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八年的二月,永乐皇帝朱棣在向天地、宗庙、社稷祭告亲征鞑虏之事后,以游击将军刘江为前锋,骠骑将军梁福为副;清远侯王友为中军,安远伯、神机营都统柳升为副;宁远伯何福为左哨,都督曹得为副;武安侯郑亨为右哨,都督马荣为副;宁阳侯陈懋为左掖,都指挥胡原为副;广恩伯刘才为右掖,都指挥朱荣为副;骁骑将军谭广为后卫,都督张远为副;胡广、杨荣为参谋;金幼孜为随军校检。率军五十万,浩浩荡荡从北京出发,北征蒙古鞑靼部落。于三月九日到达鸣銮戍,在这里举行了盛大的阅兵誓师仪式:上大阅武。誓师六军,列阵东西,绵亘数十里。师徒甚盛,旗帜鲜明,戈戟森列,铁骑腾踔,钲鼓震动。永乐皇帝谓身边诸将曰:“此阵孰敢婴锋!”
然后挥师北进。于五月五日到达胪朐河。之前择两处水草丰茂之地筑起了两座城池,用以屯粮取水,分别叫‘平胡城’和‘擒胡城’。既抵胪朐河,知邱福军败于此河之北不远处,遂命更胪朐河为‘饮马河’。三军渡过饮马河,再行三日,来到一处叫翠环屿的水泽,水泽中有一环形的沙岛,绿草如茵,青翠欲滴,环岛中有一小水池,水特别的甘甜。环岛外水泽中的水因盐碱重而难下咽。洪武时永乐皇帝因深入漠北捕鱼儿海征北元太尉乃儿不花,知此已入漠北腹地,饮用水已是极其缺乏的生命之源。他命屯住大军,一边筑城来屯粮贮水,一边派出哨探去刺探鞑靼大军之所在。数日城成,哨探亦回报说鞑靼大军闻明军前来征讨,可汗本雅失里欲西附瓦刺,而太师阿鲁台却要东投兀良哈,君臣内讧,已裂分为二,本雅失里带一小部西逃,已至兀古儿扎河;阿鲁台带大部东窜,到了阔栾儿海以东。永乐皇帝闻报大喜,对身边诸将道:“敌虏分兵势弱,正可快速击破之。本雅失里为可汗,且兵少,当先击。”
命王友、刘才统大军就地扼守,防阿鲁台回身夹击,自领五万精骑,赍二十日粮草,追击本雅失里。集结出发之际,参谋杨荣请为此城命名,永乐皇帝拿过笔,纵马城门,亲书‘杀胡城’三字,字虽歪歪扭扭,但却杀机四伏。永乐皇帝一马当先,猛追至兀古儿扎河,已不见敌踪,遂昼夜倍道穷追至斡难河畔,发现本雅失里所部。见明军骑兵,大部四下散逃,遁迹于周边的河谷,只剩数千骑兵紧跟保护本雅失里,永乐皇帝纵骑猛击,将数千蒙骑冲散,分割屠戮。本雅失里趁此喘息之机,领七骑逃过斡难河,消迹于对面的山谷。未遭屠戮的蒙骑见本雅失里逃脱,纷纷摆脱逃遁,无法摆脱和逃的慢了的,都变成了大明骑兵的刀下之魂。永乐皇帝命游击将军刘江、骠骑将军梁福领兵渡过斡难河追击本雅失里,却未获其踪,只得收兵回到杀胡城。有探报说鞑靼枢密知院失乃干帅本部数千人脱离太师阿鲁台西走,至广武镇,欲率众来降。