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丈来的快去的也快，目送他从侧门离去，梁应堂与身后一众齐齐松了口气。 “不服老不行啊，好在当初选择了你当家主，应堂，看来你猜得没错，灵城最近怕是又要有一场大震动了。”
一位家中老头儿唏嘘说道。 梁应堂正待开口，转眼就见着梁志超带着一张陌生的脸从正门踏入。 对于这位家主的私生子，这几位家族长者虽然内心不喜，但都是成了精的家伙，不至于情绪都挂在脸上，纷纷朝着梁应堂打了声招呼便四散离去。 梁志超对此早已习惯，面露苦涩的同时老老实实走上前。 “老爹。”
“嗯，回来了，这位是......？”
“哦，梁叔叔好。”
随着话语说出，这张生面孔的脸上顿时一阵蠕动，身形也随之拔高，分秒间化为了一个小寸头的模样。 人类！ 梁应堂当即有些警觉。 直到看到对方拿出一顶警官帽带上。 沉默了片刻，他皱着的眉瞬间舒展，演技开始上线。 “哦～原来是差馆的朋友，没想到你居然与志超相熟，快快请进喝杯茶！”
看来计划成功了，消息已经传到警方耳朵中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只派了这么一位过来，不重要了，能将意思带回去就行。 “不用麻烦了，谢谢梁叔叔。”
卢绍成礼貌地点了点头，“这次过来，其实是有重要的事情与梁家商量。”
来了！ 梁应堂心头一明，表情却是装作一副疑惑样：“警方找我们梁家有事商量？是不是志超又在外面惹事了？你大可明说，我定饶不了他！”
卢绍成深深看过一眼：“梁叔，我干脆直说了吧，我们警方希望能和梁家合作，在接下来的事情当中实现共赢。”
“合作？什么合作？梁家的部门不一直与喜来乐差馆在管理灵城方面合作友好的吗？”
梁应堂继续装傻充愣。 “我想梁叔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灵帮的人刚走，不是么？”
卢绍成表情淡漠直接拆穿。 “而且，这不是本来就是你想我们知道的消息吗？”
说到这，梁应堂表情一愣。 本来就是人精，对方这话一出，无疑表示自己先前的举动已经暴露。 他也不再伪装，收起了刚刚的所有表情，凝重了许久，最后，仿佛做下了一个艰难的决定点点头。 “好，我会和差馆合作。”
他沉声回道。 “我想，你刚刚与灵帮的人也是这么许诺的吧？”
“怎么可能！我......” “梁叔，先别急着否认，听小子一言如何？”
卢绍成一脸高深道。 “我有理由相信，灵帮想与你达成共识，必然是会选择密谈的方式，可你想过没有，为何这位派过来联系的人员会以大摇大摆的方式进入梁家？”
聪明人一点就通。 本就为这件事提心吊胆，这才刚送走人家还来不及细想，这会儿被提点，顿时细思极恐。 还能为什么？ 只有一个理由。 灵帮故意这么做的，为的就是让事件进入差馆的眼中，哪怕自己没有偷偷派人泄露消息，差馆也绝对能知道。 对方早就猜到自己会用虚与委蛇的方式置身事外，但一旦事情放到了明面上，梁家再想远离漩涡中心都不行，灵帮和差馆都知道梁家与对方有过接触，这种形势就不是耍心眼子就可以躲得过去的了。 原本可以两边讨好两边都不帮忙，如今，只能择一而站。 梁应堂此时也不再将卢绍成当成一位普通的警官，认真着脸说道：“你们真是好算计啊，但是，目前灵帮才是灵城实力最大的势力，就算我们梁家真的逃不过去，或许灵帮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不不。”
卢绍成装逼地摇了摇头，“你想得太简单了，灵帮是什么德行你很清楚。”
“但差馆是什么样子我也很清楚。”
梁应堂不客气地回道。 “可刚刚那个灵帮成员给你的允诺你相信吗？”
“什么？”
