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了邢星星,救援队也开始撤走。木青空向怡姐夫妇道了谢,靠意念支撑着的神经一松,整个人也都脱了力,垮了下去,只好在邢星星的搀扶下再次坐上了去医院的车。
邢星星本来只是架着他的胳膊,到了车上想要抽回手,复又被他夹住。自己的胳膊就在他的腋窝里,用力挣了挣,无济于事。邢星星瞪他一眼,明明看起来一副浑身虚弱的样子,怎么力气还是这么大?
没办法,邢星星只好放弃抵抗,将手又往前伸了伸,轻轻搭在他的小臂上,隐隐能觉出手臂肌肉的线条,再用手指一摩挲,能清晰地觉出血管的凸起。
这个男人似乎总能轻易地散发出魅力。
木青空觉出她的小动作,倾了倾身,附在她耳边轻声笑了:“邢星星,你在乱摸什么?”
邢星星窘得红了脸,身边有太多人,她不好和他正面交锋,只好一手掐了他一把。
一旁的小战士看不下去,啧啧起来:“这一来一回,空哥这状态简直天翻地覆啊,不知道的还以为被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上身了呢。”
木青空伸手捅他一拳,前面的救援队队长竟然也附和起来:“有情能使鬼推磨啊。”
邢星星暗自吸了口气,这描述怎么越来越朝着灵异的方向去了?
到了医院,医生没有像上次那么凶,麻木了一般,按部就班地给木青空检查完,然后机械地配药,打点滴。
大华识相地跟着大部队回了万城,只留邢星星在医院陪着他。
医生临走的时候倒是狠狠地嘱咐了一句:“如果这次再不在医院里住到康复,我不能保证你能站着出医院的门!”
邢星星连连点头:“这次一定听医生的话。”
送走医生,邢星星站在门口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唇色发白,看起来很虚弱,却还是嬉皮笑脸地朝她伸手。
邢星星无奈地走过去,给他倒了杯水,戏谑道:“木青空,你的身体怎么这么弱啊,从在千沂受伤到现在都多长时间了……”
话没说完,邢星星只觉得身子一重,被他一把摁坐到了病床上。邢星星一只手还稳稳地拿着杯子,用另一只手拍了他的胳膊一下:“你做什么!”
拍完才想起这只胳膊上的手还在输液,又拿起来看了看有没有回血。
“你说谁弱?”木青空伸手将她手里的水杯放下去,然后紧紧箍住她的腰,腰不过是盈盈一握,木青空左右摸了摸,太细了,以后一定要把她喂的胖一点才行。
邢星星有些痒,伸手抓住他的手。他靠她越来越近,气息也越来越重,几乎快要将她淹没。邢星星看了眼窗外的天,本是晴空万里,不知道什么时候被风吹来了几团白云,缠绕在一起像一团棉花,软软的,正如她此刻的心情。
吸了吸鼻子,邢星星也不知道怎么了,自己竟然脆弱到看一朵白云都能伤感的地步。
木青空觉得不太对劲,稍稍松了松手,歪头去看她。她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转过头来,侧脸蹭过他的鼻子,然后紧紧埋进了他的怀里。
木青空滞愣了几秒,双手悬停在空中,连说话都结巴起来:“怎……怎么了?”
邢星星双手环上他的腰,闷哼了一声:“木青空,谢谢你。”
木青空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越发温柔起来:“谢我什么?”
“谢谢你,遇到我。”邢星星一字一句地,手又紧了紧。
“嗯?”木青空听着不太对劲:“你怎么也是个作家吧?这话怎么听着像个病句?”
“不是病句,就是谢谢你遇到我。”
“好,那不客气。”
惊心动魄了整整一天,邢星星不知不觉便在他的怀里睡了过去。
木青空笑了笑,她还真是随时随地都能睡着,将她抱上床的一侧,撑着胳膊在另一侧静静地看她。
白云散去,日光洒满了整个房间,木青空悄悄凑近,在她的额前轻轻留下一吻。
也许是因为足够安心,邢星星一直睡到半夜才醒来,一睁眼看到的便是木青空那长密的睫毛,有几丝灯光在上面跳跃。
邢星星忍不住伸手触了触,见他的眉头微微一皱。邢星星才后知后觉现在正和他躺在一张床上!再看看自己嚣张的睡姿,她猛地坐了起来。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搭在她肩膀上的手,腿也从他的腿上撤下来,然后悄悄地下了床。心虚地吞了两口凉水以缓解了一下情绪,检查了一眼输液袋里的药水,原来早就输完了。邢星星松了口气,说是让她在这里照顾他,最终还是要他自食其力啊。
房间里有些闷,她也再没有睡意,于是在医院里逛了一圈。门口急诊处的医生护士随时紧急出动,icu里也会偶尔传来呼叫家属的声音,压抑的哭喊声总是伴着太多绝望。
邢星星坐到角落的一处长椅上,望着走廊尽头。
这个世界上的不幸和痛苦从来总是这样,猝不及防,甚至是致命一击。
又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过去,长廊尽头突然出现一个急促的身影,他躲过急救的手推床,看到她时身影微微晃了晃,转而重重地松了一口气,快步向她跑了过来。
在几米之外,木青空放慢脚步,张开了双手。邢星星站起来迎上去,结结实实地撞到了他的怀里。
他的呼吸有些急,缓了一会儿才抚了抚她的后背,半是责备道:“你怎么又乱跑?”