阿鲁台杀鬼赤力立本雅失里为可汗,自任太师擅权,任失乃干为枢密知院,失乃干为阿鲁台系且为其心腹,为防其中有诈,永乐皇帝朱棣在遣蒙古降将都指挥廓廓帖木儿往招失乃干外,又命成安侯郭亮督饷赴应昌,命工部尚书吴中、都指挥章安督饷赴擒胡城,命清远侯王友、广恩伯刘才领十万步兵回开平,以防失乃干行诈趁虚寇边,并嘱王友、刘才若道遇失乃干,降须善抚之,不降即掩击之。永乐皇帝自领四十万大军,沿饮马河向东,追击阿鲁台。兵行至离飞云山二十里,哨马来报阿鲁台领五万蒙骑扼飞云山谷口,永乐皇帝亲往前锋察看地形敌情后,命刘江、梁福领前锋出击,接战后不进反退,诱敌出谷口。阿鲁台见明军杀来,退军山谷中,迅疾不见了人马踪迹。永乐皇帝度敌会使诈降以探中军,遂命两翼加强戒备,前锋后退,中军向前,制敕以待。少倾,果有蒙使来言阿鲁台降,永乐皇帝命带入中军,亲自接见并好言抚慰,以预制敕书付之。待蒙使去后,永乐皇帝命柳升的神机营突前。不出一盏茶功夫,两翼已与蒙军接战,言甚烈。永乐皇帝言蒙军志在中军,毋需救。语毕果见阿鲁台领三万蒙骑直取中军。逼近,柳升神机营数千火铳齐发,烈焰穿梭,声震欲聵,蒙古战马第一次遭遇火铳,被那巨大的爆炸声和强烈的灼火焰所惊吓,不敢向前,东奔西突的乱为一团,永乐皇帝立即组织骑兵冲击,蒙古骑兵纷纷溃散,混乱中阿鲁台被甩下马来,身边护卫舍命救起,只数百骑随阿鲁台逃入山谷,明军遍搜山谷不见其踪。收其驼马辎重,扼要道处下寨,准备休整后分兵追击。清远侯王友、广恩伯刘才遣快骑来报,说鞑靼枢密知院失乃干收起散落的蒙古流寇,已达三万余众,且多为骑兵,抢了工部尚书吴中、都指挥章安所督军饷和擒胡城里的粮草,都指挥章安被杀,工部尚书吴中败入王友、刘才军。王友、刘才所领为步兵,不敢与蒙古骑兵争锋,避走应昌,请陛下派兵接应。永乐皇帝闻报大惊,顿脚道:“王友、刘才何庸之甚?避走应昌,非二十日不能到达,军中所携粮草不过十日,岂不是将我十万中原将士置于累卵之危么?当迎击蒙骑,走平胡城回开平,才是确保无虞之径。”
即命游击将军刘江、骠骑将军梁福领前锋骑兵多带粮草,由骁骑将军谭广、都督张远跟随保护,往济王友、刘才军。自领大军,以柳升神机营殿后,徐回应昌。刘江、梁福领兵接济上王友、刘才军时,王友、刘才军已饿死二万余众,已到了众相偷食死者尸肉的地步。两军应昌会合后,永乐皇帝命马不停蹄的回师北京。此次征伐,褒、罚皆少,除升柳升安远伯为安远侯,夺王友、刘才军职,依旧保有爵位外,其余人等,一概原职回所在卫所和兵营。息兵之后的永乐皇帝并不急于回到南京,而是广招重臣来到北京,带他们万寿山看才竣工的自己的陵寝,看北京新建的几个宫殿,于秋九月的一天在新落成的奉天殿大宴群臣,酒至半酣,永乐皇帝起身,一手按剑,一手举杯。道:“吾欲迁都北京,众卿家以为如何?”
