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就是如圣丸,不知御马可有办法让皇嫡子服下?”
徐令久此言一出,李文进立刻面色大变。他拿着如圣丸的手抖了一抖,差点把药丸掉落。 随后他定了定神,捏着那颗药丸向徐令久展示了一下,口中道:“你让咱家将这颗药喂给皇嫡子吃下?好啊,不过……你先把它吃下去让咱家看看,如何?”
说着便把手中那颗药丸递给徐令久。 “哈哈哈哈。”
徐令久大笑,然后便在李文进已经冷厉下来眼神注视下接过药丸,往口中一扔,喉头滚动,看来真吃了下去。 但李文进明显不信,他也是见过世面的人,因此故意问道:“徐先生这药口味如何?”
徐令久笑了笑,道:“药便是药,自然是如圣丸的口味。”
李文进轻哼一声,道:“若此丸如彼丸,皇嫡子本就要服用数日,太医院所出可矣,徐先生又何必这般殷切?”
李文进此刻已经通过徐令久刚才开口说话看出其的确已经将那颗“如圣丸”生生吞服,可见这药应该是无毒的。然而如果从目的的角度而言,这药却一定是有问题的,否则你徐某人要换药作甚? “明人不说暗话,徐先生,你与幕后诸公既然要与咱家合作,自然也知道咱家对于银子几乎都是来者不拒的,不过咱家却也要有言在先……无论是何等买卖,咱家都必须知道其中究竟,总不能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
李文进盯着徐令久,依旧冷冷的道。 徐令久则仍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扬了扬手中的瓷瓶,道:“御马应该已经看出来了,此药与如圣丸一模一样,无论形状、色泽、气味、口感,均是毫无差别,并且也无毒性。 当然,御马心有疑惑,在下也能理解,今日不妨说得更明白些:此药即便交到太医院去查验,亦或者让任何寻常人试药,都绝不会使人不适,更别说中毒。”
李文进心思电转,同时下意识伸手又把那瓷瓶要来,倒出里面的如圣丸在手中仔细观察。 他又是看又是闻,不仅捏了捏,甚至还把其中一颗用指甲切成两半再细看其中切面,仍然没看出有什么不对。 然后他又想了想,终于发现徐令久刚才有句话很是可疑——“亦或者让任何寻常人试药”。 为何徐令久非要指定服用对象是“寻常人”?难道寻常人服用无毒,但偏偏出黄疸的小儿反而不可服用?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颗药之中肯定还是添加了其他药物成分,否则怎么会改变药性,将本用于治疗黄疸的如圣丸变成偏偏出黄疸便不能服用的药物呢?只不过,显然这添加的成分并不需要很大剂量,而且很可能本身无色无味,这样才能做到以假乱真。 李文进忽然觉得此事背后牵连着的力量实在太大了,大到他这个常常自诩胆大包天的人都觉得有些背脊生寒。新生儿出黄疸的几率的确是非常高的,但提前想到为新生儿准备一味看似常见却其实并不相同的药物用来害他,这就未免太过处心积虑了。 只能说,推动这件阴谋的人,为了这件事一定已经准备了很久很久,其计划不仅一环扣一环,而且真真假假难以辨识。 他们之前先利用自己搞到坤宁宫的戍卫布防图、时间轮换表,这就是把自己拉上了贼船。等自己已经身陷其中,不可能撇清关系之后,他们再抛出另一项“合作”,把这特制的“如圣丸”送给皇嫡子服用,达成他们的目的。 由于这瓶“如圣丸”事关重大,他们也知道自己一定会有所顾虑,因此早已计划好,将这药丸做得足够以假乱真,纵然太医院恐怕也检测不出什么问题来,于是大家的嫌疑就都被打消了。 在这种情况下,即便将来东窗事发,由于最终查不出个所以然,那么即便皇嫡子夭折,恐怕也只会被当做一场意外,是天意如此,任何人都无需为此负责。 唯一的问题就是…… “徐先生,这瓶药如何咱家暂且不论,但咱家必须提醒你一点:你要知道,皇嫡子无论如何也是要叫咱家一声舅姥爷的。”
“二十万两。”
徐令久丝毫没有纠结,居然直接开口报价了。 李文进心中一跳,但却哼哼一声,偏过头去,漠然道:“据咱家所知,宫里已经张罗着为皇太子册封大典准备物什了。”
“二十五万两。”
徐令久道。 “咱家还听说,皇爷当初让高日新帮忙修了三大殿之后觉得十分满意,现在又盘算着让高日新再帮忙重修一下钟粹宫,以使数年后皇太子能有个单独居处,不必一直待在坤宁宫。”
“三十万两。”
徐令久又道。 李文进笑了笑,好整以暇地道:“咱家想起来了,皇贵妃娘娘昨日侍寝……” “三十五万两。”
“对了,徐先生知不知道,仁圣太后近来凤体违和,这几日虽然仍不见好转,但每天都会去坤宁宫看看皇嫡子,而只要从坤宁宫出来,精神头就会特别好……” 徐令久眼都不眨,道:“四十万两。”
李文进的呼吸明显粗重了不少,搜肠刮肚地又想了想,终于道:“咱家又想起一件事来……” “李御马。”
徐令久摇了摇头,摆手制止道:“这样吧,一口价,五十万两,不多说了可好?”
