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电照射下的手术台血污密布,徐长生直挺挺地躺在上面,身上的输血管子依旧在缓慢地流淌着。
之所以能够看见血液的流动趋向,完全是因为血液里面的金色铭文正在汩汩而流,金属色泽的字迹,有点像红枣茶里面翻滚的泡腾片。
“怎么会这样,他还是人吗?”
佘小春有些惊愕地盯着徐长生的血液,一时间有些口无遮拦,下一秒就被胡铳子用脓疮大手给糊了个严实。
“怎么会血里面有字?”
枪膛子悄悄地趴在胡铳子耳朵边上嘀咕了一句,胡铳子不去理会他,手上紧紧地攥着三棱军刺,通红的双眼死死地盯着手术台的下面。
按照之前的推理,下面应该是有一个人......或者说至少一个人。
“别冒失,我来......”
邹先生这时轻轻地拍了拍胡铳子的肩膀,手上已经多了一股登山绳子。
胡铳子信得过他的本事,再者说如今他的身体状况也不大好,贸然冲过去只有挨宰的份。
邹先生依旧是将军刺绑在登山绳子上,借着手电的光线丈量了一下距离,一个巧劲儿抖手便抛了出去,和之前抛挪威钩子是一般路数。
其余的人都没有说话,屋子里面静的吓人。
三棱军刺像是打在沾血棉花上一般刺破而入,在手术台的腿肚子上砸出几声脆生生的爆响,又被一股巧劲儿给拽了回来。
邹先生这回没有将军刺接回手里,他的脸色白得更加瘆人可怖,连咳嗽的力气似乎都显得有些奢侈,能把这手艺施展出来已经算实属不易了。
“没......没人,里面没人。”
邹先生虚弱地喘着浓重的粗气,身子一软又瘫在了佘小春的怀里。
“咋可能,他娘的没有人谁打的枪?还他娘的打的那么准?邹前辈俺书读的少,你可别在这节骨眼上骗俺!”
胡铳子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小声说着,邹先生的话还真的把他惊着了。
邹先生似乎是不愿多说,忍着身子骨的酸软又掷了一次,这一次直接刮在了手术台的布帘子上,硬生生将这块沾满血污的白布给豁出来一个硕大裂口.
胡铳子立马提了手电照过去,里面空空荡荡,没有半颗喘气的家伙。
“是不是爬出去了,给俺揪出来!”
胡铳子有些不信,狂躁地挥舞着手里的手电.
苏腾龙和佘小春没胆子,只有枪膛子一个提了开山刀冲了出去,关公斩将一般耍了一通,结果面色煞白沮丧的回来说了声:“胡爷,真他娘的没人啊!”
胡铳子听了这话也是有些哆嗦,心眼子嚼在嘴巴里头不住地翻腾。
他身子恢复得很快,挣扎着坐了起来提了手电,又仔仔细细地瞧了个彻底,最后也是一脸茫然地坐了回来,脸上的脓疮似乎都成了天然提取的苦瓜汁了。
“这样一来,又都解释不了了,到底是谁能操纵弓弩那么精准,还有这个仪器怎么会自己转起来,难不成真的是有......鬼?”
枪膛子艰涩地说出来这句话,他一直都是在以无神论者自居的,这下子有些颠覆三观了。八壹中文網
“只能这么解释了,这地方阴气这么重,死的人攒到现在,估计想留宿都没地儿打地铺,大中国人口这么多,阎王估计上冥界户口都得摇号,上边儿那么多人脑袋,孤魂野鬼黑户头肯定多的是,长生小爷可能是占了人家的地儿,结果一帮小鬼想要给他放血拽他下来说道说道......”
苏腾龙信口开河的一顿胡说,胡铳子都懒得去理会他了,没好气的推搡了他几下:“别跟爷们在这扯犊子,麻溜的给长生娃子弄下来!”
苏腾龙闻言喏了一声,但他胆子小,一个人不敢靠过去,就硬生生拽着枪膛子陪着,俩人跟攻受组合似的迤逦而行,不过不是暧昧,完全是因为苏腾龙的孬性子。
“等会......和尚小友的管子,谁都不准拔!”
邹先生的声音突然幽幽传来,他吩咐佘小春把自己搀起,一瘸一拐地朝着手术台走过去,苏腾龙和枪膛子不敢怠慢,唯唯诺诺地在一旁恭候着。
老学究走到徐长生身旁,捡起地上的输血管子,像是吸鸦片一般放到嘴里嘬了一口,神情愉悦,似乎骨头渣子都舒泰得痒痒!
苏腾龙望着他这副瘾君子的模样,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毕竟拿着别人的血当自来水喝的人,逼格不是自己这种档次的人可以比拟的。
邹先生一连着喝了几大口,最后不情愿地吧唧了一下嘴巴,有些意犹未尽地将管子交给了身后的苏腾龙,不过效果是十分明显的,如今他的气色竟然已经好了不少。
他朝胡铳子要了手电,将整个手术台仔细地端详了半晌,又坐在了一边的墙角仔细地打量起房间来。
没过一会儿,他又自己眉头紧锁地唉声叹气,反复在屋子里到处摸索,似乎是在进行着缜密的思考。
没有人打搅他,胡铳子也走过去拿起管子喝了几口血,果然精神头儿也好了不少。
其他的人望着这一老一少吸血鬼组合,除了惊异以外倒还真的不敢多说什么。
“放心,和尚小友的血只要还有一口,都不会轻易死掉,理论上来说,他是我们中最命硬的人了。”
邹先生若有所指地说了一句,苏腾龙等人自然是没有听明白,不过胡铳子却附和地磕了下脑袋,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这更加搞得其他人摸不着头脑。
“你们就甭瞎打听了,长生娃子命根子犟,我们令狐选中的人准不是凡人。”
胡铳子有些夸耀地说道了一句,身旁苏腾龙仔细瞄了一眼徐长生血液里的烫金铭文,一时间也若有所思的不再多言。
“这台设备不是血浆分离机,几年前还没有这种设备,这只不过是简单的洗血机器罢了,具体是什么我不晓得,但是能够运转确实不是因为下边有人。”
又过了一会,邹先生似乎是想明白了一些什么,招呼着众人往手术台下看去。
“什么东西,磁铁?”
