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屿攸抬起了头来，看向月栖。
言下之意是她相信宋鹤宸不会恩将仇报，但他身受的屈辱还是要在东源国讨回来。
“兵不厌诈，奴婢知道公主殿下不想太过得罪，可也不要太放松警惕为好。”
“奴婢今日去了西院的门，门锁完好，可那墙壁却有攀爬过的痕迹。”
白屿攸勾唇一笑，说道：“若是没有内应，他早在送入我府上之前就出事了，你信不信。”
届时送来一位替身，几年之后两国平静，找个理由搪塞过去。
白屿攸听闻南澈国有两位皇子，宋鹤宸虽贵为太子，可物是人非，如今得宠的是继后所生的二皇子。
南澈帝没有废除宋鹤宸的太子之位，却将宋鹤宸不顾生死送过来，也算是用另一种方式证实了传言。
“现在离晚膳还有两个时辰，你随我去将轮椅送过去，我还要与他交代几句明日回宫的事情。”
白屿攸放下手中的文书，起身整理了一番衣裳。
揉着发酸的手臂，朝西院走去。
冬日的时光短，天边泛起昏黄，淡淡的晚霞穿过院中红梅。洒在路上。
曾几时起，这样的好景下，再也没有了母妃的身影跟随在她的身后。
白屿攸走了一路，眉梢眼角染上了一抹红色，好不艳丽。
月栖推着轮椅车，缓慢的跟在白屿攸的身后。
贤妃娘娘的忌日快到了，公主殿下这几日公务繁忙，想来是想念娘娘了。
踏入西院的门口，前几日的荒芜早已变了模样，在院中张贴“喜”字是最能体现烟火气的方式。
白屿攸进入屋内，只见宋鹤宸在床榻上合着眼，乌发披散，苍白的脸庞上隐隐多了些血色。
宋鹤宸察觉到有人来，慢慢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黑得如墨一般的眸子在见到白屿攸那刻，瞬间明亮了起来，双眼中多了几分警惕与疑惑。
他撑起了身子，刚刚睡醒还带着沙哑的声音，询问道：“公主殿下怎么来了。”
“轮椅做好了，给你送来。想着来瞧瞧你，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宋鹤宸：“？？？”
月栖搬来一把椅子，让白屿攸坐下说。
两个人还没有说几句话，苏木端着药碗走进了屋内。
发现屋内还有人时，走路的脚步都拘谨了不少，想着不久之前的事情，苏木担心白屿攸为难宋鹤宸。
他连忙上前说道：“殿下，药好了，你快喝药吧。”
而一旁的白屿攸明显还想要说话的样子，宋鹤宸没有立刻接过药碗。
白屿攸浅浅一笑，“你先喝药吧。”
屋内的炭盆里烧着火红的木炭，那炭火发出来的热气将整个屋子都熏得暖和。
白屿攸安静地坐在一旁，瞧着宋鹤宸一滴不剩的将碗中的药一饮而尽。
“殿下喝了药会犯困，不知公主殿下，你还有什么事吗？”
“这几日你家殿下一直病着，我没有来得及说。明日你需要与我一同进宫见圣。”
宋鹤宸突然就明白了白屿攸为何要给自己送轮椅的原因。
“多谢公主殿下好意，我是担心明日会给公主殿下添麻烦。”
“跟在我身边就好。”
“公主殿下！我家张夫人在等你。”
这样不合时宜又十分突兀的话，横在了白屿攸和宋鹤宸的中间。
白屿攸轻咳了一声，讲道：“那我先走了，你多注意休息。”
“好。”
白屿攸摸了摸鼻子，她快步走出房门，望向过来西院请她的侍女。
也不知道今日张纪发了什么疯，为何要这么着急请她过去。
屋外又开始落雪了，大朵大朵的雪花从空中纷纷扬扬的落下，入目是一片茫茫雪色。
月栖撑起了伞，有些懊悔道：“怪奴婢出门忘记给公主带披风了，可别着凉了才好。”
“不碍事，走吧。”
……
两个人渐行渐远，而对话声传进了宋鹤宸的耳中，他抬头看向屋内封闭起来的窗户，有些向往屋外的雪色。
在外行军征战，见到的雪景也不少，他也不知为何这会会如此向往。
雪色朦胧，寒气萧瑟。
“殿下，要不要将淮公子请过来替您看看？”
苏木瞧着宋鹤宸这苍白的脸色，多少还是对东源国的大夫有些不太放心，更不要说是三公主府上的大夫。
宋鹤宸摇了摇头，“若是没有合适的理由，请他过来反倒麻烦。”
“可是我担心殿下的身子……”会撑不过这严冬。
“有法子，等太后寿宴。”
宋鹤宸微微眯起了眼睛，白屿攸大抵是已经知道了自己能够得到外头的情报，就看她下一步的动作。
*
白屿攸火急火燎的赶到张纪的院中，刚一进屋就香味扑鼻，眼前一桌子的好酒佳肴。
“哟，这么丰盛，张夫人今日可是亲自下厨了？”
白屿攸净了手，走到桌前坐下。
张纪哼笑了一声，说道：“落雪了，怕你又是孤零零待在书房，特地下厨做了一顿饭。哪曾想你身边竟有美男相伴。”
“是呀，结果被你从中阻截了。”
白屿攸一边喝酒，一边瞧着张纪屋中的布置，不由得会想起大公主殿内那张《地狱变相》的挂画。
前世今生，她都自始至终被所有人忽略的一个，可背后的实力已叫她有些担忧。
前世太后寿宴时，自己远在阴山周边赈灾，回来之后也没有听说过什么事情发生。
现在看来前世自己就已经错过。
“你觉得用《地狱变相》当作挂画，是想表述什么？”
“无非就是内心阴暗，或是壮胆？”
今日的气氛欢愉许多，张纪的语气也不似往常般严肃。
可白屿攸现在凝重的情绪却怎么也下不去。
她叹了口气，继续说道：“那若是一位信佛之人悬挂呢？”
“哈哈哈哈，公主殿下您今日是不是喝醉了？”张纪有些好奇的盯着白屿攸的脸。
“咱们这位大公主殿下，倒是深藏不露。”白屿攸抱着酒瓶，将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说道：“我去宋鹤宸那吧。”
张纪眉头一皱，想上前搀扶白屿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