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把目光收回来时,他很耿直的告诉我:
“我食言了,就让这群娃娃们为我陪葬。”
美的你!
就算是古往今来的帝王驾崩,也没这么个阵仗和搞法吧!
我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替她们求饶。
但话到嘴边,我又咽下了。
等等,这老家伙如此狡猾,估摸着又是在给我下套。
好巧不巧的,我又看到他瞟了我的右手一眼。
傻子都能看出,他是在垂涎我积攒的气运。
好一出醉翁之意不在酒,尽管我并不知道气运是否可以转送,但我觉得,他肯定是奔着气运而来的。
这个老东西,可真够卑鄙无耻的。
横竖我不上套,直接丢给他一句:“在这地下机关城,你的权利比当今天子还大,你要谁陪葬还不是一句话的事,你乐意就好,谁也拦不着,反正她们生来就逃不过一个死字,早死晚死倒也没有太大区别,毕竟她们现在所处的时代,并不是什么好年头。”
那时候的女孩子,风光的极少,受苦受难的很多。
死亡对有些人来说,并非坏事。
袁少亭没料到我会这么说,他好半天才挤出一句:“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吴家公子对你倾心至此,应当还是童男身。”
聊这么羞涩的话题,不太合适吧?
我不知道袁少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他见我搭不上话,便自己把谜底给揭开了:
“童女为祭,黄泉路上,需童男配对与之作伴,方可喝汤,过桥,渡入轮回。”
这是什么说法?
恕我孤陋寡闻,还真没听说过。
老东西花样可真多,说要说去就一句话,你要不顺我心如我意,我就要拉你在乎的人陪葬。
他这哪是要那一百个孩子陪葬,他这分明是要吴清的命来陪葬。
不光如此,他还向我邀功:“怎么样?我待那厨子不错吧?能有一百个花一般的姑娘相伴共赴黄泉,来生他的桃花运一定比谁都旺盛,你不必担心他终身孤寂。”
难不成我要夸他一句你真贴心吗?
我也就呵呵了,没好气的提醒:
“吴公子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儿,就算他认识我之后,痴情深重的为我守身如玉不曾明媒正娶,但在那之前呢?这么大富大贵人家出来的公子哥儿,谁没有几个通房丫头?”
还童男!
我呸!
想吓唬谁!
横竖我不按他的套路走,看他能把我怎样。
结果他很同情的看着我说:“哦,是吗?那可就不太妙了。”
我懒得跟他打哑谜,直接问:“你到底想怎样,有话你直说,你不就想要我这一身的气运吗?你拿去便是了,我又不稀罕。”
他不接我的话,却自顾自的说:
“非童男之身,护童女为祭,德不配位,必有灾殃,轻则坠入无间地狱,重则……”
大不了灰飞烟灭嘛!
我心里想着,却听他说道:“百世阴阳,难以为界。”
好吧,就算我是一个文艺工作者。
这一刻,恕我才疏学浅,真的理解不了他这百世阴阳的意思。
但秉着不懂就要问的原则,我果断问道:“你能说直接点吗?别拐弯抹角的,我还等着你赶紧完事,别误了我的轮回路。”
袁少亭却没有再解释,但我结合他之前所说,他这里的百世阴阳难以为界,应该是说雌雄共体没有界限难以区分的意思。
你想想,一生百年,百世千年,就算按照那时候的人均寿命,打个对折,也有五百年。
五百年啊,五百年不男不女,这是多么恶毒的诅咒。
光想想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前一秒,我是真的在为吴清担忧,但后一瞬,我就想明白了,百世之后的天地,是那时的人们无法想象的。
百世之后,医学发达,治疗这点小事毫无压力。
这么一想我便无所畏惧了:“那你不如试试看,看他是不是童男之身,你不是想让他永失所爱的活着吗?我觉得这方式只能折磨他短短几十年,不如把他送去给孩子们作伴,一辈子太短,难解你心头之恨,百世应该足矣,你说是也不是?”
说实话,我觉得袁少亭现在应该最想做一件事,那就是掐死我。
看他吃瘪的样,可真叫一个痛快!
但痛快过后就是最残忍的抉择,袁少亭又突然脖子一僵,再开口时,那语气仿佛变了一个人。
只见他双唇轻启,语气也比刚刚冷漠许多,他说:
“前世人,现世魂,不管怎样,你都能活下去,只是人生如大梦一场,等你梦醒,若永失所爱的那个人是你,你可能承受?”
你大爷的!
又来威胁人的这一套。
而这一次,我冲着他大喊:“袁少亭,你个王八犊子给老娘滚出来,你躲在暗地里阴阴的害人是几个意思?有本事咱家真刀真枪对着干!”
见我撕破脸皮了,袁少亭十分怪异的挺起身来,背对着我说:
“女娃儿,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强行进入别人的梦境,是要付出代价的,除非,你不曾改变这个梦。”
按照后来的故事,相思创立了黹匠,又用千千结来克制袁少亭的髡刀,可想而知,当时的场面是无比惨烈的。
袁少亭的意思是,如果我改变历史,就意味着我老公和姚远不能按照既定的消亡方式进入轮回。
所以,他们肯定醒不过来了。
但如果我不横加干涉的话,会怎样?
我是看着袁少亭跟抽风一样的脑袋晃动了两下,随后他说:
“你既已将生死看得如此淡然,那我便送他们一程。”
说完,他便迈开大步朝着地牢门口走去。
当下,我大脑还处于停滞状态,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等他走到门口时,我脑袋里才有了第一个可怕的念头。
当即,我大喊:
“袁少亭,你站住,你给我回来。”
他不为所动,我躺在床上盯着他的身影,认命的说:
“接下来,我会如你所愿的,照你说的去做,绝不反悔!”
他赫然停住,然后转身,三步并作两步的来到我跟前,一把抓住我的右手手腕,问道:
“你当真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