大家面面相觑,对他屠戮建文朝臣之举深有恐惧,永乐皇帝趁机离席,立于宴席中央,慷慨言道:“观我华夏,边患未已,然惟北患为烈,胡虏游牧之民,飘忽无踪;所居漠北又贫瘠荒凉。致胡虏觊觎我华夏之心,自古至今,未息稍减。中原相距遥远,每遇胡虏寇边,集兵难而打击慢,故胡虏一直猖獗。北京靠近漠北,填京畿以控,悉胡虏动向于瞬息,见其妄动,集兵易而打击快,漠北便全在我掌控之中了矣。控有漠北,我华夏便可高枕无忧矣。”
吏部尚书兼太子詹事蹇义被召来北京,见永乐皇帝陵寝已落成,且北京新修三殿的规制已超过南京的宫殿,知永乐皇帝迁都已决,自己以建文降臣,得永乐皇帝重用,已为众臣之首,若自己出面反对,必得众多南臣的附和,势将触怒帝威,因此激变成血案,亦未可知也。永乐皇帝对追随他多年的功臣邱福等都不手软,况归附之南臣。建文朝臣屠戮之惨,还历历在目。蹇义不等有反对之声,迅即起身,奏曰:“圣上所言极是。北京西靠太行,东连大海,北枕居庸,南俯中原,地势优越,足控四夷,乃帝王兴盛之万世之都也。”
众大臣见蹇义表态支持,自然是不敢出来反对。迁都遂定。永乐皇帝命襄城伯李浚监修北京的宫殿。汇集了全国最好的工匠。除命从四川、广西、云南等地广伐参天大树运往北京营修宫殿外,还下令毁南京的奉天、谨身、华盖三殿,将其巨石运往北京建设宫殿。巨石全国各地何其之多,独毁南京宫殿,乃夺悔迁之念也,然时人莫所解。去年秋、冬莫围送了两批粮食去贵州,很赚了一把,三月从贵州回来,带了一个人来,乃黔国公沐晟结拜义弟李浩。沐晟挂征夷副将军印征安南,李浩协助沐昂镇守云南,平安南沐晟论功封黔国公,李浩以黔国公府执事来贵州打点黔国公沐晟食邑,在遵义府认识了粮贾大亨莫围。建文帝焚宫出城,潜云南得西平侯沐晟庇佑,作为沐晟结拜兄弟的李浩,亦是知悉此事,且和建文帝有过数面之缘。永乐皇帝招沐昕为驸马,令西平侯沐晟陪同前往南京,并以岷王楩之‘与己交恶,目无王室’之弹劾,令沐晟留京候处,乃李浩持数万银票进京打点,兼晟父黔宁王沐英之善名,才使沐晟转危为安。沐晟、李浩回到云南,才知建文帝一行已北去入蜀,且断了消息,沐晟领兵往征安南之前,曾派人入蜀寻建文帝等人踪迹,乃错往成都周边寻访,自然是不得其踪。李浩闻莫围蜀郡经营粮食二十余年,往来蜀中各地,且近又蜀郡重庆府设立了商号,便画了建文帝画像,托莫围蜀地打听,莫围一见,大呼眼熟,道:“此人不过一财主家的守仓人,先生何以相识?”
李浩道:“吾与此人不过数面之缘,此人乃吾义结金兰的结拜义兄黔国公沐晟的世交,之父曾在朝廷任职,且官位显赫,和义兄之父极为要好,无奈英年早逝,留下若大一份家业,被其叔父觊觎且抢夺了去,落魄至了蜀地,义兄欲予接济,却苦于不通消息。”
莫围道:“此人有好的靠山不投,却甘做守仓人,乃不知其心中所想为何?”
李浩道:“碍于面子耳。”
莫围道:“好面子乃世之通病,殊不知面子之累,只累自己,不累他人。”
李浩点头称‘是’,又道:“只不知此守仓人和我义兄要寻之人是否为同一人?吾当亲往一见辨之。”
李浩舒家场首先见到的是程济,知莫围口中的守仓人就是建文帝,在天堡寨的一间密室见到建文帝,李浩跪拜泣曰:“陛下零落至此,乃臣等护佐不力,祈陛下恕臣之罪。”
建文帝扶起李浩,道:“吾还能苟活于世,得尔等数忠不忍背弃,竭力周全,汝何罪之有?”
李浩道:“义兄南京脱困,曾遣人入蜀寻陛下,因错往成都而未获行踪。今义兄功封黔国公,留镇交趾,拥滇、黔、交趾三郡之势力。若陛下等人蜀地艰困,可往滇、黔、交趾择地相避,足保陛下等人无虞。”
建文帝道:“此地尚可安身,无须再往滇、黔、交趾。”
程济道:“胡濙兵追至滇,烧点苍山,焚兰若寺,滇、黔也已不安了矣,交趾初定,更不安全,还不如留蜀为好。”
李浩道:“既如此,吾当回报义兄,资金以助,予陛下脱困,众位安好!”
建文帝、程济等众皆拱手致谢。曰:“谢先生及黔国公之雅意!”
