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孙度。 听见这个名字,在场的很多人都露出了苦涩的神情,不过郭嘉并不在场,对于辽东他一直有计策,不过未曾说出来。 程昱曾经问过,但郭嘉笑着说即便是说了计策,也不会有人理解,或许还会被军师们笑称妄言。 主公或许也不一定会用此计。 “公孙度,本是辽东襄平之人,和当年……” 徐臻说到这看了曹操一眼,接着道:“徐荣乃是同乡,得其举荐所以为辽东太守,同时趁着董卓得势的时候,刻意交好,这些年广收流民,耕种田地,在辽东那一大片辽阔的田土上,种植了不少作物,囤积了许多粮食。”
提及徐荣,曹操面色虽然没什么变化,但心底里还是抖了一下。 这个名字,是他永远的痛。 现在于徐州任刺史的鲍信,当初是被徐臻所救,但他的弟弟鲍韬,就没有那么好的运气。 在卞水被徐荣埋伏斩杀,那一战连曹操也差点死在了战场上,是因为曹洪让马,才得以逃离。 而曹洪也是在人堆里逃进了山林,方才走脱。 可以说,徐荣在那个年代,也是大将之姿,若非是有他在,或许曹操还真的可以早几年追到天子,扶汉而立,后面的路也就不会走得那么艰难。 当然,也有可能会立刻被袁绍据天子所有,沦为他人嫁衣。 未发生的事情,当然是说不准的。 不过徐荣这个人,秉公办事的时候居多,虽然也收受礼物,但不会因人情而废公允,他的确看好公孙度可以治理辽东,才会因此顺水推舟的举荐。 事实证明,这个人的确有才能,虽残暴但知晓如何收定人心,威震周边宵小。 其子公孙康,现在也逐渐在军中有威望,日后可以继承其位。 不过现在公孙度,年岁应该也大了。 徐臻隐约记得,此人在数年之后就会病故,和刘表相差无几,想到这,疑惑的抬头来看向曹操,问道:“主公的意思,实际上是想要趁着这几年无事,安定北方。”
“以便于日后南征时,没有后顾之忧。”
“若是如此的话,倒是没必要与公孙度交战。”
“他为辽东太守,虽是董卓当年所封,可这些年早就有实名,在攻取幽州时,我军虽然攻下了渔阳重城,可是却漏掉了袁熙一人。”
“让他得兵马出逃。”
说起这些,让堂上许多人都露出了极感兴趣的神色。 的确是,袁熙出逃之后,曹氏兵马接防必须要用重兵,若是驻扎的兵马少了,也许会让袁熙卷土重来。 他倒是翻不起什么风浪,可若是时不时的到边境来劫掠,让百姓苦不堪言,的确也是麻烦。 以往不说此事,是因为顾及徐臻的面子,但现在他既然亲自来说了,便刚好拿出来商议。 曹操也想等着徐臻如何解决袁熙。 “继续。”
曹操坐定了身姿,令堂上诸人都安静下来,听徐臻把话说完,是以所有的目光都看向了徐臻。 “既然如此,辽东自然不需要收服,丞相以天子诏书下发,让公孙度取袁熙首级来,收拢其兵马,便可立功封为侯爵,永镇辽东。”
“让他在辽东做个君侯,其子日后若是上位,再下诏书让他承袭其位,这样一来,数年之内,乃至十年内,辽东不会有乱,他们收拢的百姓太多,粮食不够吃食,每年只能不断加大推行内政,若是做不到的话,就要出塞外扩张领土。”
“想要进入幽州扩张,因为有诏书和兵马镇压,公孙度必不可能做此自毁其业的行为。”
“他若是出外扩张,打的是什么地方?”
徐臻看了一眼地图,并没有标注,现在的地图还简陋得很,于是从怀里拿了一份。 放在了案牍上,摊开之后让曹操凑近来看,图上也就是在幽州的东北方向,多画了一个圈儿。 圈儿里面写了高句丽三个字。 “你看。”
徐臻朝那个圈里指了指。 曹操头皮顿时一麻,整个人感觉都不好了。 我看个毛我看。 “谁画的地图?”
“鄙人,”徐臻很平静的说道。 “总之,方位知晓便好……”曹操无奈的说道,接着立起身来盯着徐臻,“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去辽东交战,徒耗兵力。”
“不错!”
