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尔滨麒麟鬼窟第四层,陈列室。
徐长生和精神分裂患者一般亢奋,邹先生渐渐地有些按不住他,特别是令狐狩说出了那句话之后,这是极度恐惧带来的应激性生理反应。
“你回去吧,令狐,你回去吧,你饶了我,你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徐长生开始语无伦次地央求,他的心理防线已经被连番诡异经历折磨的彻底崩溃。
令狐狩依旧不温不火地盯着他,嘴角一抹标志性的邪魅笑靥,饶有兴致地欣赏面前少年带来的绝望表演。
徐长生涕泗横流地从邹先生怀里挣扎出来,开始朝着令狐狩不停地磕头参拜,一边叩首一边合十祷告,嘴里面一边吃着流下来的鼻涕,一边喷吐着有些模糊的字眼儿:
“放过我......放过我......”
“长生娃子不会是被令狐给吓傻了吧?”
胡铳子从旁无奈地嘟囔了一句,不过也没什么其他办法,即便他能看见令狐狩,估计也劝不动这个一根筋的冰山男。
令狐狩不再盯着徐长生继续看了,他缓缓地转过身子,将身后那个身穿和服的鬼新娘扶了起来。
紧接着,二人擎着一个红色的花束绸子一同走向了洞外。
徐长生的眼神也随之跟了出去。
溶洞里的活人见徐长生疯疯癫癫的,又是磕头又是作揖,搞得有些云山雾绕,若不是邹先生等人实在是凝重认真,姑且早就把他当做街市耍猴的了。
邹先生推搡着徐长生跟出去看,徐长生死活不从,奈何架不住邹先生的蛮力,硬生生给拖拽了出去,倒是有几分神似爷爷在管教撒娇孙子的即视感。
随着徐长生的“不情愿出洞”,令狐狩和他的鬼新娘也已经到了洞外的铁索桥边。
便在这时,徐长生又是一声更加悲壮的嚎叫,连一旁当热心听众的鸠罗刹都觉着,这孩子的表演天赋简直是恍若天人。
“全是......全是鬼......全是令狐!和鬼大嫂!”
徐长生的语无伦次已经进化到了一个崭新境界,一时间众人听得更加头大,毕竟作为听众,只能靠纯意识流来脑补画面,这可比破译截获的敌军电报更加困难。
徐长生的话并不是危言耸听,也绝对不是在信口胡诌。
因为在他的眼前,他看见了无法用语言形容的奇怪场景。
整个第四层一共有多少个溶洞,没有人有时间精力去数个清楚明白,只知道这个巨型天坑的每一层都是这样子的溶洞结构,和龙门石窟一般密集排布,只不过数量上明显要多于大佛石窟。
第四层蜂窝一般的溶洞同样围成一个圈子,中间是密密麻麻结构复杂的铁索桥,一些散乱的尸虫依旧在灼热的空气里飞舞飘荡。
抬起头,上方数以万计的死人脑袋在铁索桥的缝隙里若隐若现,竟然将整个第三层给遮掩的有些昏暗。
这里面的光源来自最下面的深渊深处,那里的炽热岩浆流成为了最好的照明器械。
只不过,这些铺满第三层桥梁的细密人头和干瘪的尸体,硬生生形成了一个后天阻挡光源的隔离层,从第三层的昏暗程度便可以看出,这些死人家伙的数量有多么的恐怖惊人。
当然,这些都是来到第四层之后才发觉出来的,在上面的时候由于神经过于紧张,并没有注意到光源的变化。
徐长生依旧惊吓的长大了嘴巴,在他的面前,不知是光源的折射现象,还是真的存在这么多的亡魂,总之面前的场景,已经算得上是不折不扣的大场面制作了。
因为整个第四层所有的溶洞外面,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突然间都出现了一对儿身穿喜服的结拜新人!
徐长生虽然已经有些惊吓过度,但还不会天真的认为这是纯粹的镜面反射,毕竟这里面也没有像样的反射光源。
中国人的古典婚礼讲究端庄大气,沉稳厚重并且带有强烈的礼仪节奏感。
徐长生家里有张发财留下的一些古书绘卷,因此以往阅读过不少描写婚礼的场面。
尤其是汉代,达官贵人千金大户的婚礼场面,绝对可以用奢华典雅来形容,只不过这种万人齐聚的鬼结婚,应该算得上是可以独辟蹊径载入史册了。
更加让人琢磨不透的是,新郎新娘竟然来自不同的国家,婚礼使用的汉代的习俗,却也有日本的和服文化。
上万对鬼新人站在铁索桥边,不用猜想也知道身后的溶洞里头有什么了。
徐长生一时间被这种恢弘诡异的大场面给生生震住了,残存的理智调动麒麟眼又仔细地瞧上一眼,发现其他的鬼新郎都不是令狐狩,而是另外的陌生苍白面孔,当下总算是稍稍定下心来。
便在这时,所有的鬼新人开始躬下身子,朝着深渊下方的熔岩河流拜祭了起来!
