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现在的问题是,这件事丞相到底知不知道?”
蔡瑁人已经懵逼了,当初曹仁和我说好的可不是这样。 我们乃是功臣,但现在这个待遇,除了昨天喝酒的时候喝得比别人多,敬酒的文士不少之外,好像没有什么优待。 徐伯文一进城,昨天连晚宴都没去,就开始大刀阔斧的整治士族,这是要给一个下马威啊。 “肯定知道,你以为!”
蒯越揉了揉脑袋,心乱如麻,甚至是感觉心上被人割了一刀,他的属臣还没过来,等来了就可以告知他家中被查出了多少奴籍之人了。 “唉,徐伯文这么干,将奴籍转为汉籍,而后说一句定能让他们吃饱饭,在百姓和寒门,以及士人心中的名望又有了,等他整治完又可以大方离去,”蒯越完全看得懂徐臻的做法,但是却拿他无可奈何。 “是不是,应该主动上门去拜访一下?”
蔡瑁苦着脸说道。 “当时,我们的确答应了曹仁,不可和徐臻走得太近,我们归降的是曹氏,可现在徐臻这做法,肯定是心中不满,已经在敲打我们了。”
两人颓唐狼狈,艰难起身。 一言一语之内却想不到对策。 等蒯越的属臣来了,将同样的消息告诉他,结果蒯越头一歪又躺了下去。 “四千多人……” 蒯氏家族很大,而且祖宅在襄阳中庐,距离城中有一百多里地,虽然也是地处襄阳,但不能算是同一个地方。 说明徐臻昨天是往返了一次中庐的。 “真狠,真狠啊这年轻人!”
“好个车骑将军,这是要把我们的家产全都抢了,去分给子民,然后他还能得个名垂青史的良善名声!说不定还要在史书里单给他立个传记呢!”
“徐伯文,去跟他拼了!”
谁说儒生不能动武! 蒯越当即操剑就起,被蔡瑁一把按住,“算了异度,不至于不至于……不和他计较过多,一定要撑住气!”
“千万要拦住我!”
蒯越眼眸内满是杀意,乃至血丝遍布,眼眶尽是雾水盈动,咬着牙腮帮鼓起沉声道:“否则,我今日必要杀了此人!不管他是车骑还是什么君侯!这徐伯文恶贯满盈!”
“是是是,稳住,稳住,别去……” 蔡瑁苦着脸疯狂规劝。 你别吹牛逼了……有没有可能你打不过他,传闻他单挑虐吕布的呀……你酒没醒还是觉没醒啊。 就算传闻是假的,打你还不简单吗? 昨天几个菜喝成这样居然痛彻心扉的说这些胡话。 蒯越这才扔下了长剑,狠狠地咽下这口气。 “你我家族之中,便少去了数千人,这口恶气要怎么出?”
蒯越阴冷的说着,脸上愠怒阴狠,这怨气似乎消散不掉。 那我倒是平衡不少了。 蔡瑁心想。 我家才一千七百多,谁知道你家四千多。 真狠。 让你中庐蒯氏稍稍住分散些,在别的郡县也稍稍置办些田土,让宗族之人搬迁过去,分家多一点,不至于一下子全扫光了。 现在舒服了吧,一夜之间,全没了。 蔡瑁甚至有点想幸灾乐祸的笑。 “不行,即便是不和徐臻拼命,也要去找他问个说法,蔡、蒯、黄、庞四家不知多少士子贤才,占据荆州各地,皆为官吏。”
“若是我们全都上书弹劾,闹得怨声载道……” 蔡瑁插了一句,“那丞相恐怕求之不得……” 毕竟荆州地大物博,还有几十位士人家族,都等着推举而上,各地官吏哪怕上来数十人,都可以暂且稳固。 更有甚者可以从其他地方调任,本来曹氏麾下就归附了不知多少士人,等着要官位,你再闹事罢官让出来,岂不是正中下怀? 这又不是当年那个士族唾骂可以令曹操左右为难始终权衡的年代,他手握百万兵马,什么人要不到?天下诸侯之中,即便剩余的几人加在一起,都不可能和曹丞相抗衡。 说白了,若是世人将曹操看做当年篡汉的王莽,当今刘氏也再出不了一位能召唤陨石的光武刘秀了。 “那也要闹才行,不可能就这样忍气吞声了,”蒯越深深地叹了口气,气势也被蔡瑁几句话说得弱了下来,但毕竟荆州是故土,若是真就这样让徐臻趁机在一夜之间拔除了士族影响,分田与民,一旦成了气候,以后想要再翻身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唉,说来也是……”蔡瑁脸色凝重,他也明白蒯越所言极是,道理已算是摆在眼前,闹了也不是,不闹也不是。 关键之前曹仁还特意来告知他们不要和徐臻走得太近,也不知道是不是计策一环,正因如此,才会掉以轻心给了徐臻可乘之机。 也太快了,雷霆快速,如用兵神速一般,根本让人反应不过来,况且内中似乎还有丞相在为他做后盾,这车骑的权势,简直滔天如云盖,谁敢逆苍天。 “他会不会是,想要钱财?我感觉是这样……”蔡瑁气势刚有起色,马上又软了下来,附耳在蒯越耳边说了一段当年卖官鬻爵的往事,也是先敲打,后开始收钱。 “哼,极有可能……新任的荆州掌权之人,总要有些威风,”蒯越冷笑起来,“这便像是用纸做的老虎,怕什么……不还是贪图钱财。”
“去!”