徐臻笃定的点了点头,“辽东极远,路途艰辛,兵马难以行走,北方战骑如何越过山区,没有地图行军自然会迷失方向,而公孙度在辽东占尽地利,我们会更为被动。”
“主公若是要辽东,最好再等数年,与辽东公孙度、公孙康父子交好,通商送粮,命使节等不断进入辽东来往,而后在此行之中,完善地图,知晓进出道路,明白各处山岗,查探山林山道之内,有多少可以伏兵驻军之处,方可缓慢图之。”
“嗯!”
曹操眼睛顿时一亮,相比之下,徐臻这计策十分谨慎,但是步步为营。 可说是最为有效,在五年,十年内不断蚕食攻克辽东,将公孙度父子所在的地形摸清,而后再进军。 招揽公孙度,封其为君侯,令其永镇辽东,而后再通商送粮,派出天子使节,予以示好。 实则暗中查探地形,弄清辽东行军之道。 辽东玄菟郡外,地图已经多年未曾更迭送入中原,特别是在中原混战之后,朝贡也已经停止,和幽州治所从无来往。 天寒地冻的气候,崎岖难行的山脉,已经未曾修建过的驰道道路,都成为行军之难,同时粮草也很难大量运送过去。 想要在一年之内攻下,首先这等地形就会废掉徐臻的骑兵,只能步卒前行而攻,即便攻打下来,伤亡也会很大。 辽东现在有多少兵马,曹操都不知道。 “怪不得,你要推行冀州商业,这些商品送去辽东,便民不说,自当受喜爱。”
“如此应当以冀州为主,向辽东通商,公孙度在辽东苦心经营多年,积攒了大量的财富,或许能允许。”
“一年之内,不断增多人手,便于刻画地图。”
曹操感叹了一声,颇为有些感慨,对徐臻说道:“伯文,辽东、雍州、塞外乌桓三地,都极为重要,看来要交给你了……” 这三地,关系都极为重大。 在未曾南征的这几年,一定要把局势全部安定下来,让北方决不能有半点乱象。 马腾等关外诸侯,应当是最为危险,这些人看似按兵不动,实则一直在准备进入中原。 一旦有机会,绝对会做乱。 “我最近,就回冀州。”
徐臻当即拱手而下,深深鞠躬。 曹操暂时还没有回答,慨然感叹了一句之后,起身来缓慢的走到了徐臻的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负手盯着他许久,语气变得柔和了起来。 “多少年没有好好的聚在一起了。”
“等北方安定,南征取荆襄、江东,便可以高枕无忧,功成名就,到那时,便是要辅佐天子,治理天下了。”
“你先去,南征的时候,自有诏令,幽州之地,靠你和子和了。”
曹操把手重重地放在了徐臻的肩头上,凝视着他,“幽州,还是要你亲自去镇守,并、冀、幽三地,应当可以一齐繁荣。”
毕竟这三州之地,那地界可都是接壤在一起的,这些地盘全部土建起来,可以容纳千万百姓,徐臻的冀州货不断出产,各地资源运送往冀州。 在数年内冀州已经繁华更甚当年袁绍在时,推及两州带动商、农、工推行,冀州完全带得动。 “喏。”
徐臻淡淡一笑,拱手而下,平静的说道:“既得令,我可就先去准备行装了,过几日先回冀州。”
“嗯,好。”
曹操也想留徐臻,不过接下来要商议的事情,的确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于军队调动无关,多是校事府送来的某些人情之事,已经内政推行,各地禀报,还有灾情求粮等事宜。 这些到时候会有功曹编成志卷,送到冀州给徐臻观阅,让其知晓。 而且,一般后续商议没有徐臻什么事的时候,他都不会在这里继续浪费时间。 用徐臻的话说便是,空谈误国。 不如提前先走。 …… 时年七月。 天子诏书从许都出发,送至幽州。 封公孙度为襄平侯,驻军辽东。 在辽东湾训练水师战船,并且屯兵辽阳,以此表彰其功绩。 身在襄平的百姓欢呼雀跃,军民士气高涨。 庆祝了数日之久。 公孙度封爵之后,便可得天子之令坐拥辽东,而且曹操身为丞相,也送来了书信表彰赞许其多年驻守边境之功绩。 夸赞公孙度有家族遗风,称之为红缨之家,守玄菟郡与辽东郡,拒扶余、高句丽于境地之外,在中原紊乱之时,给百姓安定之所。 此时,襄平城内。 治所大院之中,一群衣着略有塞外羌人之风的将领头戴白羊毛发箍,将头发随意捆缚于脑后,有的则是扎成了贴在头上的辫子。 这些人胡须粗犷,样貌凶横,颇为彪悍。 其中在主位上,坐着略有白发,身材精瘦的中老年者,持手杖在地,坐在较高处,满脸含笑。 “哈哈哈!!”
