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吴舒了口气,听他这样说,不由得叹息。她能感受到他对自己沉重的爱意,这份爱意,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她回头看了眼来时的路,说:“我们回去吧,我想看看母亲她们。”她好不容易说服戚宿平,让她独自去期山一探究竟。无论如何,她都要阻止幽鳌,不能再让族人伤外界人。
他们回到青子林,照郎把茶姜母女安置在这里。看到茶姜和阿双仍是狼身,身上伤痕累累,缩在泥窟里,眼里尽是凄惨之色。她鼻子一酸,抱住她们,眼泪止不住落下。
因着青子林离流朴尚有端距离,夜色黑尽,不好再赶路,他们便留在青子林,待上一宿。
“我母亲她们,怎么还是狼身的?怎会无故伤人?”她问。怕打扰到茶姜和阿双休息,他们俩特地往远挪了点,生起火堆。
照郎用棍子挑着火堆,听她这样问,低头说:“狼主的意思,我们必须顺从,不得反抗,也反抗不得。”
“难道要由着他伤害无辜不说,连带着族人受伤?”
“我知道你向着外界人,但你要明白一件事,同族之外,皆为我们的天敌。是,没有狼主的话,我们会安安稳稳地待在九里,像狼一样生活。可凭什么,我们也是人,就要待在小小的九里,终日为块肉争得你死我活。你看看这些外界人,哪样过得不比我们好!”
“可……”可造成这一切的根源,难道不是因为天狼族自身存在有狼性吗?好争夺,好食肉。她想着,族人是习惯了身上的兽性,甘愿顺着这种本性去生活。外界人的生活是好,然而未必适合天狼族人。
“别的不论,就说我们一旦来到外界,头件要担心的便是会不会被人发现,害怕被人知晓身份而终日提心吊胆,难道就因为我们是异族吗?
我们就这样永远低外界人一等,这对我们来说,公平吗?”照郎说得激动,脖子上的青筋暴露出来。
“但要拿族人性命,去换这所谓的公平,值得吗?”她说,“如果族人不幸落在外界人手里,你救得了一时,救得了一世吗?我们是异族没错,只要我们不伤人,异族又如何?世人眼光千万,我们何必在乎世俗,过着我们自己的生活,不好吗?”
照郎轻笑,“不来外界,我本以为九里就是全世间。子吴,你是否记得一件事,当初我们先祖是被迫躲到九里生活的,如果不是世人逼迫,我们怎会屈就九里,又怎会变成半人半狼的模样?”
随着火堆熊熊燃烧,溅出零星火火,他越说越愤恨,“幸好上苍有眼,让狼主复活,报我天狼族千年的遗恨!此事事关我天狼族的荣誉,是不能再输给那些外界人。”
照郎心意已决,她不好再多说,总之是二人谁都说服不了谁,各执一词。
火光照得她身子暖烘烘的,却止不住她心里发寒。人一旦生起仇恨,便会被恨意所笼罩,能放下最好,放不下,是会殃及他人的。
天狼族和外界人当初结下的仇怨,已经过去近千年,孰是孰非,谁能拎得清?
况且现在双方明明可以各自生活,互不干扰,这何尝不是件好事。为何要在提起,倘若因为这个仇恨,要葬送无数人的性命,她是定不应允的。
她费尽千辛万苦去找焰石,为的就是能让族人好好生存,而不是为了一场所谓的复仇之战,去枉送性命。
林子归于寂静,他俩一时没了言语,各有各自的心思。
倒是照郎仍是愤愤不满的,久久不能平复。在经历子吴先前的事后,他把自己的不幸都归结于外界人身上。他坚信,如今造成天狼族人这般地步的人,不是幽鳌,而是外界人。
子吴再没心思说话,索性靠在身后的柴堆上睡去。太多的事充斥着她脑海,她要该怎么去阻止族人,去阻止幽鳌呢?
想着这些事,她眼皮渐渐重了起来。等睡熟,她喃喃说起梦话:“宿平,宿平……”
听到又是这个名字,照郎怒火更重了。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哪点比不过那个戚宿平,为何子吴这般喜欢戚宿平呢?明明她是死在戚宿平手里的,她却还要记挂着。
他发现,无论过去多久,发生过怎样的事,她心里始终只有戚宿平。不论他为她付出多大的情感,不论他待她是万般好,她都只一心念着戚宿平。
想到这,他不禁紧握住拳头,浑身上下的怒火在叫嚣。他想除掉外界人的原因,更多是因为戚宿平,只要有戚宿平在的一天,子吴就永远不会接受自己。
他看着熟睡的子吴,神色变得复杂起来。没有人能理解他到底有多深爱她,为了她,他甘愿强压制住自己的本性;为了她,他等了一年又一年;为了她,他不惜几次冒险来外界找寻她。
而她呢,心里眼里就只有那个戚宿平,枉顾他的真心。他到底还要怎样做,她才能喜欢自己呢?
