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众人均没料到会有此惊变,稍一愣神,便被十数个黑洞洞的枪口围住,猝不及防之下,唯有放弃抵抗,乖乖举手投降。古剑锋虽然早就心存疑虑,但可惜,仍然慢了半拍,手掌刚伸到胸口,便被敌人发现,当场缴械了。等到房间里大局已定,一名消瘦的男子方才从门后慢慢踱出,众人一见此人,顿时不约而同地叫道:“真的是你!”
“没错,是我!”
来者正是冯华南,只见他此刻虽然衣着服饰未变,但脸上却已没了先前的可怜相,取而代之的是一股萧杀之气;从他那副堪比酒瓶子底的镜片后面,所透发出来的也不再是慌乱、无助的眼神,而是充满了嫉妒与愤恨的目光。眼瞧着对方踱步进屋,古剑锋猝地低叱一声,自言自语道:“Fuck!我真恨自己的直觉总是那么灵敏。”
巫凡从旁白了他一眼,说道:“哼,都什么时候了,还不忘自吹自擂!”
而刑子俊看到冯华南现身,并没有任何过激的反应;兼且面具遮脸,也看不见他的表情如何,只是听他淡淡地问了一句:“冯大叔,为什么?”
冯华南侧目扫了他们三人一眼,双眸中隐隐流露出些许内疚之色,轻叹道:“唉——不好意思,连累了你们。不过,我这也是没办法,实属被逼无奈呀!”
“我呸!”
巫凡生性耿直,胆大妄为,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也不管自己刻下的处境,当场便破口大骂:“你个老不死的东西!诓骗我们来做贼,居然还敢说自己是被逼无奈?”
古剑锋亦点头赞同道:“哼——我看你的‘演技’简直可以去拿奖了!”
冯华南心中虽略感羞愧,但这种情绪又马上转化成了深深的怨妒与不甘,只见他抬手一指赵家兄弟,恨声说:“你们有所不知。我落到今天这个地步,全是拜他们俩所赐!”
赵家兄弟俱是一愣,赵龙则开口道:“你我仅是泛泛之交,咱们连整话……”赵虎接口道:“都没说过几句,你今日沦为罪犯,又关我们兄弟什么事儿?”
巫凡也高声叫道:“对呀!难不成是他们兄弟逼着你,来打劫他们自己?”
冯华南凄然一笑,转而再次怒视赵家兄弟道:“是你们,都是你们逼我的!如果你们两个没有出现的话,学校的科研资金就一定会拨给我;那么现在,能验证出‘第12维度’的人也必定是我!”
他双目中隐现血红,越说越忿恨,突然间提高嗓音,戟指对方道:“你们俩凭什么?我研究‘超弦理论’二十八年了,整整二十八年啊!可你们两个毛头小子进入大学还不足六个月,校方便二话不说,把原本属于我的研究课题交给了你们。”
“不好意思,我打断一下。”
古剑锋听了半晌,猝地开口插话道:“冯老头,我个人认为你们学校这么做……还是相当合情合理的。”
冯华南双目圆睁,怒喝道:“你说什么?”
古剑锋摇了摇头,轻笑道:“是你自己说的,你研究‘超弦理论’已经二十八年了。如果我是校长,看见你折腾了二十八年,还是一无所获,肯定也想换人啦!”
巫凡呵呵一乐,扯着嗓子叫道:“对呀,亏你还好意思把这种事情到处说!”
屋内的十几名壮汉听完这番话,全都不约而同地低声窃笑起来,有人甚至还一边笑,一边毫不掩饰地瞧着冯华南,似乎完全没把这个“老板”放在眼里。冯华南狠狠地瞪了手下们一眼,然后又对古、巫二人道:“你们有所不知。他们俩的父亲——赵旭不是别人,正是我们学校最大的股东!若非如此,校长又怎会做出此等退让?他们俩今日又怎能取得这种成果?唉——只可惜,我的研究已经进入最后阶段,却不想……就这样被他们父子三人给生生地毁掉了!”
言及于此,不觉唏嘘叹息、忿怨交加。“是吗?”
古剑锋轻蔑地打量了一下对方,接着便扭头去问赵家兄弟:“你们俩用了多长时间,才验证出那个什么……什么‘维度’的?”
赵龙抬眼仰视天花板,心中略一计算,回答道:“准确时间记不得了,但是我们……”赵虎接口道:“从大学二年级开始接触‘超弦理论’,至今也有十一年了。”
古剑锋回望冯华南,不屑道:“听见没有?人家连学习的时间都算上,还比你少了整整十七年,你现在还有什么话好说?”
