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红酒绿之间，安莘就一个人坐在角落的沙发上，笑眯眯地看着她们挤在一起跳舞。
也不知是几点，沈慕沉发来微信，问她下课了吗，她看着手机屏幕，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沈慕沉。
这几天她早出晚归，也没有跟沈慕沉说自己在干什么，沈慕沉大约还以为她乖乖地在学校上课呢。
正想着要怎么应付过去，沈慕沉紧接着又发来一条：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安莘脑袋轰地一下，差点就要炸了，他居然去接她了？他怎么会有空去接她的？不该啊，沈慕沉这么忙碌的一个大忙人，平时想见他一面还得提前问赵生他有没有空，现在居然连声招呼都不打，就去她学校接她了？
安莘的手指微微颤抖着，仿佛沈慕沉人就在自己跟前似的，小心翼翼地点着手机屏幕，说：我没在学校，在外面跟同学聚会呢，你别等我了，晚一点我自己会回家的。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慕沉才回她一个好字。
不痛不痒的一个好字，也看不出他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情绪回她这么一个字，手指摩挲着手机屏幕，一颗心却开始躁动不安。
沈慕沉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否则怎么会突然奇袭？
安莘正不安着，一抬头，蓦然撞进一个人的视线里，她不动声色地看向对面的那个人，那个人被发现正在偷看别人也丝毫不感到窘迫，慢悠悠地收回视线，自顾自地喝酒。
她们来的这一群小姑娘里，只有安莘和她坐在这里修生养息，完全无法融入她们当中，安莘还能说是刚来的，还在适应，可这个姑娘应该是公司里的老人了，怎么还这么玩不开？
郑雯她们玩累了，喘着气回来，挨着安莘坐下，喝酒跟喝水似的，咕噜咕噜几口一杯酒就下肚了。
“你真不去玩啊？很好玩的，我带你玩啊。”郑雯扯了扯安莘，安莘像个钉子户似的坐在那里岿然不动。
“不了，我累死了，看你们玩我就挺开心了，你别管我，我不想扫你们的兴。”
郑雯附到她耳边说：“你这样怎么行呢？得放开来玩，以后没准公司就会带着我们出去应酬，我们也要应对各种各样的局面，要是放不开啊，很多事情就不好谈了。”
安莘明白她的意思，垂眸笑笑，饶是如此，也丝毫没有要跟着她们去蹦的意思。
这场合始终都不适合她。
另一组舞曲开始，姑娘们又一溜烟地蹦去玩了，这回连刚才和安莘面对面安静坐着的那个姑娘都被强制拉走了，反倒是郑雯留下来没动。
安莘问她：“你怎么不去了呀？”
郑雯摇摇头：“累了，休息一下，对了，刚才你跟那个谁，有没有话聊？”
“哪个？”
“就跟你一起坐着，没动那个啊，你不会不认识她吧？她在公司贼有名。”
安莘茫然地看着她，是吗？郑雯的消息一向比她灵通，好几个人的名字她还是通过郑雯才知道的，关于这一点，安莘着实佩服郑雯，不愧是社交小能手，周旋在各种人群之中不在话下。
“刚那姑娘叫吴早早，十六岁的时候就签约公司了，现在都二十四了，八年过去了，不仅没有出道，连一个节目都没上过。啊不对，这话有歧义，刚开始两三年的时候公司给过机会，但这几年，是完全被公司雪藏了，公司像是就当没这么个人似的，任何活动任何机会都不会考虑她，她自己大概也已经心如死灰了，不争不抢的，公司里的人都说，要是换了别人早就解约离开公司了，但这个吴早早，听说是会签了二十年的长约，走不掉，只能一直这么半死不活地留在公司，每个月领着公司给的最低工资，和她同一时期进来的，有的天天都能接到不少活儿，有的熬不住早走了，她可真是能熬，不过惨也是真的惨。”
安莘又想起刚才吴早早看她的眼神，虽然无波无澜的，但被她盯着，还是有些让人觉得不舒服。
“她是赔不起违约金，所以不走吗？”
郑雯耸了耸肩：“大概是吧，谁知道呢？好像是得罪了公司领导，就是今天你差点跟人杠上那个，所以我才叫你不要跟那个人杠上，不然后果会很惨，你也不希望像吴早早那样惨吧？”
居然是那个人？！
安莘一想到那人，心里就十分不舒服，尤其他手机里可能还有自己的某些照片，浑身上下就止不住地难受。
“不会是……被性骚扰反抗的下场吧？”安莘说不准，但如果是那个男人，这种可能性倒也不是没有。
郑雯毕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真实性有待考究，其中的细节也无从考证。
结束的时候将近凌晨，她们还计划着要去下一趴，安莘拒绝了，眼瞅着他们一个个都走光了，才暗暗松了口气。
这卧底当得也太窝囊了，每一天对安莘来说都是煎熬，她觉得自己快要坚持不下去了。
一辆车子忽然停到她面前，车窗打开，露出李楠的脸，他低低地对她快速说道：“上车。”
安莘看了眼周遭，飞快地爬上车去：“你怎么换车了？日子过得还挺好？”
李楠嘁地一声笑了：“跟同事借的，不是怕自己的车被盯上吗？你这是怎么了？一脸垂头丧气，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
安莘把白天在公司发生的事情简单地讲了一遍，避重就轻，末了让李楠去查一查偷拍自己那人究竟什么来头。
谁知李楠的脸色立刻臭下来：“偷拍你？你怎么没当场打爆他的狗头？”
“……那你可能得去派出所捞我了。”
“我就说这种公司就是挂羊头卖狗肉，没个正经，果不其然。”李楠愤愤，“你要是觉得有不对劲就立刻抽身跑，听明白了吗？我可不想你出事，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沈慕沉会搞死我。”
安莘刚刚还在感动于李楠居然如此关心自己，转眼一盆冷水就浇了下来。
“合着你不是因为关心我才这么愤愤不平，你是怕遭受沈慕沉的打击报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