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我立刻坐起身来,第一时间看了看老公和孩子,他们都睡得很香甜。
顾不得害怕,我赶紧追了出去。
门外,楼梯间没有传来半点声响,按理说我追出去的速度很快,这个人如果从楼梯间逃跑的话,应该会有响动。
两部电梯和之前一样,一部停在一楼,一部停在十七楼。
这人也没有坐电梯逃跑。
这个人是谁?
这么短的时间,ta去了哪儿?
我满脑子问号,等我回过神来再想回屋的时候,门是可以打开,但有个声音一直在我脑海里回响。
她说:“相思,快去救他。”
这声音空灵,在这整个小区的人都被拘了生魂的夜晚,显得格外恐怖。
我左手下意识的握住了老公送给我的墨石坠子,右手心滚烫,我缓缓抬起手,看见右手心有一道金色的光芒在转着圈圈,像是要织一张金色的网。
那张网快速的转动着,那道光芒停在了指向我右手食指的方位,它好像在指引着我。
我跟着它指向的方位转身,慢慢挪动着自己的步伐。
是楼梯间。
它让我去楼梯间。
我像个神经病一样的对着自己的手心问:“你是要带我去找姚远吗?”
那道金光居然游走了一圈,我自作多情的以为,它应该是在回应我。
跟着它的指引,我从楼梯间上去,一步一步的走向天台。
在见到天台上整整齐齐跪着的人后,手心里的那个圈黯灭了,天台上静悄悄的,所有人都朝着同一个方向跪拜,一眼望去,这上面根本没有姚远的踪影。
难道是我走错地方了?
我刚转身,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相思,救他。”
我真想回一句,不是我不救,而是我一不叫相思,二不知道他到底是谁?在哪儿?要怎么救?
但这个声音似乎很顽固,只要我迈开脚步,她就会一遍一遍的在我脑海里喊着救他。
我被她喊都快听出幻觉了。
似乎背后传来了姚远的声音,他叫我快走。
我快速的转过身去,静下心来细听,真的是姚远的声音,他真的在跟我说话,他让我别管他,让我快走。
我循着声音慢慢往前走去,我把所有跪在地上的人都找了个遍,没有发现姚远的身影。
难道真的是我幻听了?
我在最前排停住,就差没大喊一声:“姚远,你在哪儿?”
这大半夜的,我大气都不敢出,更别提放声大喊了。
就在我几乎认定是我幻听了的时候,我的身子猛然间不由自主的往前迈了两步,我快速的转身,一只惨白的手明晃晃的伸在我面前。
是王冉之。
看她那手势,应该是想拍打我的肩膀。
见到我惊恐万分的模样,她咯咯的笑着:
“你终究还是来了,看来,他输了。”
想都不用想,他指的就是姚远。
面对眼前这个不知道是个什么鬼的王冉之,我心里还是很害怕的,但我强装镇定的问:
“姚远在哪儿?”
王冉之十分怪异的扭了扭脖子,整个样子看起来很是狰狞,她嘴角渗着鲜红的血液,不怀好意的看着我说:
“他用自己的那条贱命跟我打了个赌,说你跟他非亲非故,是不可能为了他出现在这里的,只可惜,他输了,我看你对他,很上心。”
呵呵。
他可真有自知之明。
我紧握着手心,很不耐烦的回了句:
“废话少说,他到底在哪儿?”
王冉之缓缓抬起她的手,指向了那座巨坟的方向:
“他以半阳之躯,携半阴之体,引三千孤魂入瓮,妄图颠倒阴阳,拯救万民,堂堂医匠,本该做个杏林春暖悬壶济世的名医,却干起了偷渡孤魂这种见不得光的龌龊事,既然他有着千古留名的光明大道不走,莫不如成全了他,灭他三魂,绝他七魄,埋他肉身。”
他...死了?
他真的死了吗?
我顺着王冉之的手望向那座巨坟,难道,他被王冉之埋进了那里?
那座巨坟跟我昨晚看到的一样,我虽然听不懂王冉之的话,但我猜想,那些在大白天跟着姚远离去的,应该就是王冉之口中所谓的孤魂。
可她说的什么半阳之躯半阴之体是什么意思?
姚远说过,人的三魂七魄缺一不可。
如果他是半阴半阳之身,那岂不就代表着他不再是个活人?
我惊恐之余,竭力跟王冉之斡旋: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以为拘走那么多人的魂魄,你就真的能长生吗?自古以来,多少人妄图长生,到最后还不是白骨一堆化为尘?”
王冉之慢慢的把手收回来,最后指向了我:
“我想要的,自始至终不过一个你,既然今晚你来了,要不然我们也来打个赌。”
呵呵,都死了这么久了,还这么爱赌。
她生前莫不是个赌鬼吧?
但姚远既然在她手里,我也没法,只好问道
“说吧,赌什么?”