“成交!”
李文进一拍大腿:“这件事咱家就应下了——你确定这药真的查不出来?”
徐令久露出自信的微笑:“若是能查出来,李御马您固然处境不妙,但在下和在下身后的诸公,难道不更是在劫难逃么?”
“唔,倒也是这个道理。”
李文进点了点头,认可了这个说法。 他还真是这么想的,因为这药和如圣丸的确太像了,就算真的东窗事发,他也可以狡称自己的确是当如圣丸给皇嫡子服用的。以他的特殊身份,这么说没准真能摆脱嫌疑,最终大不了也就是个“死罪虽免,活罪难逃”。 对于李文进来讲,只要死罪可免,“活罪”根本就不叫事,但凡阿姐李太后还好端端地在慈宁宫里,这活罪就顶多能有点象征意义,根本不会让他受多少苦。 五十万两啊!这是什么概念?京师一头牛不过八两银子,而堂堂朝廷正一品官职的月俸折算完也不过六十余两。[注:但是多官多拿,以高务实为例,他就是太傅、文华殿大学士、户部尚书等职务都能各拿一份俸禄。当然,其中的大学士只有正五品,地位虽高但俸禄很低。] 如果这种“小钱”对比没意思,那么看看京华两洋舰队的战舰可能就更明显一些:武装运输舰单艘造价5.5万两,二级巡洋舰单艘造价12万两,一级巡洋舰单艘造价16万两,三级战列舰单艘造价24万两……甚至京华目前最贵的战舰、二级战列舰的单艘造价也不过是35万两。 五十万两,已经能造九艘武装运输舰了,可以直接组成一支海贸编队,火力甚至强大到在东洋、南洋99%的海域无需护航——除非两洋舰队要揍它。 倘若再加上之前那二十万两,差不多能造十三艘武装运输舰。这个规模怎么说呢……如果现在开去日本,在朝鲜被打残了的日本水军估摸着都不敢迎战。 为了收买李文进,江南财阀们居然砸了七十万两,足可见他们这次投入之巨大。如此巨大的投入,也说明他们这次是真的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了。 此时的高务实并不知道皇嫡子已经陷入危险之中,他现在要忙活的事情着实不少。三个战略方向有公有私暂且不提,这年关将近的户部又要清账,还要做明年的财政预算,收入和支出都要做,工作量十分巨大。 虽说清账和做预算都不需要高务实亲力亲为,但收入方面他总要交代不少明年可能出现的变动,这就需要和下头的官员一个个合计。至于支出预算,那更是麻烦,要和各部院衙门一个个扯皮。 任何衙门都希望自己的预算多一点、更多一点,而户部则是反过来,能少给一点是一点,以免到时候收入不如支出多,搞出赤字来了。 大明朝的财政体系虽然经过高务实几轮改革,但显然也还远远达不到后世的那种水平,本质上还是以“量入为出”原则来搞的,因此对于赤字这种东西,那就和看见瘟神差不多,能避多远是多远。 偏偏高务实管财政还和打仗有个共性,喜欢留足“预备队”,也就是尽量争取留下足够多的一笔灵活款项以备不时之需。这就让每年年末时候的户部总要和其他部衙打嘴仗,户部很多官员现在都在口才这项技能上进展神速,个个都能舌战群儒,而且还很有点“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势。 这天他刚刚领着一些僚属与工部扯皮了两个时辰,已经到了午饭饭点,正要暂时“休战”去填填肚子,忽然收到家丁送来的密报。 打开来一看,高务实就不免皱起眉头。 只见密报上写着一行字:御马于今晨再至广进坊,前后共一时二刻,出时面有喜色。 ---------- 感谢书友“曹面子”、“今年?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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