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所言极是。”
曹操深以为然,如此风气,若是可以推及全境,不光是军营之内,各地的官吏也会纷纷效仿,到时候所获就不是明面上的米粮钱财那么简单。 乃是整个境内的风气,如此下去,数年之后,兖州将会变成何等文雅又昌盛之地。 百姓之中,民心又会何其安定。 从长远来说,日后擢升与任用官吏,也多了一个标准。 徐臻,便是在力主推行这等风气。 曹操又深深的看了一眼,淡笑了一声。 对面前的宿卫道:“既如此,你去告诉伯文,我与父亲在衙署等他,请他忙完了,务必到府邸之内来一趟。”
“你告诉他,这并非是主臣之间的召见,乃是友人之邀请。”
“喏!”
那典农所的宿卫听到这话,眼神先是迷乱了一下,而后顿时欣喜,连忙抱拳鞠躬,“小人替大人,多谢主公。”
“嗯哼哼,”曹操乐呵呵的笑了两声。 麾下宿卫尚且如此高兴,看来徐臻还真的适合带兵。 这等魅力与威望,若是不带兵岂不是太可惜了。 …… 下午,曹操回到了衙署之后。 向荀彧说了今日所见之事。 戏志才自然也在场。 并且明言,并非是想要治徐臻之不敬,而是赞扬了他这样,严于律己,下令即达的风貌。 “伯文当真高人也,今日他若是放弃挖渠,与我回衙署交谈,那他的命令自然不会作数,大可以名正言顺的数日之后再完工。”
“可他并没有,”曹操看向荀彧,神情真挚,“此等精神,难道不该全境官吏与将士效仿吗?”
“军中无戏言,便如同君子重诺!一诺而千金,从今日起,诸位要向伯文学习。”
荀彧和戏志才对视了一眼,心里自然也都明白。 这件事传出去,并不是一人扬名。 而是两人。 徐臻和主公。 徐臻固然是尽忠职守,重信重诺。 但主公虚怀若谷,礼贤下士,才会有如此美名传扬。 是以,两人都是暗自对笑。 而后鞠躬而下,“自然是如此!”
戏志才起身之后,嘴角更是上扬,双手拢于袖中,再次相叠而下,朗声道:“当初我知其策论,便已经知晓此人不凡。”
“徐伯文能论断老太爷之事,此能已在我之上,如此风气,当需传扬也,他举于微末,便更能显得主公爱才。”
“不,应当是,求贤若渴,天下士人若是知晓此事,日后岂能不来相投?!”
曹操哈哈一笑,“志才,当真是深得我心。”
在场的这三人,都是心腹。 曹操当然也不会在意戏志才这般夸赞马匹的行为,偶尔来一两次,倒是也不错。 而荀彧和戏志才两人最大的不同就在于,荀彧知道却不爱将话说明白,戏志才知道之后,必然会和曹操直白的点名。 可是他的语气、做派、心思,都绝不会让曹操讨厌,只会觉得更加亲近。 是以,在一日之间,徐臻拒见曹操的事,传扬开去。 从鄄城内城,直到军营。 广为流传。 随着曹操的肃政之风的提议,一瞬间成为了境内士人津津乐道之事。 以至于,当天的官吏,都不愿在入夜之后立刻离任,他们也乐意将自己手中的所有事情再细化一遍。 或者,是揽未完成之事,做未来之功。 恨不得今天一日之内,就完成当初七八日才能完成的活。 内政提议的门客,递交上来的计策也是如此,仿佛思绪也活络了许多。 各地官吏更是上表陈情,或者趁夜带人再去开垦。 毕竟,都知道曹操乃是明主,徐臻都拒绝了他,反而得到了夸赞与传扬,名声大噪。 谁不想要名声呢?!无论是在士族之中还是在百姓之间,名声都是日后行走的门脸,天下无论主君如何更迭,但这些中流砥柱般的有志之士,却都还有机会大展拳脚。 最终,自曹操本人起,都不愿再多做休息闲适。 于是立刻商议起了攻徐之事。 …… 此时,到了傍晚日落十分,也传到了徐臻的耳朵里。 他们挖通了沟渠之后,距离完全入夜,还有一段时间。 徐臻就蹲在山丘上,纵观整个沟渠与田土的走势,顺便发呆。 典韦从后走来,一脸的兴奋。 “大人,您今天拒见主公,反倒出名了!!”
