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相思的声音。
我的手腕上,居然十分醒目的戴着那串相思骷髅。
难道,这不是梦?
还是说尽管是梦,却也预示着姚远有危险?
我在心里问:“大姐,你倒是说说,我该怎么救他?他到底是谁?到底谁才是你夫君啊?”
反正在我看来,姚远如果是相思的夫君,袁少亭应该就是那个横刀夺爱却最终爱而不得的人。
有情人未成眷属,无情人好女难逑。
这个相思,只会一遍一遍的重复着要我救他。
这可怎么救啊?
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但相思算起来,好歹也是老老祖宗一枚,我只能在刚刚强硬的基础上,补一句:“横竖我这辈子命苦,这腿废了,你们便一个两个的都来欺负我,既然没人疼爱我,我不如死了算了。”
此话一出,袁少亭怒瞪姚远:“你竟然敢欺负她?”
我装作无辜的眨着眼,加一句:“我只想离你们远远的,我想过两天安生日子都不成吗?可你们一个两个的都来逼我,呜呜。”
袁少亭哪见得我(相思)哭,立刻放下匕首来哄:“好好好,你想过安生日子,都依你,有我在,没人敢欺负你,我心疼你都来不及。”
姚远明显懵圈了,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我冲他吼:“你还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滚,滚的远远的,别再来找我了,什么情啊爱啊的,都是扯淡。”
不等姚远反应过来,袁少亭的手下已经一左一右的架着他往门口走去,快到门口时,他死盯着我突然来一句:
“你不是相思。”
我的老天爷,你总算是开窍了。
就我这身材这模样这大嗓门,哪点像那个温婉可人的相思了?
我本想说你说的对,我不是相思。
但袁少亭先大笑起来,指着姚远道:“没想到你个穷郎中也有今天,正所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我早说过,相思总有一天会发现,只有我才是她最终的依靠。”
呵呵。
这个傻子!
他怕是不知道自己跟相思的结局,是死生不见的诅咒吧!
不过赶走姚远,应该是我能想到的唯一救他的办法了。
但这二愣子,都知道我不是相思了,他竟然不肯走,还赖在门口声嘶力竭的哀嚎:
“你不是相思,你不是我的相思,你是谁?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
我是你惹不起的姑奶奶!
这家伙不肯走,我便只能求助于袁少亭:“你替我赶他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他,但你不可伤他性命,毕竟我与他夫妻一场,他若死了,我绝不独活。”
袁少亭到底不是个傻子,他有些怒气的看着我:
“你终究还是放不下他?”
我说了句让自己都觉得恶心的话:
“但与你相比,他又算得了什么?”
这是典型的渣女语录,妥妥的女海王啊。
然而,袁少亭却听的心花怒放,一高兴,一挥手,吩咐了下去:“把他扔出去吧,扔的越远越好,但要记得,对他客气点,我要让他活着看到我风光大娶相思的那日,我要让相思成为天底下最幸福的女人。”
呃...
说大话也不怕闪了舌头。
姚远被架出去之前,还在质问我相思在哪儿?
唉,孽缘啊。
如相思所愿的救了姚远后,我要面对的是我自己的问题,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入的这梦,更不知道要怎么走出这梦。
走出...
我突然冒出一身冷汗,我可能真的是大意了。
鉴于这么多天来我所经历的浮生一梦都是血腥的,残暴的,惊悚的,诡异的,恶心的,吓人的,这冷不丁的来了个穿越前世的梦境,我都差点忘了危险所在。
现在想想,这个梦境对我来说最大的危险莫过于,我要怎么走出梦境?
是杀死我自己?
还是杀死袁少亭这个老髡匠?
我有个疑问,这个时候的袁少亭,是髡匠吗?
如果我走不出梦境会怎样?
会被永远滞留在这个梦境里,变成相思,悲惨的过完她这不良于行的一生吗?
可我还有老公,有孩子。
我不能被困啊。
如果说美梦留人睡的话,在梦里变成相思,绝对是个噩梦,但噩梦怎么也把我给困在这儿了呢?
一时间,我脑海里闪过无数个我如果走不出梦境会怎样的悲惨画面。
我甚至顾不得袁少亭还在,慌乱的摇晃着手腕上的相思骷髅,想要把这个梦给摇醒。
但没用,袁少亭见状,欢喜的问道:
“原来你喜欢这些小玩意儿,这些东西,我那儿多得是,都是修皇陵得的赏赐。”
对于袁少亭的话,我本觉得聒噪。
但他说的那几个字,却让我为之一惊。
修皇陵!
我当时就震惊了,这个我记得,我在老公的书里看过,髡匠就是专干这些事情的,他们借着给皇帝寻找龙脉,修皇陵等幌子,干的就是请运劫脉的事。
我的老天爷,我不由得问道:
“所以你是做什么的?”
袁少亭眉头一皱,似乎对我的身份也起了疑心,但他还是耐心的解释道:
“我是正五品钦天监监正。”
妈妈咪呀,钦天监,不就是掌管天文气象,推算节气历法等事,专门在皇帝耳边吹歪风,名义上是为皇室除魔驱邪排忧解难,背地里却借天道来草菅人命的大坏蛋么?
当然,这只是我片面的认为。
毕竟太多的古言小说里,女主之所以一生下来就受尽磨难,全都因为钦天监那一句夜观天象,此女不详之类的屁话。
这钦天监的好坏,咱暂且不论。
我只想问,这到底是哪朝哪代啊?
除此之外,我还想说,袁少亭身为正五品钦天监监正,应该是个不小的官啊,这年头,有权有势的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啊,怎么就单单跟人家相思过不去呢?
