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听说天江华府销售中心出事了，你们被客户围堵在销售中心出不来，问题严重吗？到底是什么事？”
苏樾很镇静：“方总放心，是有一些事，但现在我已经赶回来处理了，事态应当可以控制下来。等最终处理好了，我再给您汇报情况。”
“听说我们的商业一房两卖？”电话那头的方传富口气凌厉。
“这中间大概有些误会，方总不如问问集团cmo蔡总。”苏樾挑了挑眉：“这事，算是我帮蔡总在收拾烂摊子吧。”
“苏樾，你太不像话了！你是第一天在职场吗？不要把责任往集团领导身上推！”方传富在电话里厉声大喝，“我没想到苏总竟是如此不能担责之人……你给我快点把事情摆平，别让区域公司给你擦屁股！”
没等苏樾回答，方传富就挂了电话。苏樾这下总算明白过来，这位方总和蔡总是一条线上的，他是不会主持公道，替营销部出头的。但她不能就这么放弃，必须让江城区域公司的领导知道真相。想了想后，她把电话打给了副总经理陆俊。
“陆总，我是苏樾，我向您汇报一下当前的工作情况。”
陆俊在电话那头愣了一下：“苏总，请说。”
“陆总，我现在在天江华府销售中心，丁经理和销售团队也都在。您是知道的，天江华府的商业开盘，原本预定的是下周，我们客户已经经落位成功，首推的65套房源全部都有客户要，有些大客户一个人就要买六、七套。我想说的是，我们这批商业不愁客户，根本不需要让渡给包销公司。而在我出差南平市的这几天，集团cmo蔡总把天江华府的商业打包给了一家包销公司。”
“嗯，接着说。”陆俊的声音凝重起来。
“陆总您很清楚，包销公司能拿到的房源，全是我们开发商啃不动或是懒得啃的硬骨头，我们这么好的房源为什么要找包销公司呢？而且，为什么，找包销公司的请示流程没有通过我，我对此毫不知情。为什么，又要在我去南市的时候提前一周开盘，而且开盘时间如此仓促，置业顾问们根本没时间通知手上的客户，导致包销公司把房源卖给了他们的客户，而我们自己销售团队积累了两三个月的客户，却通通没有买到房源。所以，客户现在都堵在销售中心。说真的，我很理解他们，换了是我，也会非常愤怒。”
“苏总，等等。你是指，现在你被客户围堵在销售中心了？”陆俊略略一愣。
苏樾叹了口气：“陆总，销售中心的问题我会解决的，只是，事情的前因后果，我希望我们区域公司的领导能够清楚。这是我给您打这个电话的目的。”
“方总那边，你打了电话没有？”陆俊的声音有些迟疑。
“已经打过了。不过，方总似乎知道蔡总干了什么事，所以，我也不好多说。”
“原来是这样……”陆俊在电话那头的声音沉静了下来。
苏樾知道陆俊不好表态，毕竟蔡小华是集团领导，并且他也不再是江城区域公司的一把手。她也不再紧追：“陆总，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先解决，等明天我回到公司后，我再把具体的情况给您汇报吧。”
“好，那……苏总辛苦了。”
苏樾正准备挂电话，又听到陆俊急急地在电话那头说：“方总毕竟是区域公司一把手，你先给他汇报工作，有什么缺失的，我再补充。”
“明白，陆总。”
刚挂了电话，苏樾就看见丁灵满头大汗向她跑过来：“苏总，苏总，外面又闹起来了。”
“好，我这就去。”苏樾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走向了销售大厅。
她没有注意到，她微信窗口的无数个红点还待打开，而她的手机因为长时间待机，已经没电关机了。
——
客户中有几个领头的，见大家都吃饱了晚饭喝足了饮料，在那儿靠着椅子昏昏欲睡，拍了拍手大喊：“大家快醒醒，打起精神来，我们的损失还要找万恶的开发商来弥补，都醒醒。”
“对对，不能让他们用一个盒饭就把我们打发了，这种行为太可恶了，大家不要上当受骗！”
“哎呀，对，实在是太瞧不起人了。”
“谁要吃他们的盒饭呀，难吃死了！”
“万恶的开发商，必须赔偿我们！”
“他们是欺骗成性的剥削者，我们不能就这么算了。”
说到激奋处，有人顺手就拿起桌上的dm单，一把扔在地上。有了这个开端，客户们纷纷效仿，物料架上的折页、户型单页、dm单页全都被愤怒的客户扔到了地上。
下午还干干净净的销售大厅，在此时变得一片狼藉，桌椅歪倒，满地饭盒与一次性纸杯，保洁阿姨在一旁默默地收拾，但仍应接不暇。