卢绍成没有回话，而是掏出了另一顶鬼灵警官帽递了上来。 不是杰斯儿的那顶。 一瞬间，梁应堂大为震动。 这气息他熟啊，独属于警队一把手的警官帽。 “这是我们的诚意，老大说了，我们不虚头巴脑地抬高条件画大饼，条件就与灵帮许诺的一样，但是，这顶帽子为质放在你这，事后若你不满意，随时可以毁了它，我想，警官帽对于警官的重要性你不会不清楚吧？”
怎么会不清楚？ 事关诡界意志的认可，不管哪位警官都会把这顶帽子视作珍宝，只有紧要关头才会拿出来彰显一下身份。 而据他所知，差馆局长秋洛已经许多年没见过她戴帽子了，确实一方面在这灵城，她不需要用帽子来表明身份，另一方面，大概率她对这顶帽子保护有加。 如果真是以这顶帽子为抵押的话，差馆一方的可信度就比灵帮大太多了。 沉思良久，他咬咬牙接过帽子。 “好，我与警方合作。”
“但是，就如你所猜的，我也答应了灵帮......” “这就不劳梁叔费心了，自然有人会处理。”
别看卢绍成嘴上说得自信又加，全过程也轻描淡写，可他背后早已被汗水浸透。 就在刚刚进门前，段命见着一位露出个大秃头的斗篷男身影，立马改变了计划，刚刚那些话实则不过是段命教他说的。 虽然他一开始根本不明白这些谜语话是什么意思，好吧，其实到现在也不清楚，但显然效果卓群，再加上另外一顶警官帽，几乎达到一锤定音的效果。 而段命对他的要求只有一个。 装。 可劲儿装。 让人看不出来深浅的那种。 直到被梁应堂请进一处房间休息，这才完全瘫软下来，心砰砰直跳。 而刚刚所提及的会处理的人自然就是段命。 与两人分开之后，他随手抢过一个小流氓的自行车，暗搓搓地跟在炙丈身后。 之前那辆拉风的摩托车毁在段命手中，这会儿的他，不知道又从哪儿搞来一辆破破旧旧的踏板摩托车，足以见得这位对肉包铁的极度热爱。 踏板摩托车的速度不快，足以段命跟上，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慢慢悠悠。 期间炙丈还在一个路边摊买了个西瓜，一句“保熟吗”差点引发一场争斗。 跟踪就这么安安稳稳进行。 就在这时，段命只觉体内一震。 界石的对主线任务的判定有它独特的方式，完成事件的成功与否并不需要警局的承认，界石能够认可就算。 显然，卢绍成那边成功了。 梁家的隐患已经消除。 也就意味着...... 段命达成了获得警官身份的条件。 他可以接触规则了。 就这一刻，他眼前一花，仿佛置身于一片混沌。 无声，无息，一片寂静。 睁眼，是虚无。 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但无时无刻从周身传来一种让心灵都震颤的威压。 诡界的意志？ 还未来得及多想，眼前突然一阵光点飘起。 光点越来越多，渐渐凝聚成一道人形。 等到那刺目的光芒散去，段命一下震惊原地。 这是...... 他自己？ 眼前之人，看面容与自己完全一模一样。 但又有很大不同！ 只见这位段命缓缓漂浮在半空，浑身不着寸缕，全身的状态一览无余。 双手掌心，双脚底，胸前，后背，后脑勺，还有额前，分别都撑着一只硕大的眼睛，颜色各异。 左手掌心那个他熟。 血红色的。 第七贪食眼。 右手掌心的也有一面之缘，幽紫色的第九虚实眼。 其他的不认识。 难不成这都是九眼之一？ 为什么会全部出现在这个影子身上？ 可是不对啊，明明才八只眼睛而已。 段命再次将视线凝聚对方，细看之下，他的周身时而被一股肃杀的气息笼罩，时而化为黑白烟气来回转换，时而又如同虚幻，不管哪一种形态，都看上去绝非泛泛。 适逢对方也看了过来，眼神淡漠，仿佛是一尊视世间为蝼蚁的神祇。 就在这时，在那“九眼段命”的身后，突然就撑起一只比人还大的虚眼瞳孔，整个空间都好像震动了一下。 人影开始有动作，迅速朝着段命冲向过来。 他下意识就要闪躲，哪里躲得过，“九眼段命”虚影极速入体，瞬间眼前的景象一花，虚无重新变回了刚刚喧闹的大街。 