语至中途,一阵“砰、砰、砰”的枪击声忽然从对面的豪宅里暴响起来。短促、杂乱的枪声划破长空,在寂静、安宁的黑夜里显地格外尖锐刺耳,惊心动魄。几乎与此同时,只见一道黑影仿佛流星赶月一般,从别墅的围墙上纵跳而下,沿着马路拔足狂奔。可是,还没等那黑影跑出多远,马上就有几十名大汉从豪宅内蜂拥而出。这群人各个长得凶神恶煞,面目可憎,而且手里还拿着砍刀、铁棍、钢链和手枪等武器,显然绝非良善之辈。他们一见那黑影正朝西南方遁逃,便立即嘶声吼叫着,从后面急追上去。古剑锋乍见此情形,连忙一抖臂肘,迅速将怀中的望远镜高举上眼,仔细向下俯瞰,好像生怕看漏了任何一个微小的细节。仅仅两秒钟过后,他垂下手臂,自言自语地低声道:“那座豪宅果然是‘恶虎帮’的总部,看来咱们这次是捅到马蜂窝啦!”
巫凡听见“恶虎帮”三个字,立时瞪大双眼,震惊道:“你说什么?恶虎帮!就是那个号称‘青鸟市第一大社团’,拥有近四万名手下的黑道帮派?”
古剑锋点点头,望向他道:“你先别管这些。赶快去把绳索准备好,咱们要开工了。”
“他妈的!人要是倒霉起来,就算喝口凉水也会塞牙!”
巫凡一边小声嗤骂,一边从左脚旁的提包内掏出一捆黑色的韧绳,跟着,询问同伴道:“喂,你要绳子干嘛?”
古剑锋左手攥住黑绳的一端,右手从腰间拔出一支“巨蟒”式手枪,沉声应道:“那还用问?当然是从这里跳下去,支援大哥喽!”
就在他们俩对话之时,刑子俊刚好被人追地从大厦楼下飞身窜过,巫凡望见此情景,登时心急如焚地叫道:“现在都火烧眉毛了,你还跳什么跳呀?赶紧开枪吧!”
古剑锋瞥了他一眼,冷哼道:“你的鱼木脑袋是不是又不转了?只要我一开火,马上就会暴露咱们的位置。站在这块‘绝地’上,你倒是说说:现在开枪跟自杀有什么分别?”
巫凡挠了挠头,眼见刑子俊越跑越远,不由得焦急道:“那你说,该怎么办?”
古剑锋将绳子的另一端抛给同伴,进而发话道:“我从大厦前面跳下去,开枪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等我着地之后,你再从安全通道离开,赶去停车场接应大哥。”
巫凡接过绳头,根本没有往硬物上捆绑,仅仅是绕着自己的手臂缠了两圈,随后便颔首答应道:“收到!你下去以后,拽拽绳子就行了。”
古剑锋再次探身向下观望,发现追兵们已经远离大厦数十米,此刻正是动手的良机。故而,他立即跃上墙头,小声确认道:“午餐肉,这回你的绳子应该够长了吧?”
“安啦!我保证:上次的‘半空悬挂’事件绝不回再发生了。”
巫凡下意识地抖了抖绳子,拍胸膛保证说:“我早已提前测量过了,这儿与地面相隔五十七米。所以今次,我特别准备了一条七十米长的绳子!怎么样,你可以放心……”古剑锋听他罗里罗嗦地说个没完,心中不禁颇为厌烦,随即双腿一蹬,整个人“噌”地一下,从大厦天台上跳了出去。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那句要命的话语突然钻进了他的耳朵:“所以今次,我特别准备了一条七十米长的绳子……”后面的声音他已然听不清了,因为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的脑海里只闪过一个连小学生都会做的加减法:70-57=13!经过一瞬间的滞空停顿,古剑锋的身体亦开始遵循“牛顿第一定律”,朝地面加速坠落下去。当此危急关头,他已顾不得多想,只是扯着嗓子,大喊道:“什么?快拉住绳子!”
尽管,巫凡不晓得古剑锋为何会如此惊慌,但是既然听到同伴嘶声喊嚷,他也唯有迅速抬脚一踏,将余下的那段韧绳就地踩住。古剑锋虽不臃肿肥胖,然身材高大,体格健硕,少说也有一百八十多斤。但巫凡就这样轻轻一踩,便将疾速滑出的绳子截住,由此可见,他的力气和体能绝对超出“普通人”的范畴。古剑锋只觉手臂一抻,坠落之势便已停住。此时,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慢慢垂首向下瞧看,方才发现:自己的双脚距离地面仅有不足半米高了。古剑锋惊魂稍定,仰面向楼上望去,谁知,刚好看见巫凡从天台边探出头来,心里登时火气上涌,咬牙切齿地说道:“你……你这个混蛋,想害死我啊!”