徐长生屏住呼吸一点不敢造次,一时间整个空间里只剩下岩浆流的汩汩流淌声,和尸虫的翅膀扇动声响。
令狐狩的成亲大军足足礼拜了有一刻钟的时间,似乎这深渊下面有什么值得敬畏的神鬼力量一般隐秘莫测。
他们的动作整齐划一,没有一丝一毫的脱节与迟滞,直起身子以后,又开始双手作揖,冲着上方的天际祭拜起来。
徐长生并不晓得这是什么民族的结婚仪式,本来这方面的东西他涉猎的就少,再者说生来又不是邹先生那种刨根问底儿的性子,因而也就不去过分推敲。
又过了一刻钟,所有成亲的鬼新人都祭拜完毕。
方才邹先生说了阴婚的事情,姑且这应该便是阴婚的婚俗一环也说不定。
徐长生望着令狐狩的背影有些后怕,生怕他再做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来。
这种不确定性是十分煎熬的,更遑论对方根本就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带着上万小弟的大鬼。
心里正揣测着接下来的种种,令狐狩忽的转过了身子,这可着实是吓了徐长生一跳。
更加让他惊讶的是,他的四周已经没有了任何鬼的影子,那些方才祭拜天地的成亲鬼军,令狐狩的和服妻子一同化为了虚无!
徐长生已经有些不确定是否出现过方才的场景了,毕竟到底是视觉混淆还是心理的自我扭曲,都已经分不真切。
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令狐狩就站在这里,面色惨白无血却又俊美异常。
徐长生的眼眸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用手摸了一下眼角才发觉,不知何时又崩裂了血管。
两侧的眼角都已经是一片模糊的血污,双眼开始像棒子老虎机一般不断地翻腾。
麒麟眼和正常眼睛之间不断地交替读条儿,眼前的令狐狩一时间也开始变得若隐若现起来。
这对于他来说还算得上是一件好事情,毕竟独自面对令狐狩这种气场强大的男人,实在是太过煎熬了,这或许应该算是一种解脱。
当下,徐长生也不去约束眼睛的变化,任由这两对眼眸消耗自己的体能。
晕眩感和失血过多的脱力感再次袭来,徐长生如愿以偿地昏了过去。
在视线闭合的最后场景里,双眼还在不停地飞速转换。
面前的令狐狩更加的瘆人可怖,在铁索桥边不断地消失又重现,偏偏笑容又那么的邪异诡谲。
令狐狩在最后的场景里逐渐模糊起来,身影被撕扯得更加不像人。
他伸出雪白修长的手指,朝着溶洞里面又指了一指,之后转过身子再次拜了天地。
徐长生眼前一阵模糊,随着眼皮垂下,陷入了悠长的黑暗。
这次的昏厥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徐长生才缓缓有了一些知觉感官,只是眼皮依旧是过分沉重地睁不起来。
身边的苏腾龙趴着耳朵告诉他,已经又肿得像两粒硕大的核桃了。
邹先生让苏腾龙给他做些急救措施,毕竟这么多人不可能等他一个小辈,留在这里又不怎么安全。
苏腾龙答应了一声,给他做了简单的手术,将眼皮里面的脓血放了出来,又给他因为过度呼喊而红肿的嗓子打了一记封闭针。
邹先生这才问起来方才的经过,不过徐长生依旧是有些受惊过度,兴致并没有很高。
虽然有些抗拒这些痛苦的回忆,但他还是乖乖地把看到的情况都说了。
邹先生简单听完徐长生的叙述后,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令狐狩会出现在这里,而且又有这么多奇怪诡异的场景。
毕竟他只是听了徐长生的一面之词,也推敲不出什么有价值的线索。
胡铳子倒是众人里头最为欢脱的一个,毕竟知道了令狐狩的消息比什么都让他乐呵,当下脑子破天荒的活络了一些:“长生娃子,令狐不是给你指了一些东西吗?是不是就是咱们要找的沙丘?”
这话说得众人精神一振,毕竟如今这种奇遇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是徐长生真的靠谱的话,那可省了不少脑细胞了。
徐长生由于过度惊吓,并没有太注意令狐狩的动作,这么提了一嘴才隐约想了起来。
当下,他顺着模糊记忆指了一个大致的位置,一根瘦小的手指,一下子就带动了一堆面露贪婪的脑袋看了过去。
顺着徐长生所指向的方向看去,众人刚刚集聚起来的兴奋劲儿一下子便浇灭了大半。八壹中文網
因为根据手指的指向来看,在可靠范围内的档案夹依旧是有上百本之多。
“这算是哪门子线索?”
鸠罗刹有些生气起来,苦等了这么长时间就换来一个大致的方向,这基本上和全部拿走没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一个很蠢一个有些蠢。
当下陈三秋等人就开始不断地抱怨,胡铳子和邹先生也硬气得很,两边一时间吵得不可开交,最后还是苏腾龙做了和事老,好言好语相劝将两边都给安稳了下来。
“你们若是在演戏就直说,别怕丢人下不来台!也真的是怪我们犯了傻,竟然能听信一个小辈在这里演了整整一出儿的好戏!”
鸠罗刹讥讽不停,惹得对面的胡铳子又是一阵大吐唾沫星子:“俺们令狐就是灵气怎么地!你他妈的没出力就少在那头儿疯言疯语的,也忒腻歪人!”
“你的令狐灵气,怎么不直接把沙丘给你扔出来,还在这......”
鸠罗刹说到一半突然就哑在了那里,眼神圆睁似乎看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胡铳子也有些呼吸急促,不过并不是因为气的,完完全全是来自于身后的那排录像带......
因为,就在方才的时候,一本档案夹毫无缘由地从架子上掉落下来,正好砸到了胡铳子的手上!
观其位置,就是徐长生所指的方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