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月27日，上午8点。
海港警局上下，气氛空前压抑。
新的一天，新的担忧。
碎尸案过去第五天，死者沐婉晴的尸体还没有完全凑齐。
今天，凶手还会继续抛尸吗？
死者的家属，每天都要来警局嚎啕一次。
沐婉晴的母亲，来一次，嚎一次，晕一次。
他们等着下葬沐婉晴的尸体，再不下葬，尸体就没法看了。
面部尸斑会越来越严重，下葬的时候会很难看。
尸体会越来越腐烂，除非将尸块全部泡在黄色的福尔马林溶液中。
眼下，他们女儿的尸体没有凑齐，根本没法下葬。
在海港市的民间传说中，亡者尸骨不全是不宜下葬的。
在风水学中，死无全尸的人，下一辈子不一定能转世为人，说不定会转世畜生道。
今天一大早，死者沐婉晴的父母，八点准时抵达海港警局一楼大厅，询问女儿尸体的情况。
听说昨天凶手寄来了死者的胸部和一根阑尾，沐母差点哭死过去。
闻声，刘子明、吕墨二人赶紧前往法医鉴定处。
一来是没脸面对死者父母，不如先行回避一阵子。
二来是想盘点一下死者目前已有的尸块，看看还剩下哪些部位没有被凶手抛尸。
两人前往三号法医室，刚推开门就吓了一跳。
解剖台上，死者沐婉晴的脑袋不见了。
两人四周环视，发现了几台水缸。
水缸里面满满的淡黄色的液体，有强烈刺鼻的气味，目测是福尔马林溶液。
当然，这些不是重点。
重点是，一台水缸里面泡着死者沐婉晴的一颗头颅。
她的头发先前被严勇剃光了检查有无伤痕，所以现在看上去像一颗巨型的卤蛋。
二人的眸光越想回避看沐婉晴的头颅，强烈的刺激下，眼睛反而不受身体控制。
他俩看见沐婉晴的眼睛，即便是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那双目似点漆的黑眸，仍然死死地睁开着。
可能是因为福尔马林溶液比较充足，沐婉晴的头颅泡在里面，似乎在漂浮着。
忽然间，她那双空洞无神的黑眸似乎在看着刘子明、吕墨二人。
他俩在警界多年，尸体见多了，但是还是第一次见到法医将死者的头颅泡在福尔马林溶液中。
严勇正在电脑面前上传死者沐婉晴的照片。
刘子明、吕墨看见他的电脑屏幕上无数个黄色的文件夹，每个文件夹都有标注日期。
看样子，尸体每天的容貌、尸变、尸斑等情况，严勇都拍照留档，形成一个时间轴，呈现尸体变化的过程。
这就是法医的日常工作之一吧！
不得不说，这样做还挺瘆人的！
每天看着尸体发生变化，比如尸斑增多，尸体腐烂程度严重等，确实挺考验人的心理的。
就像买来的一块猪肉，忘记在厨柜中，恰逢这个时候主人又出差了。
家中的孩子每天看着这块肉一点一点地腐烂，然后生蛆生虫，最后变黄、变黑、最终变得乌黑油亮，散发出一股臭死鱼的味道。
严勇猛的回头，看见刘子明和吕墨的脸色很难看，煞白如墙。
他顺着二人的目光看向那口水缸，扯着嘴角笑道：“这些水缸是我从仓库翻出来的，再不将尸块和头颅泡进去，怕是尸体要加快腐烂的速度了。”
“干嘛不送进冷冻柜？”刘子明怔了怔色，反问道。
“尸体进行冷冻的确可以保存死者的体面，但是沐婉晴的尸块大量被切割成块状，而且眼下还没有集齐全部尸块，现在送进冷冻柜，不利于我接下来对它们进行合成。
你们也看到了，死者的父母每天来警局询问尸体的情况，他们终究是要将尸体运送到殡仪馆的。
这过程，如果尸块化冻了，后果不堪设想。
最好的结果是，等死者的尸体完全组合成一具合格的尸体后，由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对其冷冻，然后提供周到的服务，像化妆、换衣、入殓、安葬，甚至包括修复工作等等。”严勇解释道。
刘子明、吕墨二人在三号法医室足足待了五分钟后，才逐渐适应了空气中的味道。
两人开始对着水缸盘点死者沐婉晴的尸块。
眼下，这里面还缺一个很大的尸块，那就是死者的上半身，还在凶手那边。
其余还剩下死者的部分内脏没有集齐。
“刘哥，从3月23日起，凶手每天都在抛尸，且抛尸的方法堪称花样百出。
不出意外的话，那混蛋今天还会继续抛尸，他必须尽快出手，以便他继续寻找下一个猎物进行虐杀。”严勇说道。
“是的！距离凶手的犯罪冷却期还剩下两天时间！他已经在蠢蠢欲动！”吕墨回道。
“没有猜错的话，冷念丞是此案最大的嫌疑人。”刘子明看向严勇，“今天凌晨，海港大学管弦系的吴教授跳楼身亡。我们前脚找他询问了关于冷念丞幼年到青少年时期的事，后脚就发生了庄妍被凶手诱骗至八怪皮鞋厂，遭遇绑架。
我们中了那个混蛋的调虎离山之计！”
严勇抬眼看向刘子明说道：“我已经听说了！昨天警方两次中了凶手的调虎离山之计！
他寄给娜娜那根死者的阑尾，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在警局的内应偷走录音笔，销毁录音文档！
那么谁会最在意录音笔的内容？”
“冷——念——丞！”刘子明冷冷回道，“吕墨，你说说！”
吕墨双臂交叉，拇指和食指捏着下颌骨，走近盛放着沐婉晴尸块的水缸前，目光凛冽道：“冷念丞在幼年时期，失去了双亲。尤其是他目睹了其母亲被货车撞死的惨烈画面，给他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创伤和阴影。
准确地说，失去亲人和见证血案事故现场的多重打击，使他产生了童年阴影。
在心理因素的刺激下，他未发育完全的心智开始产生了心理扭曲。
如果当年再有什么外在因素加剧和催促他犯罪，便会使他最终走上杀戮的血腥之路。”
话音刚落，严勇反问道：“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抓他？”
刘子明眉头皱了起来，“我已经派人盯着他了，不过他貌似有帮手，否则他根本无法独自完成这一系列的抛尸、寄快递、绑架、杀人…………等操作。
而且，他很狡猾，反侦察能力极强。
庄妍被他抓住时，被蒙上了眼睛，瘪犊子说话的声音也经过了变声器的处理。
不过，庄妍看见了他的身形，和我在医院住院部楼下见到的那个黑衣人应该就是同一人。
至于为什么现在不立刻去冷氏药业集团抓人，是因为他在警局有内鬼，或者换一句说法，他在警界有保护伞。
这个时候进行逮捕行动，会适得其反，不如让他在我们可控的范围内猖狂。
人越猖狂的时候，越容易露出破绽，这是铁律。”
言落，严勇蹙眉道：“你们猜出内鬼是谁了吗？”
刘子明怔了怔色，眼神幽幽地看着水缸里的那颗巨型“卤蛋”，“鱼饵已放，等鱼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