王冉之转头看了看楼梯口,却欲言又止。
她好像是临时改变了自己想说的话,把手收了回去:“就赌你愿不愿意豁出命去救他?”
我冷哼一声:
“那你以为呢?”
王冉之自信满满的说:“我赌你愿意。”
我摇头:
“那你输了,我不愿意。”
王冉之很是诧异,她先是一愣,而后问道:
“为什么?”
我冷冷的看着她:“没有为什么?如果不是因为实在是睡不着,想着闲来无事,干脆来凑个热闹,看你们今晚还能玩出什么花样来,我压根不会上楼,他说得对,我跟他非亲非故,我犯不着为了他豁出自己的命去,毕竟我跟你不一样,你想要的是像个活死人一样的永生长存,而我追求的,不过有血有肉的区区人间百年。”
听了我的回答,王冉之十分恼怒,她右手一挥,手中突然多了一根红绳,然后用力往上一提,姚远那半透明的身体悬空在天台外,王冉之左手一巴掌扇过去,那股气力猛的扇在姚远的脸上。
她讽刺道:
“堂堂十一代医匠传人,为了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女人毁了一生好命,你可曾后悔?”
姚远果真在这儿!
我朝他挪了半步,又把步子收了回来。
硬碰硬的话,姚远这副鬼样子估计就是我的下场。
姚远见我来了,苦笑一声:
“遇上你可真是倒了我八辈子血霉,我今天可是输了个底儿掉。”
他在就好了。
我戏谑了他一番:
“你没听说过吧?十赌九输,看你也不像是个有偏财运的主,以后还是戒赌吧,别真把小命给赌没了。”
听了这话,王冉之一提红绳,紧紧勒住了姚远的脖子:“说得好像他今晚还有命回去一样。”
我干咳两声,朝王冉之迈了一步:
“你不是想跟我打个赌吗?现在你赢了,我愿意。”
王冉之气恼不已:
“刚才你还说不愿意。”
我狡黠一笑:
“没见到他之前,我怎么能确定他在你手上呢?行了,既然你赢了,你放他走,我把命给你。”
见我这么主动,王冉之居然退后了好几步。
她似乎...是怕我?
不应该啊,我记得她之前一直阴魂不散的跟着我,就差没逮到机会将我给捆绑起来了,现在我主动送上门来,她居然怂了!
姚远见状,哑着嗓子鬼嚎:
“老子堂堂医匠第十一代传人,岂是你一个普通人的命抵得了的,你赶紧滚,免得这臭娘们以为老子对你有意思,老子瞎了眼才会喜欢你这种极易招阴的有夫之妇,你听好了,老子救的不是你,身为医者大济苍生,我救的是他们。”
哟嗬,他这不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象征嘛。
好在王冉之似乎并不搭理他,而是指了指跪在地上的人对我说:
“他这泥做的骨肉浑浊不堪,不值当你为他丢掉一条命。”
这...
我被她说的无言以对。
好像她比我更能精准的打击到人。
姚远怒吼:
“臭娘们,有本事你冲我来,等老子变成鬼,第一个不放过你。”
粗俗!
我白了他一眼,干脆背对着他,问王冉之:
“你不是一直都想要我的命吗?既然这条命你已经不稀罕了,说吧,那你想要什么?”
王冉之嘴角微扬,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以你一魂,抵他一命,你跪,他活。”
所以,她这是要拘我的生魂?
我侧着脑袋问:“怎么确定你不会骗我?”
王冉之往回一拉,红绳一断,姚远本能的抓住天台边缘,王冉之指着他对我说:
“以他的能力,只要他自己不找死,他就掉不下去,他是医匠,即使他散尽自身一半阳气,短时间内,他也死不了。”
照她这么说,那我们岂不是可以逃之夭夭了?
不过很明显,我想错了,王冉之紧接着说:
“但他今晚以身犯险,已经被拘走一魂,所以,你这一魂,不是给我,而是续给他,你可愿意?”
我跟姚远对视一眼,毫不犹豫的点头:
“我愿意。”
姚远今晚这一出,本就是为了救这些被拘走魂魄的人,我不过是成为他们中的一员罢了,我相信以姚远的能力,只要他能活下来,就不会放弃继续寻找拯救他们的办法。
见我答应了,王冉之催促道:
“那你还等什么?跪吧。”
我本以为今晚见到了王冉之,想要从她手中救姚远的话,就算不死不残也会留下一身伤,现在看来,事情没有想的那么复杂。
跪就跪,男儿膝下才有黄金,我一女子,跪有何妨?
我走向跪地的人群,姚远声嘶力竭的喊不要。
这货,平时说话声音不难听,这会儿跟鸭叫一样,刺耳。
我本以为他嚎几声就算了,哪知他见我跪意已决,竟然作死的放开了攀住天台的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