“哦?!”
徐臻蓦然回头,有些好奇,“怎么的呢?”
典韦将传出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徐臻皱着眉头想了很久,然后眼神顿时恍然,“嗷!这么一传,我有了严于律己,尽忠职守,一心为民的美誉,主公也有大度明主之称。”
“我们都有光明的未来。”
他现在智力还并不是很高,所以在这些原定历史没有的突发事件上,还没办法做到像一流谋士那样,瞬间就明白其意。 但多想一会儿,凭借对这些人的了解,还是能想明白。 “那,那咱们现在也不回去了吧!”
典韦兴致高昂,好像对这样被人吹捧和崇敬的感觉,表示非常舒适。 “再挖一条啊大人,咱们陪你彻夜挖。”
其他的宿卫听见这话,顿时也是神采飞扬,几个人当即拍胸脯,“那没问题,我还有力气。”
“不了不了,”徐臻看了一眼天色,神情好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在太阳完全落下去的一瞬间,他蹭一下站起身来。 “回家!!”
“诶?!”
典韦一下呆愣住了,不多做点事了吗?! 好歹装一下嘛! 现在全境都在看着我们呐! “大人?”
“好好休息!天睡我睡,天醒我醒,明日辰时再来,”徐臻直接扬长而去,收拾好工具上马离开。 到了典农所闭门就走。 在每天差不多的时刻,出现在了鄄城的大门前。 守卫们当即愣神。 不是说鞠躬尽瘁吗?! 风气呢?! 诶?!我们兄弟都多加了巡守三班了,咋大人你自己先回家休息了!? …… 晚上。 攻徐之计,正是商议得焦灼时。 戏志才已说退了数位谋士,并且初步定计,以小沛为据点,屯军而入,发檄文讨陶谦,数其三罪。 一罪为境内部将篡汉,不尊汉室,姑息养奸。 二罪为不以民生安定,劫掠家产,血海仇深。 三罪为妄图挑起内斗,赠粮袁术,坐视相斗。 定下檄文总纲后,戏志才顿时思路通达,道:“我军粮草极多,今年收仓后非但没有短缺,反而有余粮,以此向百姓征粮,他们自然会慷慨给予。”
“攻徐可速战,粮草运送必能携带更上,若是徐州之民依旧妄图抵抗,当以雷霆震怒之势,让其胆寒!”
“但,”荀彧此时叹了口气,“若真如此,只怕是徐州将会生灵涂炭。”
“那也是陶谦之责!”
戏志才负手而立,颇为傲然,“文若,慈不掌兵也,乱世之中岂能没有战祸!可兴战是为何?便是为了平定!”
“况且,徐州百姓或许会因为此仇,此檄文,不敢支持只能四散,此消彼长便可占优。”
“不对,”荀彧还是摇头,但是一时半会,却又找不到什么理由来反驳他。 曹操沉默不语,忽然问左侧之人,“伯文忙完了没有?”
曹纯战术后仰,脸上尴尬了一下,有些不好意思的扫视了诸多文武,抱拳道:“刚,守卫来报……” “太阳刚落山的时候,就说回家睡觉去了。”
曹操:“……” 啊?! 回家睡觉了?! 我特么一直以为他还在挖沟! “主公,你有所不知……”曹纯撇了撇嘴,“伯文鞠躬尽瘁……确实如此,但一到休息,绝不会在任上多待一刻。”
“他只是在,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这个范畴内,鞠躬尽瘁。”
范畴内鞠躬尽瘁?! 这世上还有这种人?! 曹操揉了揉头,感觉有点疼。 “去请他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