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余北跃又走过来，许雀猛的一下站了起来，伸出手：“让我自己走路，你别动。”
但其实她刚刚吐完，现在嘴里都是苦的，脸上也是一脸菜色，好似风一吹就能倒一般，但在余北跃面前还是倔强的咬牙。
“你自己走，我不碰你。”
余北跃也不强求，取下墨镜。
直到现在许雀才真正看清他的模样，人家都说岁月是把杀猪刀，可余北跃的岁月怎么是把整形刀？
他大学时本身就是阳光灿烂的笑眼，加上眉骨长得深邃，只一笑就让人醉在其中，加上为人处事和善，所以才被称为外院国宝。
这五年不知经历了什么，一双眼变得极为灵动，整个人变得更加柔和了，像山间萦绕的青云，也似叮咚作响的净泉，一靠近他就能感觉到浓浓的清淡感与疏离感。
可挺奇怪的，许雀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眼神带了些阴郁之色，好像是想说什么。
许雀收回眼，不再看他，转身欲走。
“？你干嘛？”
“回家啊。”
余北跃脱口而出：“你家离这接近十五个站，等你回去都到什么时候了？”
“我……你怎么知道我家在哪儿？”
不小心嘴快了，余北跃闪过一丝尴尬，咳了一声，“跟我回家见个人。”
“什么人？”
话一说完许雀就又打了一个嗝，她慌忙捂住嘴巴，眼里写满惊慌。
余北跃实在等不了了，径直拉过她的手就走。
许雀挣扎了几番未果，最后也就算了，他的手劲也就轻了些，轻轻地捏着她的三根手指。
还是那条熟悉的路，熟悉的小区，熟悉的走廊，许雀实在没忍住问了句：“你住在这儿真的不害怕吗？”
余北跃松开她的手，敲了敲门，然后才道：“我又不经常住。”
“说的也是，你都走了五年了。”
“……”
正说着，里面终于有人来开门，是个张扬的女声：“回来啦？怎么这么慢呀？”
一个狐狸眼的小女生，戴着一个漂亮的动物发箍，望着面前人盈盈笑着。
闻到了吗？是青春的味道。
“诶怎么多个姐姐？”
许雀：“……姐你妹。”
余北跃推开女生，“进来吧我给你拿点药，冰箱里还有点消食的水果。”
许雀走进屋，发现这人还真是十年如一日，这屋里的装修与摆设愣是一点没变，阳台上的艺术品椅子和躺椅好像被擦干净了，闪闪发着光。
恍惚间，许雀只觉得一切都没变过，没有分离没有五年，时间仿佛捉弄他们的老人，变了的只有他们两人。
那女生跟着余北跃一起围绕在料理台附近，嘴里说着什么，眼神还时不时望过来，许雀冷哼一声，不再说话。
“给，把这个药吃了。”
余北跃把水递过来，“把药吃了。”
许雀接过，看了眼他手上的戒指，眼神淡漠。
那女生也跟着过来，站在余北跃身边不说话，一副乖巧的模样。
“行啊余北跃，给我介绍这么大的惊喜，但实话实说，你老婆确实很漂亮。”
余北跃：“？？？”
余婷婷：“？？？”
许雀早就看到两人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心里不知道什么感觉，只觉得同样是人，人家这速度怎么就是火箭呢？
自己就跟蜗牛一样，半年都走不出一厘米。
“老婆你妹，这是我妹！”
余北跃忍不住骂了句脏话。
余婷婷也笑了出来，秀了秀自己手上的戒指：“哈哈哈哈哈哈老婆，姐姐你是不是看到这个戒指了？这是我买给我男朋友的戒指啦，我让我哥试一下尺寸，你怎么还戴上瘾了呢？还给我！”
许雀：“……你是他妹妹？”
“姐姐好。”
余北跃：“姐你妹，这是你嫂子！”
许雀一口水喷出来，慌忙擦了擦，一脸迷惑地看着他。
余婷婷哎呀一声，立马进入角色，亲热地扑到许雀身边，“嫂子？没想到我也有嫂子了，我哥这个苦行僧，居然铁树开花啦。”
