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依旧是晴朗青空。某处偏僻的小道上,小羽和高三一背了个箩筐走在其中。
昨晚天将黑尽时,他们赶到青子林,见到浑身血迹的阿绘和戚宿平,吓得魂都没了。
幸好阿绘俩人命大,还有救,他们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把阿绘俩人背回萍水集。
酒老儿说阿绘和戚宿平伤势过重,需各种珍贵的药材来救治。因此,他们俩便来山里采药,珍稀的药材大都长在深山里。
高三一走在前,嘴里叼着根草。小羽走在后头,低头在想着事情。
他们脑海里想的全是昨天在青子林看到的那一幕:昏迷的戚宿平,身子弯曲,将阿绘包裹在自己怀里,还握住阿绘的手。二人静静躺在草地上,像是副凄美的画。
哪怕他们此前多少都各自对阿绘和戚宿平生有爱意,但当看到这幕时,他们仅剩下感动。
“哎,你说他们俩是怎么把狼赶走的?”高三一问。他听小羽描绘说那狼体形极为壮硕,实在好奇。“那狼到底有多大?”
小羽不耐烦地回了他句:“反正比你大。”
“嘿,你这什么态度?你个胆小鬼,居然抛下阿绘一个人对付狼,万一戚大哥没赶到的话,阿绘肯定会被狼吃掉的!”他对于小羽跑回来通风报信很是耿耿于怀,同她叨了一晚上。
“什么胆小鬼,是阿绘让我回来的,她说她认识狼。”她说这话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看到阿绘伤得那么重,她很难想象阿绘是如何忍受的。
这样的说辞高三一自然不信,“哼,你真是能吹啊,阿绘要是认识狼,至于伤成那样吗?还有,我就没听说过狼能认识人的,我就听说过狼是会吃人的!”
“你家狗能认识你,怎么狼就不能认识阿绘了?”说着说着,小羽一不留被草给绊住了,直直摔倒在地上,疼得她直喊娘。
高三一没忍住,放荡的笑声传遍四周。他碍于小羽狠毒的眼神,便伸出手想要拉她起来。谁知他没站稳,加上小羽是故意用力拉住他的手,他人一倒,很精确地扑在小羽身上。
看到他的脸离自己的脸不过分毫的距离,是小羽万万没想的,她直接懵住,本能地羞红了脸。
在她身上的高三一也是如此,他从未和一个姑娘家如此亲近过,虽说小羽在他心里就不是个姑娘家,但他还是抑制不住地整个人懵掉。
他们二人近到,眼里仅有彼此的面容,几乎可以感受到对方紊乱的呼吸和慌乱的心跳。他们保持这个姿势有一会儿,因为他们脑袋根本反应不过来此刻发生的事该如何应对。
这时,树上传来鸟啼声,让小羽率先反应过来。感受到高三一的手在自己腰上时,她顿时怒火中烧。
她用尽力气推开他,毫不留情地扇了他一巴掌,气汹汹地谩骂他:“你个流氓!”说完迅速起身离开。
挨了一巴掌,让他更懵了,忙追上去同她理论。
孙家。燕樱听高三一说,戚宿平和阿绘受了重伤,到底是放心不下,便来看看。酒老儿同她说:“好在宿平没伤到筋骨,加上宿平往日体健,应该是无大碍的,就是阿绘……”
她看着病榻上的阿绘,脸色白得吓人,就静静地躺着,呼吸起伏小,像是死了般。她终究是起了怜悯。“怎么?”
酒老儿摇摇头,“阿绘体弱,失血过多,伤得又重,怕是难治,而且阿绘的病情很复杂,一时半会也说不清。”
“好好的,怎么会被狼咬呢?”她想不明白,如果阿绘真是子吴,自然也是狼,怎么还会被狼所伤呢?
