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时，嗓音里有挡不住的笑意。
季巡知道这是他心情好的表现，急忙亦步亦趋地跟上去，生怕一个不留神，就又惹得眼前这个男人生气了。
毕竟在季巡看来，玹洺喜怒无常，比之前青楼里最无赖的客人还难缠！
玹洺此刻还不知道季巡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领着季巡，推开一扇没点灯的房间的门。
刚开门，扑面而来的尘土味就呛得两人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玹洺有些尴尬，伸手一挥，房间里面的油灯就亮了起来。
季巡两眼瞪得滴溜圆，震惊地看向了玹洺。
他之前在青楼里也见过这样的人，只需要微微念几句诀，手里的剑便能自己舞动起来，新鲜极了！
他知道那人是大宗门的修士，身份不凡，没想到眼前的人......
季巡看向玹洺的眼神带了些崇拜。
注意到他的眼神，玹洺有些得意地扬了扬下巴，若无其事地往屋内走去。
“喏，今天晚上你先睡这，其他的事明天再说。”
说完，玹洺就走了出去，只留季巡一人在这间屋子里凌乱。
季巡环顾四周，看着宽敞的屋子，中间摆放了一张能睡两个人的大雕花木床，比他之前睡得稻草窝不知好了多少倍。
他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玹洺从外面扔进来一床崭新的厚被子，有些奇怪地看着他：
“站那愣着干什么，睡觉啊。”
季巡生硬地回应了一声，接着机械地将房间收拾了一通。
直到钻进瑄软的被窝时，季巡整个人都是猛地。
他盯着窗户，翻来覆去睡不着，他想不通那个男子到底想做什么，为什么要救他，为什么给他饭吃，为什么给他住处......
想着想着，季巡的上下眼皮就打起架来，这么暖和的被子，他上一次睡，还是爹娘还活着的时候呢，没过多久，他就进了梦乡。
窗外的月亮高高悬挂着，温柔地望着世间的一切，少年的梦里，有最美好的回忆。
......
第二天，天光大亮的时候，季巡还在睡着，阳光透过纸糊的窗户，打到了床上，打到了季巡紧闭的眼皮上。
突然，他猛地睁开眼睛，看着满屋子的阳光，从床上跳起来。
完蛋了完蛋了，天都这么亮了，肯定起晚了，会被那些小厮揍死的。
季巡一边念叨着，一边急急忙忙将自己收拾利索，冲出了房间。
走到院子里，他愣住了，跟正在躺椅上悠闲晒太阳的玹洺大眼瞪小眼。
玹洺被他吓了一跳，直起身子，惊恐地盯着他，不解地问道：
“你急着干啥去?”
季巡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看着眼前的一切，他猛地搓了两下脸，确定自己没有在做梦。
幸福来得太突然，他都没有反应过来，下意识以为自己现在还在青楼里端茶倒水，他的嘴角微微弯起。
玹洺有些嫌弃地看着季巡没出息的样子，摆摆手，驱逐道：
“早饭在桌子上，自己去吃，别耽误老子晒太阳！”
季巡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在桌子上看到了一碗粥和几个包子，包子皮薄馅大，上面的褶捏得既讲究又精致，一看就不是玹洺自己做的。
季巡倒是一眼就认出了，这是坊门街口徐大娘做的包子，放眼整个洛枫城里，也就只有她有这个手艺了。
当年他还在街上乞讨的时候，徐大娘看不下去，总是塞给他几个包子充充饥。
季巡拿起一个包子，囫囵吞枣地往嘴里塞，这是他在青楼养成的坏毛病。只要不是咽进肚子里，嘴边的食物随时有可能被别人抢走，而他早就习惯了这种没有尊严的抢食生活了。
直到吃完一个，他才想起来，现在已经不是在青楼的日子里了。
抹了抹嘴，他拿起另一个包子，咬了一口，在嘴里咀嚼着。
包子还是原来的味道，他却变了这么多了。
......
之后的几天，季巡都待在这个小院子里，时而打扫打扫院子，时而收拾收拾花草，大多数时候，他都是坐在一旁，看着玹洺在院子里练习功法。
虽然知道这样的快乐是暂时的，但他还是私心想让时间拉长，最好是永远停留在这一刻。
他不知道玹洺到底是做什么的，每天哪都不用去，只是闲在院子里，喝茶赏花，甚至连他的名字，季巡都是后来过了很久才知道的。
“季巡！在干什么呢？帮我倒杯水啊。”
玹洺嘴上说着不使唤季巡，可自从季巡来了之后，他变得一天比一天懒，最后连倒杯水都不愿自己起身倒了。
不过季巡也乐得做这些事情，有些事情做着，总比闲在这里吃白饭强。
可惜这样难得的平静只维持了短短几天。
......
玹洺站在树前，手里捏着一张薄薄的纸，眉头紧皱，不住地叹气。
季巡不愿上前打探他的隐私，只是在远处担忧地看着。
可能是少年自幼经历特殊，他对于周围的事情，总是带着莫名的敏感。
他能察觉到，玹洺大概率不是洛枫城的人，说不定只是短暂地在这里落个脚。
想到这里，季巡就抑制不住地难受，他不知道，万一有一天，玹洺突然决定要走，自己该该怎么办，是继续回到哪个暗无天日的青楼生活，还是跟着玹洺一起走？
想到后面的可能性，他自己都觉得好笑。
他没什么本事，只会一些体力活，跟在玹洺身边，又能做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