许雀遭受不住这样的蜜糖攻击，放下水站起来，直接对着余北跃：“余北跃你过来。”
然后往书房走去。
余婷婷一看这阵势，反而更开心了，这么轻车熟路，看来没少来了。
余北跃轻松起身，回头看了他妹一眼，跟着进去。
书房是个密闭式空间，圆弧状的书架和一张大书桌形成了空间，许雀正站在书架前，双手抱胸。有点严肃。
“你要说什么？”余北跃关了门。
许雀转过头来：“余北跃，你应该清楚，我们不可能了。”
直接又残忍。
好似知道她要这么说，余北跃倒很淡定，一步一步靠近，看着她的眼睛：“我不清楚。”
许雀被他逼得连连后退，靠在书架上，表情有些冷漠：“余北跃，你以为你是谁？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我还就告诉你了，我许雀现在看不上你了。”
她现在的确没有大学那般张扬了，戴上黑框眼镜之后也将那双小鹿眼遮得严严实实，加上现在恶狠狠的脸色，让余北跃也有些挫败，他伸手抓住她的手腕。
“许雀！”
“干嘛？”
“我知道你现在没有男朋友。”
许雀一愣，稍微有些羞赧：“我有没有男朋友关你什么事？”
余北跃已经快忘记她脸红时的模样，这一下看到，算自己赚到，轻笑一声：“你知道你脑袋后面是什么书吗？”
“？”
“马尔克斯的《霍乱时期的爱情》，里面有一句话。”
余北跃边说边靠近，伸手撑到书架上，惹得许雀别过头去，根本不敢与他对视。
“诚实的生活方式其实是按照自己身体的意愿行事，饿的时候才吃饭，爱的时候不必撒谎。”
他眼神毫不避讳，像是信徒虔诚的祷告，几乎要将许雀整张脸看透，淡淡的：“我不想撒谎，也不想逃避，我对你从没放手过。”
许雀微微颤抖着，整张脸都在发烫，她伸手去推人的胸膛，却发现根本无济于事，两具年轻的身体散发着滚滚热潮，烫了周围的空气。
“那是你。”
许雀轻声，此时也大胆起来，直直回望着他。
余北跃松开她的手腕，却抚上了她那颗小痣，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想起在向日葵花海里的那一吻，带着花香和青涩味道。
“幸好还有我，不然我们就只能形同陌路了。”
余北跃笑了笑，最后终于松开了对她的禁锢，伸手揉揉她的头发。
许雀赌气般甩甩脑袋，脸上又恢复了之前的神采，伸手点他肩膀：“余北跃，你这些招式对我没用，省省心吧。”
余北跃：“什么招数管用？”
许雀白他：“都没用，我很清楚，”她收了笑，一本正经，“我们回不去了。”
余婷婷是个不会看脸色的小姑娘，眼看两人一脸阴郁走出来，还热情招手喊：“哥，嫂子，快过来吃饭。”
许雀：“我吃不下，先走了。”
余婷婷见状连忙跟过来：“我也一起走，我待会儿回学校上晚自习。”
“我送你们。”
许雀本想拒绝，但后来觉得便宜不占白不占，让他送送自己也不掉块肉，也就不说话了。
一路上余婷婷就跟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说这说那，两个人兴致不高都不怎么接话，她也不介意，反而越说越开心。
许雀这才知道余婷婷是余北跃父亲和后妈生的第一个女儿，今年才19岁，很有缘的也上了理工大的外语系，只是学的小语种。
余霆这些年也不再那么强硬，余北跃在国外那段时间，他也经常对着儿子嘘寒问暖。
余北跃虽然依旧爱答不理，但总的来说关系缓和了些。
而这个妹妹嘛，余北跃虽不想管，也没什么特别的情感，只是欠了点她的人情，不管不行。
“你少说这些没用的，早点回学校去住，到时候你爸找上门来我可不会管。”余北跃点她。
