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寒故意瞪大眼睛,佯装不解道:“回家呀!这么晚了,你不回家,还能去哪儿?”
中年男子听到“回家”二字,禁不住苦笑一声,凄然道:“回家?哼哼……我早已无家可归了。”
“啊呀——对不起,对不起,提到你的伤心事了。”
拓跋寒一面假意道歉,一面搀扶着对方走到路边的长椅上坐下,然后又接口道:“不过,俗话说得好:借酒消愁,愁更愁。倘若老兄您信得过在下,不妨将烦心事一吐为快,说不定在下能帮上忙呢。”
“小兄弟,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
中年男子痛苦地垂下头,喃喃自语道:“我什么都没了,什么都没了……”瞧着对方绝望的表情,拓跋寒心头窃喜:“好——Action!”
表面上则抬手轻拍中年男子的肩膀,出言宽慰道:“没关系,你还年轻,可以重头再来嘛。”
“怎么重头再来?我四十几岁的人了,难不成还要去应聘作‘实习生’吗?”
中年男子没好气地顶了一句之后,也自觉有些过分,于是便调整情绪,放软口吻道:“小兄弟,你有所不知。上个月,我公司的会计卷钱跑了,导致我的资金链断裂,不仅无法按时付款,还要赔上大笔的违约金,结果……唉——我辛辛苦苦奋斗了十几年的公司,就这样完蛋了。他妈的,真是不甘心呐!”
他越说越气,又仰脖猛灌了一口酒,道:“本来以为都倒霉的啦,可谁知,老天爷还要再踩我一脚!和我结婚八年的妻子知道我生意失败以后,就用保护家产为借口,骗我签了一张‘财产转让书’,等我一签完字,她就马上把我扫地出门,还说什么‘感情不和’,要跟我离婚!哈哈……”提及妻子,他的眼眸中顿时流露出一股夹杂着怨恨、悲凉和鄙夷的复杂神情,冷声续道:“有钱的时候,感情就和;没钱的时候,感情就不和,她的感情也太廉价了吧!”
拓跋寒听完对方的倾诉,故作气愤地一拳捶在长椅上,怒斥道:“可恶!结婚时,大家明明都宣过誓:无论贫穷还是富有,疾病还是健康,都不离不弃的吗?怎么才遇到这么一点儿挫折,就全忘了呢?”
中年男子歪头看了看拓跋寒,哼笑道:“小兄弟,你太年轻,也太天真了。这些话都是用来骗小孩子的,只有傻瓜和笨蛋才会相信,比如说——我!”
言罢,他猛地一跺脚,又忿忿不平道:“他妈的,我就不明白了:当我挣到一百万的时候,根据法律规定,即使我和老婆离婚,她也可以毫无羞耻感地拿走一半;但是,当我欠下一百万外债之时,为什么我的妻子就可以通过离婚,而不必承担任何债务?这算什么道理?难道,就连‘国家律法’也偏向女人?难道,法律也规定了她们能够合法地‘只同富贵,不共患难’?”
拓跋寒听得频频点头,深有感触地讲道:“老兄,你说得对!法律是狗屁,婚姻法更是狗屁不如!它压根就保障不了婚姻,也保障不了男性这个‘弱势群体’的合法权益。人活一世,本就应该随心所欲,自由自在,让这些愚蠢、荒唐的‘律条’都见鬼去吧!”
“好——讲得好!”
中年男子使劲拍着拓跋寒的后背,一口喝掉大半瓶酒,道:“如果咱们俩早认识几年的话,一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拓跋寒微微一笑,回应道:“现在认识也不晚呐。”
话说到这儿,中年男子忽地脸色一沉,颓然道:“晚了,一切都晚了。小兄弟,既然咱们俩这么投缘,我也不妨对你实话实说。其实,我早已打定主意:今晚大醉一场之后,就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离开。”
最后一句“离开”的含义显而易见,只不过,他们两人相遇还未满一刻钟,真不知是酒精在起作用呢,还是拓跋寒本人的亲和力太强,竟能令对方把“自杀”这种事情也透露了出来。拓跋寒乍听此言,急忙劝解他道:“老兄,你可千万别想不开呀!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说不定明早一觉睡醒,事情便会有转机呢?”
“小兄弟,你不用再宽慰我了。我现在只有一身还不清的巨额债务,哪里还有什么‘希望’啊!”
中年男子面露凄苦之色,眼见拓跋寒又想开口,马上大手一摆,抢先发话:“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我决心已定,如果你把我当成朋友的话,就不要再劝了。”
话头被挡回,拓跋寒沉默了片刻,方才颔首应道:“好吧。人不能选择自己怎么来,却可以选择自己怎么走,在下尊重你的决定!”
说到这儿,不禁长叹一声,感慨道:“唉——老兄,你是一个好人,不应该有这样的结局……这个世界太不公平啦!”