这些事使他愈发不忿,心里埋藏的诸多不满齐齐涌上心头,还有那股被他抑制已久的寻求配偶的本性,也一并爆发出来。
他不想再等,他不想再为难自己。因为他知道,他做得再多,她都不会回心转意。
怒火加上欲火,使得他彻底臣服在这最原始的本性中,失去理智。看着她,他此刻只有一个念头:他要得到她!不顾一切也要得到她!
他迅速扒开自己的上衣,再无顾虑地猛扑到她身上,粗鲁地扒开她的衣衫。他如同饿兽吞食般,将她看成自己的猎物,紧紧束缚住她,在她身上不断啃咬。
“照,照郎你要做什么,快放开我!”子吴当即清醒过来,看到在自己身上几近疯狂的照郎,她拼死挣扎。
然而无论她怎样叫喊,照郎似乎跟听不到一样,铁了心要得到她。
她力气抵不过照郎,又有伤在身,虽是抵死相抗,奈何半点都挣扎不得。感受到身上不断被人侵略而生出的羞耻感,她急红了眼,大喊声:“照郎!”
照郎一顿,双眼能冒出火来,他似醉似疯地看了她一眼。她越是抗拒,他越是迫切地想要得到她来。
他邪笑着说:“今夜过后,你永远就是我的了,什么宿平,什么外界人,这都不重要了,我只要你!”说罢,他埋头在她肩膀处狠狠亲吻,在她身上游走的双手愈发用力。
“母亲!”她竭力嘶喊着,屈辱的泪珠落在地上,渗入无声。在这瞬间,绝望的她,生出一个寻死的念头来,她不愿受着这样的屈辱。
熟睡的茶姜,听到她的喊声,狼身一震,立马苏醒过来。知道她被人欺辱,出于母亲护住孩子的本能天性,茶姜没用犹豫的,飞奔跑向他们。她扑到照郎身上,张大狼口,发狠地咬上照郎的手臂。
剧烈疼痛让照郎清醒过来,他忙甩开茶姜。
子吴趁机起身,搂住衣衫,当下给了他一巴掌。
她脸上全是泪痕,哽咽地说:“照郎,我一直无意于你,是拿你当做自家兄长看待的。我信任你,是因为你值得我信赖。情感的事,勉强不来,你但凡再逼我,我就是死,也不愿和你一起!”说罢,她和茶姜回去泥窟中。
“你……”他脸上火辣辣地疼,看着她狼狈的模样,他当场怔住,许久没能缓过神来。一时之间,他内心翻滚,有悔恨,有不甘心。
泥窟洞里,子吴再也忍不住,伏在茶姜身上痛哭起来,泪水沾湿她破损不堪的衣衫。茶姜不能说话,却是能知道她的悲伤,便用舌头舔去她脸上的泪水,无言地在安慰她。
萍水集孙家。高三一和小羽在拦着戚宿平,不让他去期山。他本来好好答应子吴,要留在萍水集,谁知等子吴离开,他是越想越后悔,顾虑着子吴的安危,便想去保护她。
“兄弟,算我求你了,子吴再怎样,那都是他们自家人,我没看过狼还有反咬自己同伴的,他们团结地得很。”高三一劝了他半宿,费劲口舌。
“是啊,你去了,谁保护谁还不一定。你是人,对他们来说,算是猎物,万一他们要咬你,子吴还得救你。你啊,就留下来,你忘了子吴怎么交代你的?”小羽说。
子吴临走前,让他留下来,其一是为了他的安危着想,其二,便是让他能保护百云壤的村民,恶狼极有可能会再次袭来。他会武,善弓箭,多少能保护村民。
见他总算是犹豫了,高三一说:“现在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子吴能为了我们大家,深入狼窝。你呢,也不要只顾着子吴。你得保护我们啊,兄弟。”
他想通后,暗自神伤地回房去。他知道子吴如今要面对许多严峻的问题,他甚至不能替她分担什么。
人是自私的,他仅希望子吴独善其身,不要再冒险。奈何人一旦来到这世上,不管愿不愿意,身上多少都会有上天赋予的重担,无法逃避。
转念一想,如果当初子吴不是为了找寻焰石才来的川溪,他们二人又怎能相遇呢。他无奈地笑了笑,是他对子吴太患得患失了。
自他认识子吴来,子吴总是悄悄消失在他身边,又忽然出现在他身边。他总是奢望能留住子吴,却又总是留不得。
既然她义无反顾要阻止这场灾难,他便陪她。为了她,为了她的族人,也为了世上少杀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