枪膛子有些惊愕地喊了出来。
的确,在手术台子的正下方,紧贴着桌子的地方吸附着一块巨大的磁铁,只不过不趴在地上仰视是看不出来的。
“这设备是靠磁力发电的,也正是因为磁力发电的微弱,刚好足够维持血液的运转速度,不然若动力过强,这会儿光流血就流死了。”邹先生拍了拍手说道。
“这个我懂。”
枪膛子是炸弹专家,对于电路有一定的研究:“这下面的磁铁比普通的u型磁铁要复杂的多,对于一般的情况来说,有金属做切割磁感线的运动就会产生电流,但是一般来说必须要有一个类似于马达的东西来提供切割能量,这我就想不明白了。”
“是心脏。”
邹先生接了一嘴:“我不是搞这东西的,但是很显然,这块磁铁应该是和心脏连缀在了一起,虽然我不懂得其中的医理,但是眼睛还算不瞎。”
邹先生说完用手电照了一下输血的管子,众人惊讶发现,上面金色铭文的流动呈现出一种有规律的趋势,仔细一比照果然和徐长生的呼吸心跳频率完全吻合!
“他奶奶的,那岂不是这玩意儿长在了长生娃子的心眼子上了?”胡铳子有些烦躁的问了一句,邹先生点了点头,不过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运用心脏的跳动,带动切割磁感线的运作产生微弱电流,电流带动设备进行运转进行洗血活动,应该就是这样。”枪膛子说完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台洗血设备,果然发现是小功率的标配。
“邹前辈,您还没和大家说,到底是不是鸠罗刹的人干的?”枪膛子忽的想起来这回事情,马上动嘴发问。
“不清楚,我进来了发现和尚小友,就想把他救下来,结果刚拔下几根管子的功夫就被人拿弓弩射了,之后倒在地上开始发病,老饭勺进来找我,我吩咐他先去救长生娃子,结果你们知道,老饭勺也中了针,而且发病致死。”
“那怎么你没有发病?”
苏腾龙有些疑惑的问了一句,问完才觉着自己似乎是多嘴了,吓得忙捂紧了下巴。
“这也没什么,老饭勺中针之后我难受的受不了,已经开始了发病的征兆,老饭勺过来照看我,我已经浑浑噩噩,当下抢过他的军刀就刺在了腿动脉上,放了好多的血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邹先生说着给大家看了自己的伤势,果然是军刀扎伤的血口子。
“我和和尚小友都是被那伙人给哄过去的,我担心那婆娘趁机起歹意,便先吩咐老饭勺反锁了门,本想着先给他放点血,哪知这老小子忒不情愿,最后发了病,我也没法子。”邹先生说完了话,有些阴翳地瞪了苏腾龙一眼。
胡铳子气不打一处来,当时便要就地结果了他,邹先生忙抢过了他的刀子,说道了句:“留着他还有用处,以后遇着了最起码还算个筹码,杀了也是白杀,姑且先凑合着。”
苏腾龙又在鬼门关上走了一回,一下子瘫软坐到了地上,裤裆已经一片湿漉漉的冰凉。
“他们里面的人一定有精通这玩意的,陈三秋和老韩瞧着不像,那个枸杞老五估摸着差不多,不过这设计当真是穷尽心思算计之能事,我这回还真的是着了道了。”
邹先生冲着手术台夸耀了一番,面色阴沉得仿若能够滴出水来。
“邹前辈,长生娃子在上面躺着,那血出来逛一圈就给送进去了,虽说有些不凡但是鸠罗刹不像是想要的意思,搞这么多阵仗究竟是图个啥?”
枪膛子疑惑地问了一句,他现在满肚子的疑点,多的都快成虱子了。
“这话说的在理,邹前辈就给俺们说道说道,他娘的这些破玩意究竟是怎么回事,这些弩箭为啥能打着咱爷们?还有长生娃子究竟咋个整?”
胡铳子也气急败坏地帮了一腔,屋子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压抑起来。
邹先生拿着手电照了一下徐长生,面色凝重的说了一句:“我们都犯了一个同样的错误,老饭勺已经为这个错误送了性命。”
众人听了这话都有些心里打鼓,邹先生接着说出了一句话,彻底让在场人的下巴掉到了地上。
“我们所有人,都已经陷入了一个大杀局之中,要结束这个游戏就必须要死人!而且徐长生是最大的杀器,若是我愚钝一些,他已经杀光了我们所有人!”
“我们的心在想着怎么救助徐长生,徐长生的心则在盘算着怎么杀死你!他才是真正的凶手!”(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