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阴沉,狂风呼啸。群山中的蜿蜒道路上,一个斗笠汉子骑着一头毛驴行走其中。前方不远处的悬崖边,老松下的石板上,一个俊朗男子闭目打坐,身前插着一杆长枪,红缨在风中乱舞。远处一山头之上,一个头顶莲花冠,须发皆白的老者坐在石桌前,端着茶杯看向对面轻摇折扇的年轻人。“阙先生,你认为谁会胜?谁能活?”
老人说完后轻抿手中热茶。“广成道长,莫急!”
对面的年轻人笑着答道。莲花冠老人放下茶杯,嘴角微微扬起,拿出一个木盒放在石桌上,向对面推了推。“阙先生要是猜对了,这便是你的。如若不对…阙先生要是喜欢,自然也可以拿去。不过得答应贫道一件事。”
“哦?广成道长,你我在此逗留时日无多,为何?”
折扇男子收起笑脸,皱眉问道“哈哈哈,阙先生这是未猜先认输了?既然如此何不猜上一猜?”
说完,莲花冠老人消失不见。山道上,斗笠汉子的毛驴来到了山崖边的老松前。“立春不刮风,清明不落雨。偏偏约好的日子就是这么个鬼天气!这天儿和你那臭脸一样难看。”
斗笠汉子说着从身后解下酒囊,猛灌了一口后抛向俊朗男子,继续说道 :“你说这天怎么不打雷呢?要是把你给劈死了多好。也省得我动手。以后我还能和别人说,我黄卿武功盖世,博学多才,照面就是一个道家五雷正法,你许元宸连我一招都没接住就魂飞魄散身首异处,说出去多有面。”
又打量起俊朗男子全身上下:“我怀疑你穿其他衣服很丑,这么多年还是这身装扮,蓝绸滚龙袍,头戴紫金冠,你家也不缺那几个钱,腻不腻呀,活该你打光棍!还是让雷劈了你吧,说不得我还会为你掬一把同情泪,大骂天妒英才。之后忍痛把你的绸缎衣物和紫金冠扒下来。嗯~应该值不少钱。最后把你埋在大树下,每逢大雨,五雷轰顶,死后不安生。诶!给我留点,三个铜板一斤呢!”
俊朗男子停止豪饮,把酒囊抛还斗笠汉子。山风呼啸,俊朗男子思绪飘远,多年前两个少年游历北疆相识,后来又一起经历了战争残酷;北疆孤城,城头上的旗帜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更北的方向传来攻城的号角声,乌泱泱的士兵像黑色潮水一般涌向城池。“放箭,放箭!”
“石头,扔石头,火油准备!”
“注意敌人,垛口掩护侧身站,你不要命了?”
那是蓝衣少年第一次看到真正的战争。内心的震撼,战场的残酷,亲眼所见之时,他知道什么边塞诗句,不足以形容眼前的沙场悲歌。狂风卷飞沙,永远一副轻蔑笑容的墨袍少年,和他一起纵马冲锋,直闯敌阵。黑云压城,电闪雷鸣,那个墨袍少年跳下城头,与孤身一人背靠城墙的他并肩而战。……山崖边,一声炸雷响起,老松下的俊朗男子收回思绪。对面的汉子缓缓摘下竹笠露出了一副不修边幅胡子拉碴的脸,嘴角还叼着一根草。“那个…要不要先放几句狠话?”
“不用!贼眉鼠眼,嘴角上扬,一副天底下我最帅的嘴脸,很久以前就想揍你。有的人天生一副欠打相。”
俊朗男子回答道。“不会吧?我知道我帅,帅到被人砍我也能理解。”
说着,汉子拖住下巴摸着胡须自言自语“看来,不修边幅也不能掩盖我无边的帅气和冲天的气质”“出手吧!”
话音刚落,俊朗男子飞身向前,顺势拔出身前长枪,向斗笠汉子面门直刺而去。斗笠汉子一瞬间侧身拔出佩刀,一记步战拔刀回击。寒芒森森,刀光乍现之间斗笠汉子嘴角叼的草从中而断。俊朗男子明知不会一击得手,长枪上下翻飞,宛若游龙,扎、刺、扑,点,猛烈进攻,连绵不断。再看斗笠汉子右手握刀不断化解,虽攻势凶猛,应付起来不说得心应手却也颇有章法。俗话说一寸长一寸强,俊朗男子出手占得先机又倚仗长枪优势,不断攻击。反观斗笠汉子,看似气定神闲,但近身不得,只能防守。几战往来之后,俊朗男子下路一记横扫接着就是中路左右急刺,斗笠汉子飞身躲过,身形在空中腾挪间隙避开左右,脚刚着地就见俊朗男子高高跃起,身如满月,长枪向他迎头劈来!斗笠汉子看此情形,表情严肃,换成双手握刀一记上撩,“铛!”
刀与枪相接的一瞬间发出刺耳声响,两人各退十步,拉开距离。斗笠汉子恢复玩世不恭的神情。甩了甩微微发麻的手腕开口道“厉害啊!三路枪,梨花枪,战阵枪耍得很溜嘛,以前要是这么厉害也不用我跳下城头去救你。你知道嘛,刚刚那一瞬间我想起你被一群步卒围攻,伤痕累累,披头散发的样子,还有…那绝望的眼神。”
“要打感情牌么?你很清楚,我们之间必须有个了结。这与你我本身无关,出身决定我们必有一场生死决斗。作为故友,你有什么遗言,我可以答应一两件力所能及之事。但是今天,你会倒下!”
俊朗男子冷冷说完,眼神锋利的看着斗笠汉子。此时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双方的气势不断攀升。斗笠汉子收刀入鞘,手腕一翻,一把长三尺一寸泛着青光的宝剑出现在手中。“既然如此,不要浪费时间了!”
闻言,俊朗男子二话不说用力一甩,长枪飞出,插在五丈之外,颤鸣不已。同时,手里也出现一把长约三尺,约七寸宽却薄如蝉翼的古朴大剑。天空越来越暗,两息之后,一声炸雷骤起,双方同时动身。“不要!”
身形交错,背身而站,两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俊朗男子顾不得其他,转身向一个躺在地上的女子跑去。大雨倾盆而下!“钰苓,你怎么样?没事的,你不会有事的。”
俊朗男子抱着女子,颤抖的声音中带着沙哑。“侯爷”女子嘴角溢血,说话时更是不断吐出,神情萎靡。努力的笑了笑接着说到“我还是习惯叫你元宸公子,我听说你和黄小先生要决斗,还好…赶上了。”
俊朗男子抱着女子上身,面带悲伤,眼里满是血丝,没有接话。“元宸公子,不要和黄小先生决斗了,你们曾经是托付生死的同袍。能把后背交给对方的人。”
女子看向已经走到近前的斗笠汉子“黄小先生。你们之间的恩怨,要死一个人来结束,那我代元宸公子抵过。以后…以后两家恩怨可否…可否…””“符姑娘,此等结果,非我所愿。伤到姑娘,在下有愧。”
斗笠汉子接话说完抱拳一躬,掏出一个瓷瓶放在地上转身离去。“从今往后,我黄卿与许家所有仇怨,一笔勾销!”
远处山头的石桌旁,折扇男子站在雨中,却没有一滴落在身上。叹道“仇,难断,难断!情,难分,难分!”
抬头看天,眼中的天幕上有一丝缝隙即将合拢。又看向石桌上的木盒,心里骂了一句老谋深算。“哗”一声折扇打开,随后连同木盒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