会。”
萧君赫扯住沈凝,反身让自己摔在床榻上,将沈凝护在怀里。“小神医,胎像已经稳固,是不是可以可怜可怜他的父亲?”
沈凝耳根红了一下,惊慌的想逃。但已经来不及了。……太后,慈宁宫。“太后娘娘,今日陛下去了宁妃处。”
太后正在处理手中的花枝,挑了挑眉。“哦?多久没去了?”
“自从陛下登基,未曾宠幸过任何嫔妃,而且……还吓坏了几个胆小的,估计传闻是真的。”
皇帝不仅仅是废了双腿,还废了根基。“今日……盈妃故意挑衅宁妃,打了怀有身孕的宁妃,陛下怒了,杖毙了她的宫女。”
太后拿着剪刀的手僵了一下,眼眸一沉。“自己作死的东西,沈凝肚子里的,怕是大秦唯一的子嗣了,她也配动?告诉后宫这些人,都给本宫机灵这点儿,谁要敢动沈凝肚子里的孩子,本宫第一个饶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