“去就去!”
蔡瑁连续说了两句,最终下定了决心,还是得去问问。 就算不去问罪,也可以去求求情,这么弄下来,士族损失巨大!军屯分田都是在吸士族的血,分他们的家产。 这样下去哪里能行。 …… 襄阳,车骑府邸。 过两万平米的巨大院落,前院之内徐臻刚刚回来,正靠在院落凉亭休息,身边有典韦、诸葛亮、周不疑聚在附近。 校事已经散去,回襄阳新建的校事府中待命,郭嘉此时也收到了消息。 徐臻一夜回来,收获了大量的自律值,心情非常愉悦,加上体力、精力都还十分旺盛,不忙着休息。 还可再看一段书,学习一段文。 “车骑,出去的兄弟已经回来了,户籍也登册完毕,一夜之间我们真写不了这么多,还需再汇总。”
“不怕,人只要足够多,就好记。”
去两千人,一人记十个名字不用多少时间,最后在分队汇总便是。 一本籍贯册就可重新撰写刻录,用竹简保存在各地衙署之内。 每年按照这些名录来领取惠政赏钱,甚至还要奖励田土,光是这些奖赏,就已经足够让百姓异常踊跃。 可说是没有奴籍之人会放过这个机会,刚开始还有人惧怕士族不敢站出来登籍,到后面越想越觉得害怕,怕登籍越靠前的人也许还能有奖赏,生怕靠后了被认为不愿归顺大汉。 那日后享受不到了可怎么办? 分田又送粮,这些惠政是真正的还田土于百姓,分了士族的田地,还有曹氏军队在镇压,何等安全感。 他们以为现在北方已经全都是这样了。 其实也只有冀州是如此。 徐臻听完了汇报,基本上可以确信,继续推行下去,荆州之内可以多出十万户籍人丁。 这些人,其中甚至有大半都能入营为军士,稍加操练又是精锐之师。 当天夜里,蔡瑁和蒯越去见了曹操。 但是又有一人特意来拜访了徐臻。 在府邸门外求见典韦。 车骑府邸门外。 一儒生头戴方巾,身板挺直,气度不凡,眉宇间有一撮毛发是白色。 面庞说不上俊朗,但是却也是颇为英武,加之身段挺直,面色冷峻,有一股堂正之风,给人的感觉像是那种不爱说话善于观察,可做事牢靠,一开口便是精准要务之人。 “在下宜城马良,字季常,见过卫将军,今日特来请见车骑。”
典韦在门外持戟而立,怒目而视,威严沉声道:“夜深了,车骑夜间不见客,先生应当白日再来。”
“白日?”