酒老儿向她解释一番后,她怔怔地看向昏迷的阿绘,一时之间,内心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昏睡中的阿绘,面容苦痛,看样子很是煎熬。此时她在睡梦中,听到有人在喊“子吴,子吴”。声音很熟悉,明明不是在喊她,她却会觉得很揪心。
她看到喊“子吴”的人,就在她面前,但身影很模糊不清。她想靠近那人,奈何她面前好像有结界一样,无论她怎么走都靠近不了。越是不能过去,她越是难受。
她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她只想握住他的手来。这样的梦境,她时常梦到,可不管梦过多少次,她始终觉得这样的梦境很折磨人。
那人,像是住在她内心深处,只是她遗忘了。如今她想要记起来,偏偏怎么都记不得。
九里。本来莫缺好不容易放下那晚的异事,毕竟那晚之后再无异常,他也就放宽心。谁知这天,有族人来说,照郎不见了。寻遍整个九里皆不见人影,无处可寻。
莫缺想到此前照郎说要出去找子吴,不过他没同意。想到这,他心想坏了,忙赶去通离口看,果然,通离口有打开的痕迹。
“唉,这个照郎呐……”他不知该怎么说。他知道照郎是关心子吴的安危,可谁人不担心。
但子吴此次去外界,没有知道她会去哪,会去做什么事来。毕竟复活后的子吴,性情捉摸不定,举止怪异,没人能摸准她的想法。
再者,要是照郎遇到子吴,子吴还会伤他呢……想到这,莫缺不免后怕起来。近来发生一件又一件的事让他始料不及,更是深感无力,目前凡事全不在他掌控中。
茶姜家中。阿双跑来把照郎的事说给茶姜听,听罢,茶姜不禁沉思起来,这个照郎啊,当真是痴情到可怕。
当初族人把子吴和照郎带回九里后,照郎重伤,昏迷许久不醒,明明他恢复得不错,偏始终不见醒来。
后来众人才知道,他只是不愿意醒来面对子吴已死的事实。无论别人如何劝慰,他像是死了心,子吴不醒,他也不愿醒来。
得知子吴复活后,他近乎发狂地守在子吴身边痛哭,哪怕苏醒后的子吴不再记得他,更不记得曾经许下的诺言:回到九里后,她会嫁给他为妻。他并未因此放弃。
复生后的子吴,生性同孩童般无知。他便和幼年时,陪在她身边,和她说话解闷。而她呢,则是拿他当做兄长一样对待,会依赖他。
人人都劝他另寻配偶,莫要再等子吴,因为没人知道子吴这个状态会维持多久。不论别人如何劝,他一心只认定子吴。
这三年里,他待子吴,可谓是不离不弃。如果子吴不能记起他来,他也不怕再认识她一遍,无非是重头来过,他等得起。
不管子吴待他如何,他始终待子吴千万般好,任谁见了都说他痴情。
偏正是他对子吴过于的痴情,让茶姜感到莫名担忧。他是爱子吴,若是一味爱而不得,怕是会成执念,兴许日后做出什么事来也说不定。
期山。黑狼在和肖莫娘说着阿绘的事。他们没想到,痴傻的阿绘竟会为救外人而自伤性命。
肖莫娘说:“她痴傻仅仅是一时的,我们能囚住她,却囚不住外面的人。何况他们知道你伤人,怕是会开始寻法子来对付你。”
“这怕什么,对付几个人还不容易。不过我现在还不宜锋芒太露,我得等恢复人身才好大干一场。如今万事俱备,就等阿绘恢复狼身。”
“那阿绘怎么办?她虽听命于我们,心是在外人身上的,她还知道拿性命来威胁你。万一她恢复记忆后,会不会不配合我们?”
“她敢!她在世上活一刻,便一刻都会受我控制。
肖莫娘轻笑了下,“你不也说过,你和她,是共存的。你能控制她,她能威胁你,”她知道,阿绘对于黑狼,是至关重要的。
提起这个,黑狼不免动怒,如果说它有要害的话,便是阿绘。它可以控制阿绘的举动,可以吸阿绘的血,可以使阿绘变得痴傻,独独不能害她性命。这也是他们不把阿绘束缚在家里的原因,便是怕她在外会有性命之忧。
“等吧,等她变回狼身,看看外面那群人还拿不拿她当做朋友,她会回到我们身边来的,总归是异类。”肖莫娘说。
黑狼想了想,眼下再无他法,只能由阿绘去。“那你看好红狼来,不能让她出去。再者,我在恢复人身前,必须以更多的人血来濡养。”
“你又要伤人?你难道不怕……”
“我说过,这世上就没有值得我怕的东西。对人而言,狼是猎物。但对我而言,人才是猎物。你放心,我不会亲自动手的。为了不使牵连到你,我会去其他山头上。你如若有难,我会回来的。”
黑狼说完离开,它已经找到能帮它的人。在不久的将来,会有更多的人听它召唤。想到这,它露出个阴险笑容来。
“哎,等等,我要做什么?”肖莫娘问。它越来越占据她的心,如今它常常外出,见不到它,她这心空落落的。
黑狼回头看向她,眸子里发出光芒来。它说:“你不需要做什么,你只需等我,我会给你想要的一切。”
她望着黑狼深邃的眸子,发觉它似乎能看穿自己的内心,它知道她想要什么。它变得越来越像人,可以说,它比任何人都要精明。
这变化,不知道是好是坏,但无论好坏,她都会永远默默守在它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