保安与置业顾问们站在销售中心的角落，只能大声劝说，却都不敢冲上前阻拦。
客户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其中一名年轻男人突然就跳上了销售中心中央的沙盘，向着沙盘模型一脚踢过去，一栋模型瞬间就被踢飞在沙盘的角落，模型上的灯光装饰掉在一边。幸好之前置业顾问就关掉了模型上的灯光开关，否则这一脚有可能会造成电线短路，成为火灾隐患。
苏樾跟着丁灵从办公室出来时，正好看见了这一幕。
“住手！”苏樾冲到前面，一声大喝。
正站在沙盘上手舞足蹈的青年吓了一跳，转头盯向苏樾，大厅中有瞬间的安静。
苏樾抄起大喇叭：“这位先生，请您下来，沙盘是木结构，承重有限，我们不想您摔在里面受伤。”
“我就不下来！”青年人在沙盘上大笑，还起劲地跺了两下脚。
“先生，请您好好看看，我们销售中心全方位无死角都安了监控，您要是损坏了我们的东西，过几天，您就会收到我们的律师函。所以，请您下来，就算是维权，也希望大家冷静、理智。”
大家似乎被苏樾镇住了，有片刻的安静。年轻人看了看销售中心的监控头，哼了一声，从沙盘上跳了下来。
“什么东西！拽什么！”八壹中文網
人群中突然传来中年女人的声音，一扬手，将手中的半盒盒饭向着苏樾扔了过来，苏樾闪避不及，盒饭中的剩饭与汤水结结实实地扔在了苏樾的身上，白色衬衣的前胸顿时一片狼藉，红色的辣子油、白色的饭粒、肉片、青椒和西兰花从苏樾的胸口滑落，连带着露出来的脖子也是溅满了红油。
大家都惊呆了。苏樾也一下被定住了。
“你们怎么这样！实在太过份了！”丁灵大吼一声，冲到苏樾面前，张开手挡住人群，又有置业顾问挤过来，给苏樾递上纸巾。
“你们这样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方式，我们应当坐下来，商量细节，我是营销总监，在我的权限范围内，我可以作主，也请大家相信我。”苏樾低头看了胸前一眼，将眼眶中打转的泪水强忍下去，举起大喇叭，再次对客户们耐心劝说：“你们选出代表，将你们的条件告诉我，我会给大家一个快速合理的处理结果。”
似乎觉得不该对一个小姑娘动手，几个领头的客户互相对望一眼，聚在一起低头商量了许久，才走向苏樾，对她点点头。
“好吧，我们来谈条件。”
在客户们商量的时候，苏樾接到策划经理段鹏打来的电话：“苏总，业主论坛上我们删了不少贴子，自媒体上也把事件压下去了，但是……有些业主把视频发到了一些视频网站，现在点击量有些大。”
“联系那些视频网站的负责人，请他们删了内容。”苏樾皱起了眉。
——
魏楠坐在正待起飞的飞机上，在看一个视频。
视频中显示的是一个售楼处大厅，里面挤着很多人，镜头摇晃，人声喧闹，一看就是业主闹事。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孩正拿着大喇叭说着什么，她的身边围着很多情绪激动的业主，镜头转向销售中心的大沙盘模型，沙盘上有个男人正在手舞足蹈，女孩请他下来，一番话之后，那男人跳下了下来。镜头又摇晃着转向了那身着职业装的女人，只见半空中突然飞出来半盒淋汤滴水的盒饭，砸到了女孩子的胸口上，白色衬衣一下子变得五颜六色、脏污一片。
点击量很高，弹评也很多，很多人在留言“万恶的开发商，活该！”“可人家是女孩子，这样扔盒饭是不是太过分了啊。”“嘻嘻，胸口上挂着西兰花。”“话说，这女孩子是谁，很漂亮啊。”
视频定格结束在女孩伸手去摸脖子，摸了满手红色的油那儿。
这个女孩是苏樾。
他联系不上她，她手机关机了。要不是陆俊给他打了电话说了一下苏樾现在的情况，并让她看这个视频，他还以为她好好的。她什么都自己扛着，什么都不告诉他，这让他很难受。
魏楠痛苦地吸了一口长气，握紧了拳头，骨节因为太过用力而变得泛白。
“先生，请关闭手机，飞机马上就要起飞了。”空乘过来提醒魏楠。
魏楠关了手机，闭上了眼。
那个满身油污、身上挂着青椒和西兰花的女人，被客户们围攻和咒骂的女人，是他最珍爱的人，是他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的宝贝，却被人们羞辱责骂着。
一想到这里，魏楠的心脏就一阵阵地紧缩，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