中年男子闻及对方所言,脸上罕有地露出一丝浅笑,说道:“你怎么知道我是个好人?”
“当然是啦!”
拓跋寒嗓音略提,正容道:“在下从来就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宽宏大量,宅心仁厚的好人!就拿你老婆来说吧,她在你最失意的时候,不仅不跟你患难与共,反而还落井下石,利用你的善良骗光了你东山再起的最后本钱。老兄,哀莫大于心死!你之所以觉得生无可恋,全是她一手造成的,可即便如此,你仍然肯原谅她,如果这都不算好人的话,那在下就真不知道好人长什么样啦!”
他见自己越往下说,对方的脸色越阴沉,眼中的凶光越盛,遂再添一把火道:“说老实话,如果换作是在下,一定死也不放过她!”
中年男子听得浑身一震,若有所思地嘟囔道:“死也不放过她,死也不放过她……”拓跋寒看到对方心神动摇,立刻佯装不知地继续讲道:“因为在下素来心眼儿小,只要一想到:她住在我掏钱买的房子里,花着我的毕生积蓄,然后跟别的男人双宿双栖,同时还在心里嘲笑我的善良和纯真,在下……在下就按耐不住,想要宰……”话未说完,便听到“啪嚓”一声脆响,中年男子愤然摔碎了手中的酒瓶,挺身站起。此时此刻,他原先压抑在心底的怨怒和恶恨全都被拓跋寒之言勾扯了出来,再混入满腔的热血与浑身的酒劲,瞬间转化成一股滔天杀意,汹涌澎湃地直冲顶门:“不错!小兄弟,你言之有理。那个臭娘们下贱无耻,心如蛇蝎,死不足惜!我绝不能便宜了她,绝对不能!”
余音未竭,人已发足狂奔,向北而去。“老兄,你别冲动!在下不是那个意思,你千万别冲动,冲动是魔鬼!”
拓跋寒嘴里的叫喊声越来越小,待目送对方远去之后,终于忍不住笑道:“啊哈——这下有好戏看啦!”
说着,立即动身,悄悄地紧跟上去。十几分钟前.苏家别墅.陈思安夫妇的二楼卧室刑、古两人确定同伴的身体无恙之后,便替巫凡办理了出院手续;跟着,三人驱车返回苏家别墅,将已经转醒过来的陈思安和苏静茹从后车厢里放出,并且带上了二楼。再次踏足自己的卧房,虽然前后不过三天的时间,但是陈思安的心里却生出一种恍如隔世的久违之感:“真想不到……我还能有命活着回来!”
念及此节,他回想起自己这几日的凶险境遇和妻子早前的恶毒眼神,一股无可抑制的暴烈怒火顿时涌上心头,目标直指身旁的苏静茹:“你这个毒妇!为了保证自己挥霍无度的生活,居然不惜买凶杀夫,你……你哪里还有半点夫妻的情份?”
气急之下,扬手就要打人,幸亏巫凡眼明手快,一边吆喝着“不能打女人,不能打女人”,一边抢先将其拦下。岂料,面对丈夫的怒斥,苏静茹不仅没有半点羞愧,反而冷笑一声道:“哼!不要扮无辜、装可怜了,难道你就很清白吗?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把‘霓裳集团’的资产全转移到了自己名下的新公司?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
陈思安听到这儿,当真是既气愤、又痛心,厉声喝道:“蠢女人,你懂什么!如果我不把资产挪走的话,日后就都要拿去还债了。我这么做也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为了能让你继续过上阔太太的日子,你懂吗?况且,咱们俩是夫妻,就算资产转到了我的新公司名下,也还是你的钱呀,你又何必如此对我呢?”
“我的钱?少来这一套!”
苏静茹双眸上翻,白了丈夫一眼道:“钱——这种东西,只有攥在自己手里,才最保险。别人口袋里的钱永远不属于你,即使亲如夫妻也一样。”
骤闻如此凉薄之言,陈思安不由得心中一寒,正欲开口再骂,耳畔却突然间传来一声暴叱:“闭——嘴——!”
回头一瞧,原来是古剑锋受不了他二人的争吵,出言呵斥道:“你们两个没羞没臊的玩意儿,还有脸吵架呢!丢不丢人呀!你——”抬手一指陈思安,道:“别在这儿正气凛然地好像受害者一样!你敢拍着胸脯说:自己偷偷转移公司资产,完全是为了保护你太太,而自己并无半点私心?Come on,注册一个夫妻共有的公司很难吗?”
眼见对方被自己说中心事,哑口无言地僵在当场,古剑锋得意地一撇嘴,对巫凡道:“午餐肉,把他弄到那个角落里蹲着去,要是他再敢随便开口,你就用袜子把他的嘴堵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