李浩回报黔国公沐晟后,黔国公遣浩密送数千金往赠建文帝等人,得黔国公沐晟重金资助,程济、叶希贤等觉得应该改变建文帝的守仓人身份,然如何改变?怎样的身份才对建文帝是最佳的呢?为此程济往见霍良,道:“陛下屈以守仓人,只为一时的权宜之计,今得黔国公沐晟重金资助,臣等想设法改变陛下之守仓人身份,不知先生有何良策?。”
霍良道:“大夏国去此不远,当以其当时之重臣、将军为依托,方为显也,纵观当时贵胄,吴有仁、万胜、明昭等辈以互相滥杀自弃于蜀,已不之显也,戴寿、向大亨、窦英等明征大夏降,明廷畏其声威有碍蜀郡政权,已遣往他地,无寻其踪也。惟官拜大夏朝右丞相的元进士泸州人刘桢,善终于大夏朝廷,且嘱其后人不复为官,蜀人咸尊其智,其后人泸州开枝散叶,隆聚一方,可为依托。汝往寻一枝叶,重金求招赘,以其岳父之名资助买地造宅,世人尊而身份显,如此方可。”
程济道:“请先生随吾一往,如岳州同僚时相携一游,如何?”
霍良道:“善。”
程济、霍良泸州府寻得刘桢后人数十家,言愿予重金求招婿入赘,且不来泸州,另择地而居,然刘桢后人均纷纷摆手摇头,曰:“祖训‘不欺弱小,不贪便宜,不弃信义,不行狡黠’尔等之求恕难从也。”
程济、霍良无奈,只得泸州市井之中寻得一户刘姓人家,女孩儿到是娴静貌端,然其父嗜酒如命,且经常喝的放浪形骸,听说有人重金求入赘,且另择地而居,头点的公鸡啄米似的。程济、霍良将其带到舒家场,与数十两黄金嘱其让人知其为刘桢后人,他自然是每日里饮酒至醉,然后说自己是大夏国丞相刘桢的嫡长孙,人们见他出手阔绰,也就渐渐的信以为真。三月后的一天下午,他醉的舌头疆直,走路偏到,在经过通西浮桥时,不慎掉入江里,让碰巧路过的霍良家一个守仓人救起,于是人们知道了那守仓人姓皇甫名文,乃中原一书香门第之后,因家道衰败才零落成了一名守仓人。然那守仓人不是别人,正乃建文帝也。又得霍良出面保媒,刘桢的嫡长孙便招了零落的书香门第之后皇甫文为婿。皇甫文岳丈既是大夏国丞相刘桢之后,有钱也就顺理成章了,助其置地建房也是迟早的事情。秋粮收后,霍良家多余的粮食,全都被黔粮大贾莫围收进了他舒家场上的仓库里去了。莫围所设商号是租的别人家的房子,蜀粮黔赚后,他便在舒家场南街口靠河一边,置地修了一个仓库,还在仓库后面修了个简易的码头方便上下船。张辅、沐晟征安南,乃因黎氏篡弑,本为替陈氏兴兵伐罪,安南平后因不得陈氏皇族后裔而置为交趾郡。然安南黎庶中陈氏众多,自然不买明廷如此做法的账,言明廷兴兵,不过是以替陈氏伐罪为幌子,实为占而据有之。众相蛊惑,民思陈氏,故而反者四起。尤以陈季扩、简定这两支反明力量最为强大。陈季扩起于民间,渐得声威,曾助沐晟大军伐逆,还政陈氏乃为其平生之志,明据而置交趾,他当然不愿意,拒绝明廷的都司同知之职,带兵占据州县,反抗明廷。简定则为陈氏忠良,黎氏篡弑,他隐居山林,明置交趾,他呼聚忠良相抗。永乐皇帝得报,命沐晟往镇。沐晟正集结兵马,筹措粮草,总粮官李浩向莫围购一万石军粮。莫围便西至成都,东出荆襄,北达汉中,南抵黔中放了消息广收粮食, 一时间舒家场上船来船往,车喧马啸,很是繁荣。霍良遂以修通西大桥之名将天堡寨及周边的六百多石谷地卖给了大夏国右丞相刘桢的嫡长孙婿皇甫文,霍良家另两名守仓人则成了新晋财主皇甫文家的管家和护院,呼之为应贤先生和应能镖师。得地财主皇甫文择天堡寨东南约五里处的一水塘边,坐北朝南修了两重堂的大宅院,纳了霍良家先前安排照顾他生活起居的丫鬟为妾,呼为二夫人。另聘了丫鬟、伙计、厨子等一干人。建文帝等人有了自己的合法身份后,是否会选择就此隐居,终老乡野了呢?且看下回分解。