邢星星松开手,抬头看着他,正对上他的眼睛。怎么会有这样温柔的眼睛,像泛着五彩光的水一样。
邢星星又歪头看他,然后抿了抿嘴。
木青空也端详着她,她这个表情像是要干坏事一样,让他警惕地眯了眯眼。
然后看到她往前靠了靠,抬起头,一字一句道:“木青空,我喜欢你。”
一句话重重地将眼前的空气撕裂,炸出了泛泛星光,将两个人团团包围。
木青空试探的抓了抓她的肩膀,有些凉,是她身上惯有的温度。手足无措地扶上她的肩膀,额头抵上额头,一路下滑,将碰未碰地,直至鼻尖抵上鼻尖。
“邢星星。”他叫了她一声,声音低哑。
邢星星只觉得两耳乱鸣,四周全都是心跳的声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自己的。隐约听到他叫自己,一个“嗯”字还没出口,嘴巴便被他猛地堵住。
积攒了太久的情绪终于爆发,再也找不到克制的把手。
邢星星僵硬了一瞬,然后轻轻揽住他的脖子。
感受到了她的动作,木青空浑身仿佛被点燃,开始更加肆无忌惮,沿着嘴唇的轮廓一步步地探入,而后猛地撬开她的齿缝,在她的口中肆意横扫。
是沁人心脾的香甜。
接下来几天的住院时间,邢星星几次询问医生他的身体状况,果真如他们说的那么不堪吗,他为什么看起来这样精神焕发?
医生说那是假象,心情好导致的假象。
中间邢星星出去逛了一趟商场,买了一台手机,还给木青空买了一个剃须刀。回去的时候恰好看到木青空在打电话,面色看起来有些低沉。
木青空看到她之后便两句话敷衍过去,迎了上来,然后赖着称自己胳膊酸,抬不动,没法刮胡子。邢星星白了他一眼:“那你就留着吧,或许出院的时候就可以扎起来了。”
“好啊!那你不要再埋怨我的胡子扎到你。”木青空理直气壮。
“木青空!”邢星星经不住他不要脸的调侃,不争气地红了脸,“我给你刮。”
因为他长得太高,邢星星只能拿了个椅子让他坐下,和着丰富的泡沫一扫而下,有些治愈,然后像修眉一样细细地去打磨那些遗留的残渣。
木青空静静地盯着她,不觉间眼底已经覆上了一层淡淡的薄雾。
“木青空,认识你之后我已经废了三部手机了,你是不是晦气?”
“是。”
“嗯?”邢星星惊讶地去看他,他竟然附和她?
木青空将她手里的剃须刀拿下去,拦腰把她拽过来,侧脸紧紧贴上她的腰腹。
还是感觉不踏实,像梦一样不踏实。
康复之后两人回到万城,邢星星一下飞机就挣开了他的手,走到了前面。
木青空那悬空的手荡了荡,快步跟了上去。
“不是只是说不公开吗?为什么连一起走都不能了?”他有些委屈。他是废了好大的劲才同意暂时保密他们在一起的事情的,而且他不红,不会有偷拍他的狗仔。
邢星星“嘘”了一声,抬头看他,一脸正经道:“我怕你控制不住。”
木青空扼住她的后颈,气笑:“你说什么?”
“不是吗?”邢星星无辜地看着他。是谁在医院的时候恨不得让他们两人的手长在一起的?
“是……是,那是男人的本能。”木青空长臂一揽,将她的头蒙在了自己的风衣里,“不是怕被别人看见吗?这样总看不见了吧?”
回家以后,一切好像都安定了许多。邢星星自己去看了一次爸妈,和他们说了很多事情,说的最多的还是木青空。
她抚着爸爸的墓碑,笑着笑着红了眼。小时候爸爸常说,每个人都有一个能量瓶,开心的时候就往里面储存能量,不开心了再拿出来,这样就不会不开心了。可是她从来没有从里面拿出过东西来。
“爸爸你知道吗?我的能量瓶早就透支了,他的突然出现,告诉我世界上还有太阳。”邢星星憋回了眼泪,又抱了抱他们。
腾熙的话还是时常出现在她的耳边,她有意克制自己去想,却也无法逃避。她没法赎罪,弥补不了,心灵的谴责似乎已经是这世上最仁慈的刑罚了。
刚出墓园,木青空就出现在了路边上。邢星星奇怪,绝不相信这是巧合。
喇叭猛地响了一声,他从车窗探出头来:“朋友,打车吗?”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舅子说的。”
“谁?”
“小舅子。”
“谁是你小舅子?你经过我的同意了吗?”邢星星瞪了他一眼,上了副驾。
“我同意了就行。”后座的人突然出声,把邢星星吓得一机灵。
“邢程程!?”邢星星看看他,又看看他,“你们两个怎么混一起了?”
“前天空哥请我吃了顿饭,这不就混上了。”邢程程嘚瑟道,又拍了一下自己的头:“不对,是姐夫!”
邢星星眯眼看了一眼木青空,得到了肯定的答案。
“所以,我们现在是要去哪?”
“我们喝酒,你负责给我们代驾。”
男人之间的友情建立得总是这样突然,邢星星最终载着两个醉鬼回了家。本来想让木青空睡在自己的床上的,反正还早,她还不打算睡觉。
刚脱掉鞋子,邢程程便晃晃悠悠地过来拉起了木青空,嘴里含糊不清道:“不行,得让他跟我睡。”
“两个人睡不舒服的。”邢星星觉得好笑。
“那也不行,孤男寡女的,不行!”
看来他还是有点清醒的。
拗不过他,邢星星只好又把木青空拖到了他的房间。被重重地摔到床上的那一刻,木青空抱过枕头迷迷糊糊地呓语:“我喜欢你从来都不是一个秘密,所以别人知道也……没关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