冯华南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猛然暴喝道:“不可能,这绝不可能!即便他们是什么狗屁天才,也绝不可能像这样一步登天!我不相信……我不相信他们只用三年时间,便可以超越我毕生的努力。他们不可能做到,没有人能做到!我明白了,我明白了……他们一定是偷看过我的研究资料,所以才能在短时间内取得如此惊人的成就。”
面对冯华南近乎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古剑锋正想再嘲弄他几句,却被大哥刑子俊从旁制止。而这时,持枪汉子中的领头一人忽然出声道:“别再废话了!赶快拿东西走人,我的兄弟们今晚可不是陪你来这儿玩的!”
从刚才起,刑子俊便一直没有出声,只是默默地观察着敌人的一言一行和一举一动,心里则暗自琢磨:“这群持枪者只是限制了我们的行动,对其他的事情却一概不理,甚至对自己的‘老板’也漠不关心。适才,阿锋和阿凡曾多次辱骂冯华南,可他们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跟着我们一起哄笑……由此可知:这些人都是冯华南随意雇来的流氓、打手,对他根本没有忠诚可言。但奇怪的是……既然他已经雇佣了人手,为何又不派他们来窃取资料,而偏偏要多此一举,再找上我们呢?”
正当刑子俊满腹疑惑之际,冯华南已走到他面前,摊开手掌说:“我晓得那件东西必定在你身上,快点交出来吧。”
话说一半,他下意识地顿了顿,随后才道:“免得我为难。”
现场众人均把目光集中到刑子俊身上,只见他平静地摘下面具,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银白色的U盘,在对方眼前晃了晃,道:“你说的是这个东西吗?”
冯华南乍见此物,双眸立时烁烁放光,就连声音也忍不住颤抖起来:“所有……所有的资料都在这里面?太好啦,我要的就是它!”
说着,伸手便去抓那U盘。不想,刑子俊猛地一抖手腕,将其左掌格开,冷冷地道:“冯大叔,我可以把东西交给你。但是,我也要告诉你:这个U盘今天只是暂存在你那儿,我早晚会去拿回来的!”
巫凡见此情形,当即焦躁起来:“大哥,难不成就这样便宜了他们?不行!”
语毕,他怒叱一声,便欲起身动手。幸好古剑锋机警,抢在对方扣动扳机之前,一把将其死死摁住,并且低声耳语道:“你活够了,就去跳楼!但别在这儿瞎胡闹,白白糟蹋了大哥的一番心意。”
原来,他一眼便瞧出:刑子俊之所以肯交出U盘,妥协退让,不仅是为了保留最后一份研究数据,使得赵氏兄弟几年来的心血不致毁于一旦;更是为了稳住对方,避免流血事件的发生。自打委托之日起,冯华南就从未见过刑子俊如此严肃、阴沉的表情,尤其是那两道犀利而萧杀的眼神,便似两把锋锐、冰冷的尖刀一般直刺入他的胸口,令其心惊胆战,不寒而栗。但饶是如此,经过几秒钟的挣扎与踌躇之后,内心的欲望最终还是压倒了恐惧。只见他一把抓过U盘,头也不敢抬地囔囔道:“我……我只想拿回本应属于自己的一切。”
话毕,转身即走。直到临出门口时,他才略一驻足,又悲凄莫名地丢下一句话:“对不起。”
眼见雇主离去,那个领头男子立即吩咐一名手下道:“你去安排一下。五分钟以后,咱们就动身送那个冯老头回家。”
这名手下很是迷惑,不解地问道:“老大,咱们的工作不是已经圆满完成了吗,干嘛还要给他当司机呀?让他自个溜达回去,不就得了?”
“你懂个屁呀!”
领头男子猛地扬手敲了一下对方的前额,面露狞笑道:“整头肥羊都送到嘴边了,岂有只咬一口的道理?哼,咱们跟那个老家伙之间的生意……才刚刚开始。”
那名手下听完这番话,顿时如梦初醒,连挑大指道:“英明,英明——大哥,您真是英明神武啊!如果小的们能从您身上学到一点皮毛的话,这辈子就吃喝不愁了。”
领头男子满意地笑了笑,拍着那人的肩膀说:“你小子……就是嘴甜!”
那人点头哈腰地连连称是,应道:“多谢老大的夸奖,我们这就去准备车子。”
说完,拉起自己的同伴,抬腿便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