段命保持着单脚撑地的姿势满身大汗，刚刚的一切仿佛是做了一个梦。 但他知道不是。 低头，一顶眼熟的帽子静静躺在手上。 独属段命的鬼灵警官帽。 终于可以不用借着别人的身份狐假虎威了。 可是...... 还是没能突破邪恶级。 个人面板中，他的实力依旧停留在猛鬼级的巅峰。 也确实，获得警官只是有资格接触到诡界意志而已，获得规则也只是概率性的，可虽然诡界意志中，那个“九眼段命”出现得没头没脑，但段命有预感，这就是有关他的规则。 具体是什么就需要再探了。 至少现在脑中隐隐有些感觉。 隐隐到毫无方向。 淦！ 就在这时他瞳孔一缩。 不对！ 炙丈呢？ 刚刚只顾研究自己，这会儿有所反应，眼前的大街上哪里还有那货的身影。 好在他也不是没有准备。 炙丈的踏板摩托车上早就被他留下了传送门的锚点，也不需要开门穿送过去，感应中，也不远，隔了两条街罢了。 当即咬起牙飞快蹬起车子追了过去。 周边越来越偏僻。 炙丈竟是七拐八歪扭进了闹市区中的暗巷之内，且位置还停了。 压根就没有隐藏动静的打算，段命大大方方就骑向目标位置。 拐过一个弯，踏板摩托车确实在。 炙丈也在。 他悠闲地盘腿坐在车座上，手上还捧着刚刚买的西瓜，毫无形象地就往嘴里塞，见着段命冒出身形还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嗨，跟我这久了辛苦了，诺，还有半个瓜，抓紧过来吃吧，免得到时候有人说我手段过于不近人情。”
他咧嘴一笑，挤起的模糊血肉更显这张脸的狰狞与恐怖。 “好啊。”
段命大方应道，将自行车往墙上一靠，施施然走过来，拿起另外半个，先是小心翼翼用刀子割去上半部分的不规则部位，这才同样不管形象地往嘴里送。 炙丈当即有些不爽：“喂你够了啊，我好心好意给你留了半个，还嫌我脏？我直接砸开的好吧？”
骂骂咧咧的，反正段命也不理他，一边吃着一边拍了拍座下的踏板车。 “落魄了啊，怎么开这车了？一点也不帅，比我上次开的那辆差远了。”
话语一出对方顿时呼吸一滞，段命的身份呼之欲出。 那辆拉风车他视为亲生老婆，可从未往出借过。 这何尝不是一种NTR？ 而且还特么被人家玩坏了。 新仇旧恨挤一块，他一下爆起。 “是你小子！！！我就说怎么一直看你不顺眼，原来是警方派来卧底的！”
段命没好气地白过一眼：“你可拉到吧，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自己不也是卧底吗？”
“我怎么会是卧底？我对灵帮忠心耿耿......” “呐呐呐，自己都说漏嘴了吧？你忠心的是灵帮不是咸鱼帮，这一次为何灵帮找梁家密谈要派你来而不是高启强，你不过也是个二五仔罢了。”
“你懂什么？强哥他总有一天会明白我们的良苦用心的。”
“哦？你们？也对，仅凭你一人应该撬动不了咸鱼帮，你上头应该还有个大身份吧？高启强他弟弟？莫不是高启强与灵帮的价值观不符走不到一起去，所以你们又成立了个小团体意图把他强行掰往‘正确的道路‘？”
“你怎么......算了，我跟一个死人计较这么多干什么？既然已经得知你警察的身份，也没必要继续再问，你不会以为我还会放过你吧？就是你弄坏了我的爱车我都能让你死上一百回。”
炙丈一脸狞笑道。 段命吃完手中的瓜，施施然站起身：“确实，也无所谓了，抱歉，还不能让你回去汇报成果，梁家是我的了。”
“呵～大言不惭，灵城第三大势力会因为你一个小小的人类改变立场？况且，你以为没了梁家，这一战就能避免了？笑话。”
段命邪邪一笑：“以后的谁知道呢？不过......” “谁说我是想追求和平了？”
“我想做的......” “是他们能尽快打起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