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点什么呢?”
戏志才神情疑惑,怎么忽然又喝酒了呢? 江山秀丽呢!?长远康健呢!? 你这么干,心里真的就不会痛吗!? 所以日夜不辍修习武艺,康健身体,还带我打拳是为了什么?! 还打什么五禽戏。 现在叫我喝酒? 戏志才面皮抽搐,呆若木鸡,好几次想开口都强行忍了下来,也就是面前站着的是个宿卫而非是徐臻,可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也幽怨得好像遇到了一个渣男。 来禀报的宿卫当即抱拳解释道:“境内已完成推行灌溉之策,来年百姓人力增多,太守决定欢庆一夜,于是请大公子大摆宴席。”
“大公子摆?”
戏志才眼睛虚了一下。 好家伙,他甚至还不打算花钱。 以子脩的名义宴请文武,花费的当然是子脩的钱。 而子脩虽为大公子,但曹氏却也有内诫令,这钱估计……还得是主公亲自出。 不愧是你,徐伯文。 戏志才思路非常清晰,很快想明白了徐臻的一系列手段,紧接着感觉打开了新的思路。 开始懊悔起来。 “以前那些钱白花了。”
“早知道,去酒肆勾栏的时候,带大公子一起去了,这样就可以他请客,无需花费这么多。”
“也不至于拮据。”
戏志才虽然不看重钱,但是喝酒看舞,听曲插花,那都是要钱的,再怎么不看重,也得带些能付的钱。 否则堂堂军师祭酒,宛若军中青天,青天白日这种事当然不能多做。 不过算了,今夜一把全喝回来!徐伯文这可是你请我喝的!! 这么一想,他心里是半点负担都没了。 “走,去赴会便是,伯文相请十分难得!岂能不给他面子!”
戏志才猛拍桌案,当即起身而去。 刚走几步喉结就开始上下滚动。 非是我不戒酒!而是伯文之功令天地动容,百姓欢庆,而伯文却是我所推举! “看如今伯文为百姓开此太平,当真是大慰平生!”
戏志才表情激动的盯着宿卫,微微凑近后双眸放光的说道:“真该浮一大白!如此盛事若是不喝,太过浪费了!”
“快快快,走走走!!随我去找伯文!”
戏志才拉着宿卫快速出门,看这态势,若是到了刚好开席,甚至想用谯国佳酿直接旋几坛再说。 不多时,戏志才到衙署内,刚好在下任即将开席之时,庖厨正在烹猪宰羊,备酒做菜,香味传遍了前院。 筵席从正堂而出,一直延伸向外。 戏志才刚进来就被拉到了主位上。 可惜的是主公不在。 他已去了东郡濮阳,趁着年关看望夏侯惇将军。 荀文若则是向来滴酒不沾,穷时喝水,有钱喝茶。 所以真正请来的宗亲将军,也就虎豹骑统帅曹纯一人。 宴席一夜过去。 纵酒狂歌,大为欢喜。 自下午日落,到深夜月攀梢上,高歌之声不见改也。 如此不知过了多久,军中将校逐渐回营。 慢慢的剩下数人在衙署之中。 戏志才眼神迷离,但看主位上那歪提一只腿撑住身子,斜靠在靠背上的徐臻越发的顺眼。 是以又抬起酒觥,“你现在这样,我才是真心喜欢!”
“兄长醉了。”
徐臻端起酒觥和他碰了一下,而后钱钱地喝了一口。 “醉了?也许醉了反而是醒了呢,”戏志才微微一笑,却是一饮而尽,“自乱世起,民不聊生,汉不复汉,士人无处可去,我自在家赋闲数年。”
“诸位可知,我胸中有报国之志,但北及袁绍,南至刘表,未曾得见,诸侯甚至听也不肯听!”
“那时候我便明白,志为心中志,不可与人言。”
“但可知心者,不过二三也。”
“宦游数年未所得,不若在家以赋闲。”
戏志才一番话朗朗上口,倒是周遭人都听得乐呵抿嘴,各自不言,都在品味他的话。 这句话说得确实好。 知心者,不过二三也。 有的人甚至连一都没有。 唯有孤芳自赏。 “是以,我最为欣赏的便是春秋智氏门客豫让所言,士!为知己者死!”
戏志才拍案而起,横挥广袖,霸气而言。 “曹公知戏忠,方可展志才!”
戏志才嘴角下撇,神情郑重,又到一碗端酒而起,对徐臻道:“伯文,你今日醉了方才是真的你。”
“建功则狂歌,失意则长叹,爱财与美皆可取之,何须顾念他人!?如此方是真性情!!”
徐臻拱手,“多谢兄长指点。”
“好!好啊!”
戏志才盯着徐臻看,笑容逐渐灿烂。 有些话,点明就好。 伯文是聪明人,无需重锤,人当有性情,严于律己,文若必须要做,但你伯文乃是白身之人,应当有游侠气。 何必如此顾念,你背后又没有百年名族之声誉,何须顾及如此之深。 他心满意足的对徐臻笑了笑,而后准备出门去。 戏志才所言,又是一种日后生存姿态。 遵循本心,真性情。 曹操自会感受到,如同戏志才一般,成为真正核心之人。 徐臻心里自然明白。 荀彧,戏忠。 两人所言都是在勉励、指点,以他们对曹操的了解,让他日后如何能立足于激流而不卷风浪。 虽然两个人所说的根本不是一条路。 但徐臻还是起身相送,拱手拜别。 “军师说得好,这坛酒也带着吧。”
典韦在旁边端起了一坛酒。 戏志才神情微醺,眯着眼看向典韦,指了指道:“好,好啊,还是阿韦最合心意。”
…… 第二日。 清晨。 戏志才府邸。 宿卫站在他的床榻前,抱拳行礼。 “太守在外等待,请您……早起健体……” 戏志才嘴唇微张,倚靠在墙壁上,头是歪斜垂落着,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他支棱了片刻,忽然暴起。 一只手撑着身子,侧身从摆在床榻旁的武器架上把佩剑抽出来掉在了地上。 当啷一声。 身子虚,没拿住……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 戏志才嘴角不断抽搐,眼里都快噙着泪花了,指着地上的剑,“捡起来!把剑捡起来!”
“杀了我,就现在!!!”
“不至于,不至于……军师不至于。”
宿卫慌忙捡起,一脸赔笑,将佩剑又放回去,然后去扶虚弱的祭酒起床。 戏志才茫然愣了一下,双手猛然一动,往被子里一钻,“我不去!有本事让徐伯文进来把我杀了!”
“军师,太守说了……若是不去,水可自来那事……就言而无信了。”
话音刚落,噌地一下。 戏志才坐起身来,深深地叹了口气。 “更衣……” 我上辈子是造了什么孽! 郭奉孝,你回信啊!来救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