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时真的魂都吓飞了,下意识的想要退后,但我的手却不由自主的摸到了她的脸,与此同时,我感觉自己的脸颊一凉,空余的那只手立刻去摸,抓到的却是这个女人的手。
她瞪大双眼,脸带笑意。
看得我毛骨悚然,而她的嘴角仍在张合,那声音就像是我自己发出的一样:
“回答我呀,我好看吗?”
声音在我脑袋里回响着,我惊恐大叫,拼命的想要甩开她的手,她却借助我的力道坐了起来,我们俩以这种你摸着我的脸,我摸着你的手,然后不知何时另一手就已经紧扣的姿势面对面的坐着。
她坐在棺材中,我坐在轮椅里。
她宛如是另一个我。
而我丝毫不想跟她有任何关系。
我们这样对峙了很久,就像一出没有经过彩排的舞台剧一样,灯光打在我们身上,她看起来气定神闲,但我一定是慌乱的。
对于她的问题,我没法做出回答。
原以为这样的局面会持续很久,她却笑着笑着,突然悲伤起来,有些哀怨又有些责备似的看着我:
“你为何到现在才来?”
我总算是缓过神来了,没好气的问:
“大姐,你是谁啊?”
除了在姜承旭的故事里听到过她的名字,以及碑石上写着空了之墓对应她的名字之外,我对她一无所知。
她听我这么问,瞬间像个等待负心汉归来的小怨妇一般,十分悲戚的对我说:
“你说好让我等你的,我一直在等你。”
我瞟了瞟她的手:八壹中文網
“能不能先放开我再说话?”
要不是她跟我这样的亲密接触让我觉得自己的小命随时被她拿捏着,我还真想告诉她,大姐,你八成是找错人了,好端端一大姑娘,你等谁不好,非得等我这个同类。
哪怕是时代发展到今天,社会对于同性相爱的容忍度已经很高了,但我仍然是她得不到的女人。
她倒是放开了我,怔怔道:
“一百年了,我等了你整整一百年,你说过你会来的,所以我等。”
呸!
整这么文艺,你以为你是沈从文先生呐!
不过她说等了我一百年,一百年前,沈从文先生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在未来的某一天,他会写出“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这么优美而又深情的句子吧。
我很无语的看着她,怯怯的问:
“大姐,你确定你没等错人?你既然睁开了眼睛,那你好好看看我,我可是个女人?百年前你应该不至于这么开放吧?”
她嘴角轻扬,尽管跟我长的一模一样,但我却莫名觉得她笑起来比我风情浪漫的多。
啊呸!
我摇摇头,真想抽自己一巴掌。
我都在想些什么,眼前这个女人死了一百年,现在跟我对话的,不是鬼魂就是阴人,我居然会认为她笑起来比我好看。
我脑袋是坏掉了么?
她似乎很开心我会来,语气也欢快了许多,同时还带着些许娇嗔:
“一百年前,我在佛前长跪,是你说的,你能帮我达成所愿,但前提是,我得等着你。”
笑话!
一百年前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我哪有什么本事帮她达成什么鬼心愿。
但我记得姜承旭说过的。
原以为那只是一个茶余饭后拿来消遣的传说,现在见到这个叫空了的姑娘,我才突然意识到,她的确是百年前真实的人。
我要是没猜错的话,她在佛前长跪,应该是想让佛祖成全她。
而她那句所谓的我帮她达成心愿,肯定指的是陪在自己心爱的男人身边过完这一生。
见我毫无表示,她急了,伸出双手来拽我:
“我在等你,我一直都在等你,我信守诺言,也请你放过我吧。”
这话好生奇怪。
前一秒还温情脉脉的说我在等你。
后一秒就变卦了。
我当然不会留在原地任由她拉拽,在她快要碰到我的那一刻,我推着轮椅退后两步,她的身子往前匍匐,双手落了空,再与她对视的时候,她双眼通红,满脸愤怒的望着我:
“是你说的,一百年为期,现在时候已到,你怎能言而无信?”
拜托大姐。
真不是我言而无信,而是我根本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
我老公他们竟然还没找到我,我也不敢彻底激怒和得罪她,毕竟能不能打得过她,还是个未知数。
所以我耐着性子跟她解释:
“我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也请你放过我吧,你肯定是找错人了。”
她恼了,伸出左手递给我看,她的左手手腕上,有一个印记。
那绿光在她周围弥漫着,我看不清是什么印记,倒是觉得她整个人都阴森恐怖到了极致。
即便如此,我还是打开手机电筒,朝着她手腕照了照,我大概看清楚了,那是一串相思。
百年前竟然有这么好的刺青工艺,恕我孤陋寡闻了。
我表示:
“嗯,刺青很美,但我真的不认识你。”
她摸着左手手腕上的那串刺青,问我:“难道你不是相思?”
我还真不是相思。
我刚想否认,又后知后觉的被震惊到了,忍不住问:
“相思?你说的是哪个相思?”
她轻启双唇,吐出三个字:
“顾相思。”
顾相思。
是相思啊。
也难怪了,我跟相思长着一模一样的脸,难怪她会认错人。
虽然顾相思跟我密不可分,但我还是摇头否认:“大姐,你真的找错人了,我不叫顾相思。”
她很诧异,满脸不信:
“不可能,你就是顾相思,你好好看看我这张脸,我跟你长的一样,我见过顾相思,我这张脸,就是她给的。”
天地良心,那是顾相思欠下的债,真的与我无关。
只不过,我在心里一声长叹,看她这架势,顾相思欠下的债,我是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了。
既然如此,我当然要问清楚她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眸子悠长,盯着漆黑的夜幕发了愣,幽幽开口道:
“故事很长,你准备好了吗?”
这位大姐绝对是个文青。
她要不是坐在棺材里跟我说这话,我肯定会以为她是活在现代的人,此刻正跟我恶作剧呢。
而且她说话的调调,就应该是个饱读诗书的才女。
当然,我可没心思问她都读了哪些书,这棺材里除了她之外空空如也。
再说了,就算有书,也应该是一百年前的书籍。
我其实是被她那一句你准备好了吗给问的莫名其妙,所以我稍稍愣了神,然而,就是这一愣神,我感觉一抹绿光刺入了我的双眼,妥妥的闪瞎了我。
我在头晕目眩的那一瞬间,看见自己的手被她紧握着,我与她并肩而战,她冲我浅浅一笑,又问了一遍:
“你准备好了吗?我们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