说到底还是美色误人。
见我不说话,袁少亭以为我嫌弃他官职小,他还深情的握住我的手:“你不是说想过与世无争的太平日子吗?这世道即将乱起来了,我答应你,等我风光迎你过门,修缮好最后一处皇陵后,我带你去个地方,去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生生世世永不分离的地方,去过我们的安稳日子。”
呃...这苗头不太对。
这个时候的袁少亭,应该已经在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了,他所说的地方,应该只是永生。
他要带着相思一起永生?
还要生生世世永不分离?
我很迷惑,生生世世只有这一个女人陪在身边,就算是天仙容颜也总有看腻的一天吧?那他永生还有什么乐趣?
更何况此时的相思双腿已残,难不成,他能治好?
如果治不好,永生对于相思来说,未免也太残忍了点吧。
总之,我搞不懂袁少亭到底是怎么想的。
以我对男人的了解,天底下哪有不偷腥的猫啊,永生不就是为了将自己在尘世间品尝到的乐趣无限期的延长吗?
私以为,袁少亭这样的选择,本身就毫无乐趣可言。
不过人和人之间本身就有差别,也许我体会不到他的快乐,而他却早已乐在其中了吧。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话,他伸手要来抱我,我下意识的用尽全力往一旁躲开,他倒是规矩,很绅士的立在一旁,也不再勉强我,而是柔声解释:
“这小屋日不避风夜不避雨,非良居所在,你听话,跟我回府,我请了最好的大夫来医治你的腿,等你好了,冬去春来,我带你去牧场放纸鸢。”
还真是个既体贴又懂浪漫的人。
除了脸是真的长的不尽人意外,别的貌似还不错。
只不过我好想吐槽,你能请到那么厉害的大夫,不如先治一治你的脸。
这脸看着,着实吓人啊。
我本不愿意跟他走的,但我看到他居然从外面叫进来几个妇人和丫鬟,想着要是不跟她们走,万一他真要上手来抱,我也太亏了点。
俗话说得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嘛。
我只能先跟他走,再伺机寻找从梦境里解脱的机会。
这一梦把我困到了几百年前,想必我老公和姚远他们都急坏了,他们也一定在想让我苏醒的办法。
出了小木屋后,我被几个妇人抬进了轿子里,外面秋风瑟瑟,枯叶落了一地,怪不得袁少亭说要等冬去春来,原来此时已是深秋,应该离入冬不远了。
轿子里很软,也很暖和,我上去后,袁少亭随后就跟着进来了,手中还抱着一个食盒,闻着味儿,应该有桂花糕。
果不其然,真有。
但我不敢吃袁少亭递给我的东西,不是怕有毒,是怕吃了就真的醒不过来了。
所以我闭上眼睛说想休息一会儿,袁少亭朝我靠近,见我艰难的挪动着,他又默默的退了回去,想必是想借个肩膀给我依靠,但见我抗拒的太明显,他便不再强求了。
种种作为显示,除了冲进小木屋的那一瞬间他像个蛮不讲理的人外,相处下来我觉得他应该也算得上是个君子吧。
不过,此时下定论,尚早。
一路上,轿子不停的颠簸,好几次我都差点睡着了,睡的迷迷糊糊之际,我感觉有人在喊我,我整个身子都在晃动,像在坐船,很晕,喊我的人太多,声音很杂,很乱,我听不太真切。
时不时的,还有汹涌的江水拍打着船只的声音。
我欣喜若狂,难道是我只要睡着就能走出梦境?
我好像听到苏婉在喊我:姐姐,姐姐,快醒醒,姐姐。
苏婉。
我感觉我都快要摸到她的小手了,她的手很暖,很大...
等等,这手掌,不像是苏婉的手。
她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来的大手掌,这双手有茧子,也不像是我老公的,难不成...
我一惊,猛的睁开眼去,才发现我确实身在船舱里。
只不过,不过过江的那艘大船,而是一艘古色古香的游船,船很快要到岸了。
而我握着的手,竟然是袁少亭的。
我吓的急忙松开,但因为船靠岸时的碰撞,我险些摔倒,袁少亭伸手搀扶了我一把,几个妇人立刻过来把我抬到了一把木椅子上,又来了几个家丁,毫不费力的抬起了木椅子。
我就这么被人抬着下了船,然后又被抬上了轿子,也不知道绕了几条街,七拐八拐的,绕的我头都晕了,眼瞅着天快黑的时候,赶车的人喊一声:
“吁~”
袁少亭露出笑脸,对我道一声:
“相思,我们终于到家了,你终于跟我回来了。”
我想说,但凡我有半点选择的余地,我宁可浪迹天涯,也绝不跟你回家。
但我有选择的余地吗?
我没有。
我只能任由那几个力大如牛的妇人再一次的把我抬下轿子,然后我又坐回了木椅子里。
这真的是一座府邸,很隐秘的一座府邸,光看外表就能看出,这是一座大手笔的宅子。八壹中文網
门匾上写着:袁府。
几个家丁来抬我的时候,走到门口的石狮子处,我突然一阵眩晕,再抬头去看的时候,发现眼前的一切是重叠的,我所看到的袁府,竟然是一座巨大的坟墓。
我以为自己看花了眼,前一秒看到的是富丽堂皇的袁府,后一秒就看到巨大的坟墓宛如一座小山丘一般的包裹着眼前一大片地。
这两处截然不同的景象交织在我眼前,我慌了,想逃。
但我无力逃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打开了坟墓之门,将我迎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