马良稍稍皱眉,“可惜马车脚程不快,否则应当可赶到,还请将军帮忙通融一下。”
“不可,”典韦摇了摇头,“这个时间,车骑在看书,断了思绪俺也要遭责罚,先生还是请回吧。”
这已经是第十位了,先前的九位都是送礼而来,要么是求徐臻网开一面,留点奴籍之人,要么是还没到他们家,所以先来送礼。 因为在荆州士人心中,徐臻还有草莽名声。 这等名声在他们看来,那就是贪财好色的俗世之辈,怎么可能真的不收礼。 第一日敲山震虎,后面就方便在士族和巨富商贾之家搜刮财物。 荆州这些年交战不多,收藏甚笃,比起一般的城郡可要有钱多了。 如今他在荆州掌权,自己本身又是身带三万精锐重兵驻扎于舒城的万户君侯,怎么可能不趁机搜刮。 只要他收了,那就好说话了,什么冰清玉洁、律己成风。 无非是想要再捞一笔罢了,这还不是纸老虎?! 所以不厌其烦的徐臻特意叫典韦站在门外,一律不见这些荆州士族之人。 顺带连想要求见的寒门士子也一同拒之门外,奔前程的人自然也不会少。 不过徐臻需要的时候会自己去招募,而不喜欢浪费时间在听年轻人的策论中。 最多让人收了他们的策论,然后命贾玑、孔明这些年轻人去读,有所收获便可日后再呈上去给衙署。 他当然不会阻断了年轻寒士、白丁士民的举荐之途,毕竟自己也是这么起来了。 若是做了车骑就砸别人的饭碗,多少有点损阴德。 此刻,马良也不恼怒,对典韦拱了拱手之后,站定在大门前的马车驰道上,静立淡定,不喜不怒。 一直持续到了子时过,有些宿卫已经有些许困意,毕竟累了一两日了。 特别是典韦,那可是跟随徐臻一步不离,当然有些困顿疲乏。 但是他却还一直保持气度,最令典韦动容的是,马良站立得累了,只会稍稍活动筋骨,马上又回到那等执礼的面貌。 腰身始终挺直不屈,比军中将士更能的坚持,这份心如此坚定,又不失得体,同时对这些许委屈不恼不怒,给人的感觉很舒适。 这时候,大门忽然开了个口子,典韦诧异的回头,看见徐臻探出头来,居然是亲自出来了。 “诶?君侯。”
“走,”徐臻脑袋一扬,平静道:“读完了,我下面给你吃。”
“不饿,这有个求见的年轻先生,一直站到了现在,还是见见吧。”
典韦善意的规劝道,此时脸上已经收起了平日的行伍怒意,有些恳切的摆出笑容。 “谁?”
徐臻面色意外,站到现在? 襄阳还有这种人来见我?恨成这样不会就为了骂我几句吧? 这个时候能来求见的,总不会是为了仕途,毕竟南方士子在徐臻面前虽说惧怕臣服,但也要脸,要是被人知道为了求个官位一直站到深夜不肯离去,那传出来名声就毁了。 名声毁了当然不会有人想要结交任用。 肯定是为了奴籍的事情,行事太过雷霆迅速,把襄阳士人估计吓坏了。 挺好玩的。 徐臻心狠,瞥了一眼就又准备回去了,玩儿的就是你荆州士族,不服造反啊。 正愁没理由开杀,反正名声也没了,想想董太师会怎么做。 “走了,愿意站就站。”
“车骑!”
马良当即开口,情急之下抬腿想来追,没想到直接一晃摔在了地上。 脚站得太绷直了,导致现在已经麻了,但是摔了他也坚持在往前起身。 徐臻顿住脚步,抬手冷淡道:“别挣扎了,就在这说吧,有何事?”
“在下,宜城马良,特来求见车骑,此为家中奴籍名册,已全部在此,请车骑收下。”
“将这些奴籍转为汉籍,另外有田土地契在此,共一千七百亩,请车骑一观。”
“一千七……”徐臻眉头一挑,挺多的。 马氏好像也不算特别显赫,这么大的地界用来建筑,一个巨大楼阁园林又有了。 “马良,马季常。”
“起来吧,进府一叙,阿韦吩咐庖厨做点小菜,准备美酒陪季常喝,给我泡茶。”
“诶,”典韦点了点头,此时见徐臻已走,马上示意左右宿卫将人扶起来,一路到正堂去会客。 辽东赠送来的高句丽奴婢当即点了烛火,将正堂通明,本来已经熄了的。 又进房将蒲团案牍稍稍归置,她们知道徐臻习惯,有时候他会自己反复整理。 力图每个物件都完好摆放。 两人先行坐下后,马良的腿也恢复了,对徐臻拱手道:“在下此来,乃是为求表率。”
“主动献出奴籍之人,一共二千四百三十七人,这些人车骑可至马氏祖宅查验。”
“当年收奴籍众,乃是百姓无田,流离而死,他们也愿意为奴,如今既然车骑与丞相都有心要人丁,大汉有惠政能养民,自然回归汉籍。”
“不过,在下认为却不可如此强驱征换,还是应当怀柔些。”
“哦,我懂了,你是来教我理政?”
徐臻笑吟吟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