余婷婷冷哼一声：“拜托！我现在可是在离家出走诶，怎么能那么容易妥协？你忘了前些年我们一家去英国旅游结果偶遇你的时候啦？你和老头子见面就掐，还是我帮你说话嘞，余北跃，你现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余北跃头疼得很，摆手：“别说了别说了，你爱怎么折腾怎么折腾吧，别波及到我就行。”
余婷婷嘻嘻一笑，又转头看许雀：“嫂子你可不知道，当时我哥在英国那叫一个惨，当时还有一个漂亮姐姐……”
“你信不信我把你丢下去？”余北跃及时制止了她的话茬。
“嘁不说就不说嘛，小气。”余婷婷咕哝着，自己拿起手机和男朋友腻歪去了。
许雀看着窗外一言不发，她没心情知道余北跃那几年是怎么样的，也不想知道。
余北跃也不说话，专心开车，车里的气氛一下冷下来。
临近下车，余北跃接到一个电话，需要到学校交下资料，他的人事资料总是缺这少那的。
“我办事很快的，要不你等我几分钟，我解决完就送你回去。”
许雀吹吹风，想起自己也好久没回去学校看看了，正好去转一转，也就答应了。
兄妹俩一个往教学楼跑，一个往办公楼走，许雀站在原地，突然感慨万千。
自从工作之后她就很少来除了工作以外的场合，不是没时间，也不是没钱，而是没欲望，总觉得哪里都一样，还不如在家躺着做做饭养养花。
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样的呢，许雀自己也不清楚。
可几个人在大学里开心肆意的时光，明明还像就在昨天。
沿着清泉池往回走，许雀一直哼着歌，谁知道居然遇见了熟人。
“许雀？”
陈梅欣换了副老花镜，穿着一件黑色碎花长裙，惊喜地看着来人。
许雀也瞪大眼睛，“陈老师！”
“你怎么在这儿啊陈老师？这么些年还好吗？”
许雀上前拜了拜，实在没想到在这儿遇见陈梅欣，她前些年就从研究院退休了，听说现在就享受老年生活了，可许雀有时还能在本地的民生频道看见她，经常给一些小朋友做些科学实验，也算是快乐退休生活了。
陈梅欣也热络拉住她：“还行还行，你现在在哪儿工作呢？”
“药监局。”
陈梅欣点点头：“那不错的不错的，我就说你有潜力的，怎么不继续深造啦？”
果然老一辈就是老一辈，就算大拿如陈梅欣，也会觉得她的工作不够优秀，还可以继续往上爬一爬。
可许雀已经习惯了这一切，摆摆手道：“慢慢来吧，谢谢陈老师。”
“您怎么来汉城了？还到这儿来？”
陈梅欣笑：“这不是养老嘛，我儿子在理工大任教，我过来看看他。”
“是吗？您儿子真优秀。”
“一般啦，对了，”陈梅欣露出许雀熟悉的笑容，她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现在有没有男朋友啊？”
“我……”
“我儿子还是很不错的，要不然我介绍你们认识啊？”陈梅欣越发靠近。
许雀笑得尴尬，果不其然，算上这一个，她已经是相亲第15个男生了。
陈梅欣看她意愿不高，也不愿意勉强：“没关系没关系，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特立独行，我也都懂，就是有时候有点着急，我儿子今年也28了，过了年就要步入三十了，这我当初管得严，没让他谈恋爱，谁知道人家现在干脆不谈了，我……”
喋喋不休，许雀举手投降：“陈老师！其实我可以加个微信了解一下的。”
陈梅欣立马满血复活：“真的？那我把他微信推给你，或者你俩直接见一面吧。”
“……呵呵呵呵呵呵先了解一下吧。”许雀几乎是哀求的语气。
“好好好，可以可以。”
许雀点开那微信名片，点了好友申请，反正就是多个列表躺尸的人，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