巫凡身在大厦顶层,当然听不见他的喝骂之言;因此,古剑锋嘟囔了两声以后,便放开绳索,纵身跃出马路,拔出另一支手枪,双手左右开弓,向敌人展开了连环射击。这两支手枪外形古典、美观,且带有几分高贵之气。手枪枪柄乃是象牙制成,枪身上更有金黄色的雕花刻纹,以及骏马奔腾的图案,一看便知其绝非凡品。随着几点火星闪过,七、八名“恶虎帮”成员纷纷应声而倒,紧接着,就听见人群里乱作一团,喊叫声四起:“他妈的,那个小子还有同伙!”
“哎呀,我中弹啦……老大,这个应该算‘工伤’吧?”
“臭口九挂掉了,快来人帮帮忙呀!这家伙足有二百多斤,一下子倒在我身上,差点没把我给压死。”
“你们他妈的都给我闭嘴!阿强,你立刻带人回头去追,一定要把那个暗箭伤人的混蛋给我砍成十八块,听到了没有?”
“放心吧,大哥!兄弟们,想拿本年度‘最佳黑道新人奖’的,跟我上啊……”喊杀声中,只见他们一分为二,一部分人继续向前追赶刑子俊,而另一帮人则调转枪口,反过来捉拿偷袭者——古剑锋!同一时间,刑子俊已经奔逃至位处大厦西南侧的停车场附近,而后面的追兵们也差不多被他全部甩掉,只剩下当先的三个人仍是穷追不舍,步步紧逼。此刻,虽然他头戴面罩,看不清脸色如何,但是眼见他以手扶墙,胸口起伏不定的样子,就知道形势并不乐观。又跑了百余米,刑子俊突然刹住脚步,继而猛地转回身来,朝着自己的三根“尾巴”一扬手臂,气喘吁吁地喝止道:“停——你们……你们先……先给我等一等!”
那三人陡见刑子俊收住身形,心里皆不明缘由,好奇、意外之下,竟真的驻足不前,在距离他不到二十米的地方停下了脚步。然后,为首一人便开口道:“怎么,你不跑了吗?”
刑子俊一看这招奏效,不由得暗自欢喜,遂一面抓紧休息,一面插科打诨道:“谁……谁说不跑啦?我只是怕你们追地太累,所以……所以,才决定让你们歇……歇一歇。”
“你先把气喘匀了,再来吹牛吧!”
为首那人不屑地笑了笑,言道:“就凭你这块料,也敢到我们‘恶虎帮’来撒野?真是不知所谓!”
话语及此,他停顿了一下,又接口道:“实话告诉你:我们三个人在上学的时候,可都是田径好手!别说你只长了两条腿,就是再让你多生两条,也照样逃不出我们的五指山。”
“唉——若不是我白天上班太劳累,又怎么会被你们追上?”
刑子俊心里苦笑两声,随即接口道:“既然你们对我如此坦诚,我也就不再隐瞒了。其实,我刚才冲进贵帮总部,并没有什么恶意。”
为首之人闻言一愣,不解道:“那你深更半夜地摸进我们老大书房,究竟想干什么?”
这时,旁边一人也插嘴道:“依我看,他不是杀手,就是个小偷!总之,今晚绝对不能放过他。”
刑子俊干笑两声,反问道:“如果我说是‘走错门’了,你们应该不会相信吧?”
“他娘的,你还想狡赖!”
第三人微微颔首,指着刑子俊道:“如果今晚不是刚巧碰上每月一次的干部例会,而帮中又因此加强警戒的话;恐怕,老大现在已经被你给做掉了。”
刑子俊淡然一笑,自言自语地说:“看来,我最近还真是够衰得呀!”
为首那人哈哈大笑道:“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敢跟我们‘恶虎帮’作对,注定要衰足一世!”
言罢,只见他右臂一挥,另外两人当即拉开阵势,从左右两侧夹攻刑子俊。刑子俊眼见对方越逼越近,连忙摆动双手,边退边说道:“你们不要再往前走了。算我求求你们,行不行?你们不要再逼我啦!”
为首那人轻蔑地瞥了他一眼,冷声嗤道:“干!我还以为你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呢?原来……只不过是一个无胆匪类。”
说话间,他们三个已经欺近刑子俊身边一丈之内。然而,恰在这个时候,谁也没有看清楚刑子俊是如何动作的,那三名“恶虎帮”帮众就各自惨叫一声,纷纷倒地不起了。望着对方昏厥、瘫软的模样,刑子俊忍不住轻叹一声,悻悻地道:“原本,大家都可以全身而退,谁也不会受到伤害。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非要逼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