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老儿闲来无事,到百云壤各处转悠,转悠着就来到那天来时的河流边。巧的是,他碰见那天的渡河人,他瞧见渡河人刚刚靠岸,木筏似乎坏了,渡河人就在那捯饬。
他大概打量了下渡河人,依旧是戴着竹笠,见他来也不吱声,为人沉默。他过去问:“老兄,木筏哪里坏了?”
渡河人没理会他,他就自顾自坐在草丛上,闲聊起来,问他:“老兄,不是本地人吧?”
渡河人一顿,狐疑地看了他眼,问:“你怎么知道?”
“这世上就没有我不知道的事。”他发现渡河人穿着随意,像是东拼西凑出来的,服饰根本不像百云壤当地。
由于渡河人动作幅度大,上衣露出大半来,让他偶然瞥见渡河人肩颈处竟然有个神秘的图腾,像是狼。他盯了会,渡河人把衣服又给整理好,这让他困惑。
过了会,他实在看不下去,索性过去拉开渡河人,说:“不就是修个木筏吗?哪至于弄那么久。看在你渡我过来的份上,我帮你一把。”
说罢,他就捣鼓起来。原是木筏间断了根竹子,还勾到底下的石头。不出半刻的功夫,他就弄好了。
渡河人也没道谢,收拾好东西就走。临走时,他似乎踩到什么东西,险些崴到脚,捡起来看,是块银色的小石头。他准备要扔,让酒老儿给拦住了。
“哎,你为何要丢啊?”酒老儿见他到捡到银子,第一反应居然是要扔掉?
“为什么不能扔?”渡河人一脸迷茫的样子,只不过是块好看的石头而已。
酒老儿把银子抢过来,说:“你是不是傻,这是银子,你居然要扔?你不要给我也行啊。”
“银子,银子又是什么东西?”渡河人不解,转身离去。
这让酒老儿很是凌乱,怎么世上居然还有人不认识银子,还不知道银子是什么东西,是在是怪哉怪哉。他看着渡河人的背影,总觉得这人很奇怪,不像是普通人。
九里,永林。莫缺想了许久,都想不通子吴带走的那几个人,是巧合,还是其他?为什么偏偏正好是族里各色血脉?
他摇摇头,望着眼前供奉堆上的神骨,他当初以神骨制汤药来救活子吴。神骨熬汤不毁,反而愈发有光泽。
不知怎地,他总觉得神骨冥冥之中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慢慢壮大,神骨明明是死物,现在像是成了活物。
这时,他耳边忽然回响起子吴的梦话:“我要归来!我要归来!”他突然瞳孔一惊,不置信地看向眼前的神骨,步步后退,脑海中闪过个可怕的想法来。
良久,他连连摇头,联想到子吴的诸多怪异,他吓得大气不敢喘一声。
随后他又否定这个想法,怎么会呢,人已经死了近千年,怎么能归来?不会的,定是他想多了。可他一想到子吴带走的族人,又困惑起来。
然而就在当晚月圆时分,年幼的孩童化作狼身聚集在高坡上嚎叫,久久不散去。更为奇怪的事发生了,化作狼身的不止是孩童,几乎是全族人都在这时化作狼身,分步到各个高处上嚎叫。
一时之间,九里又回到当初幽鳌子民没来之前的场景,所到之处皆为恶狼。狼嚎声起此彼伏,在圆月之下的黑夜,显得格外诡异。
莫缺看到此场景,不由得倒吸口冷气,这场面他根本控制不住。他看到,就是族长也化作狼身不知跑到何处去,只有年迈老者才没有这般异状。
九里在此刻呈现出一副千年难遇的诡异场景,化为狼身的族人,恢复到最为原始的狼性,对月嚎叫,不知疲惫。在此刻,天狼族人,彻底成了恶狼。
莫缺这被场面吓出一身冷汗来,他细听之下,隐隐听到不知从哪里传来一声更为悠长嘹亮的狼嚎声。
他四处找寻,发现这狼嚎声竟不是出自九里的!他脑海中不自觉浮现出那个想法来,当真是那个人要归来了?
等月入乌云,夜至三更时,狼嚎声才渐渐消失。族人慢慢恢复人身,却不知自己方才为何如此失控,明明他们不是自愿要化为狼身的。
“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莫缺急忙召集齐族人,询问他们为何会同时化作狼身。
“不知道,不知道。”族长忙摇头,“不知怎么回事,我本来打算要睡下的,却听到有个遥远的狼嚎声传来。我一听到,就不自主地想要嚎叫。”
族人纷纷附和,照郎说:“长老,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我们会不受控制?还有,听这狼嚎声,绝不是出自九里,像是来自外界。可外界的狼嚎声,我们不至于听到会不受控。”
“是啊,我们又不是孩子,怎么还会不能控制自己呢?”吉母说道。
莫缺眉头紧锁,并不言语,他深知此事的重要性,绝非偶然。“容我再好好查探,你们先回去吧,族长随我来长老舍。”
来到长老舍后,族长问:“您难道有什么隐情?”他很久没看到莫缺如此凝重的表情。
莫缺幽幽道:“是那个人,要归来了。”
“哪个人?”
“我们的祖先,幽鳌。”
于此同时的外界,百云壤。睡梦中的燕樱听到一声声狼嚎声,而后她被活活吓醒,已是吓出冷汗。她听到贵儿的喃呢声,才发现自己是在做梦。
然而还没等她平复下来,高三一就在门外大喊:“嫂子,快起来,大事不好了,我哥出事了!”吓得她心一哆嗦,连鞋也顾不上穿就跑了出去,见到高三一连夜和几个人把高廿九给抬了回来,高廿九身上满是血痕,昏迷不醒地躺在木架上。
“嫂子,我哥好像被狼给咬了……”
听到这话,她脑袋变得一片空白,她无力地依靠在墙边,狼,又是狼!
在青子林里的戚宿平也被狼嚎声给吵醒,细听下,他发现这狼嚎声像是从附近传来的。狼嚎声浑厚雄壮,单凭声音,他可以想象这狼非常凶猛。
“怎么了?”阿绘迷迷糊糊地问。
“没事,继续睡吧。”他说。他总觉得这狼嚎声听得诡异,不像想寻常狼能发出声来的。何况这狼一嚎,后面就会慢慢传来更多的狼嚎声,像是狼王在号召狼中子民。
阿绘喃喃道:“我在这住了有些日子,没觉得有很多狼。怎么这会都冒出来了。”
他察觉到此事有怪,想着阿绘若是继续住在这里,会不安全。他说:“明天和我回去吧,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
“可……”阿绘是想和他待在一起,然而她心里有太多的顾虑。
“不用担心其他事,有我呢。”
期山某处高峰上,站立一狼一人,身影凛冽。肖莫娘问:“你今晚是怎么回事?”她体会到黑狼的凶猛,单单是嚎叫声,就足以让人心生胆颤。
黑狼转动了下脖子,目光尽是凌厉之色。它说:“嚎叫,是狼的本性。近日来,我饮血如水,恢复得不错,我今日嚎叫,就是想试试我的威猛,看看能不能召唤诸多子民。没想到,我随意一嚎,在千里之外我的子民都能受到我的号召。”
“不过你不能为了饮血就随意伤人,会惹人注目的。若是伤人太多,怕是会引起民愤。”
黑狼一狠,“你和阿绘的血怎么能满足我,就算把你二人的血吸干,也满足不了我。再说了,就是些凡夫俗子,何必看在眼里。我要尽快恢复人身,就必须以人血来濡养。这事不劳烦你,我自己去办。”说罢,黑狼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