老者发出了大笑之声,将手杖也放在了一旁,身上向后微微一靠,刚好得靠背靠住,那靠背上铺了一张皮,看不出是虎还是豹。 军营之内,满是彪悍之风。 虽然是宴会,但是却大多是在吃喝羊肉马肉,大快朵颐,吃食起来毫无儒雅之相,大力撕扯羊肉。 “曹操不愿攻我辽东。”
“幽州之地,也不再管辖辽东,不再派遣官吏到来,让我自己任用官吏,甚至将襄平给我做了封地,以赏赐我多年镇守辽东,收归流民!”
“这是好事。”
“接下来,我们可以在辽东高枕无忧。”
“曹丞相,必然要南征!我们可以壮大功绩,建立防备!真正的永镇辽东!”
“父帅!”
一个略有胡须的中年人,身着长袍站出来,拱手笑道:“曹丞相的书信里面,让我们去找袁熙。”
“哼!”
公孙度白发一晃,双手握住了手杖,拄在空地上,嘴角下撇表情严肃,郑重其事的道:“投桃报李,方为求存之道,曹丞相没有来攻打我们,也不收辽东朝贡,甚至还要送粮,开通商道。”
“这是为何?”
公孙度笑吟吟看向儿子,终其一生,从小官吏到封爵县侯,心满意足。 更何况,现在在辽东这偌大的土地上,百姓逐渐增多,都对公孙氏感恩戴德。 他的日子,快活得像是一地之王那般,本身与周边高句丽、夫余等国就差不了太多。 现在在背后又还有拥有半个大汉的曹丞相支持,扩张到境外并非是难事,说不定以后公孙家,还能做个名震青史的征夷大将,享受青史留名,让后世传诵。 从一皆小吏,到现在这个地位,且未来前途不可限量,这份家业。 比起徐伯文也不遑多让了。 “幽州驻军,现在换成什么人了?”
“徐臻和曹纯。”
公孙康拱手笑道:“冀州商道繁荣迅速,商品多样,粮食众多,而且便宜。”
“并且,徐臻在冀州种出了一种棉,可以在冬日抵挡严寒,比布匹更好,还有纸张,印刷之术、木工桌椅等,他若是来了幽州,父亲要修书一封与之交好,请冀州商道通行我辽东。”
“嗯,该当如此,这位徐君侯,在幽州击破袁熙,又在击破袁尚,三年前又在官渡大胜袁绍,唯有我辽东,他暂且还没有足够的兵力,愿意耗损,所以不曾来攻。”
“既然他驻军到了幽州,一定要示好,打听一下,这位君侯喜欢什么……” 公孙康苦笑,他气质偏儒雅,但是面容有些粗犷,所以显得比较怪异。 宽面大耳,上唇胡须浓密,而下唇、下巴处却修剪不剩多少。 此刻一笑,更加粗野,拱手对公孙度说道:“这个,就很难打听了……而且,徐臻已经是车骑将军了,这位车骑自出名起,就不肯收受礼物,送过的人都被痛骂驱逐。”
“唯有美人,他会收下,或纳为妾室,或收为婢女,总之徐臻有好色之名,但应当是假的,是在曹氏之下求存的自污之法。”
“否则此人品性太过完美,也就让丞相无法拿捏了,但是现在我们又不可能送美人。”
“为什么呢?”
公孙度稍稍坐起身来,他知道自己儿子有才能,善于收集各地情报,重要人物的事迹品性等。 虽然不出辽东,但是也可稍稍知晓天下事,于是好奇发问。 在正堂里的这些将军当然也好奇,都当做奇闻异事来听。 “因为曹丞相将女儿嫁给了徐臻做正妻。”
“我们赠送美人,等同于得罪曹丞相,送别的又得罪徐车骑。”
“诶?!”
公孙度一下子有点听懵了。 那这,油盐不进么,那我们怎么去接触呢?难道什么礼物都不带,就空手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